作者:迷途未返
“奴才给太后和五福晋请安。”那小太监利索地跪地打了千。
太后轻抬了抬手,示意他免礼,“皇帝让你来所为何事?”
那小太监忙回道:“回太后,皇上写了首诗,说是要献给太后,特让奴才给您送过来。”
安清本来也没太在意,听完缺直接懵了,虽然知道康熙非常喜欢写诗,这一路上也没少在各地留下他的佳作,但这好好的,他给太后写诗做什么呀?
很显然,懵的不止是安清,太后也是一头雾水,所以,在那小太监离开后,她便让乌兰嬷嬷派人去前院打听了。
“来,你替哀家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太后从小太监送来那锦盒中拿出了康熙写的那首诗,递到了安清面前。
安清先是怔了下,随即才突然反应过来,对啊,太后可是个连汉语都说不了几句的老太太,这诗自是看不懂的。
所以啊,康熙此举才显得更加莫名奇妙。
她接过太后手中的那张纸看了起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康熙那手笔走龙蛇的好字,安清忍不住在心底‘啧’了声,先不说诗怎么样,这字确实是写的好啊。
当她把纸上的那首诗看完后,随即便有些为难了起来,她这有限的文化及翻译水平,实在是没办法帮太后把这首诗翻译成蒙语啊。
太后似是也看出了安清的为难之处,笑着说道:“不用翻译,你就告诉哀家是讲什么的就成。”
安清“哦”了一声,心想这简单,“皇玛嬷,这首诗大概意思就是表达儿子对母亲孝顺的。”
太后听完明显愣了下,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一种啼笑皆非的意味。
康熙这又是整哪出啊,真是帝王心海底针,让人很是摸不着头脑。
好在乌兰嬷嬷很快就回来了,解答了两人的困惑。
原来康熙在召见孙氏时,两人聊了不少陈年往事,康熙一时之间不免也感怀了起来。
方才在正厅面对众大臣时,他对孙氏的态度,虽说有政治作秀的成分在,但也是有真心的。
康熙对这位曾经的乳母很是想念,他自幼便由孙氏照顾,多年的陪伴之情自是旁人不得比的,所以,待同孙氏聊了会家常后,他便亲自送她回院子。
然后,在孙氏的院子中,康熙恰好看到了庭中萱花盛开,于是便着人拿来御笔亲手题了‘萱瑞堂’这三个字赐给了孙氏。
在古代,萱草是母亲的代称,每当有游子远行时,会在母亲所居住的北堂之前,种植这萱草以供母亲欣赏,也用此萱草表达孝心。
这也表达了康熙对孙氏的感念与情分。
但回去冷静下来后,他转念一想,此时太后可是也在曹家的,于是思索片刻后,他便当场作了这首诗,让人送了过来。
安清:“……”
所以,康熙这是在端水!
她也是惊了,这老康向来爱端水的毛病果然名不虚传,在后宫嫔妃间端,在儿子间端,在前朝大臣间端,这会竟还端到太后跟前了。
安清一时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只能默默感慨一句,端水大师人设屹立不倒啊。
太后则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皇阿玛做事向来妥帖。”
能时刻不忘端水之事,可不是妥帖嘛。
不过,安清听说此事后,也不由有些诧异,虽孙氏和文氏皆为康熙乳母,但这会一瞧,康熙明显待孙氏更为亲近一些啊。
毕竟,在在苏州的时候,也没见他对李煦的母亲文氏这般。
乌兰嬷嬷笑着同她解释道:“孙氏是皇上小时候身边最信赖的乳母,亲近些也是常见。”
一听这话,安清瞬间明了了,也是,就算都是乳母,但也是分个亲疏远近的。
只是,安清下意识看了太后一眼,难道她老人家就真的丝毫不在意嘛,康熙这把孙氏一个乳母比作‘母亲’,那太后这个嫡母又如何呢?
太后瞥了安清一眼,笑着替她解惑道:“哀家在这后宫早早便晓得了一个道理,且一直奉行至今,你可知是什么?”
安清摇了摇头,“请皇玛嬷赐教。”
太后轻抿了口茶水,淡淡道:“不要与任何人去比,这样你便是最好的。”
安清愣了下,随即领会到太后这话背后的深意。
对啊,人的好坏都是对比出来的,只要不同别人比,那自己便是独一无二的那个。
就如眼下这事,只要太后不要同孙氏比,那她这首诗便是康熙对她最大的孝心,这样双方自然就不会生芥蒂,太后她自己也不会纠结,照旧乐呵呵过自己的日子,又何乐而不为呢。
安清心里忍不住感慨道,太后她老人家不愧是个有大智慧的老太太,这能在后宫中留到最后的人都不是简单的主啊。
“皇玛嬷大智慧啊,孙媳受教了。”
说罢,她还故作搞怪地拱手行了四不像的礼。
太后无奈地嗔了她一眼,“就数你会作怪。”
从太后住处回来后,天色已经黑了,院子里却早早点上了灯。
安清屋子,便看到了胤祺的身影,整个人不由一愣。
“你今个回来的还挺早的啊,皇阿玛那边完事了?”她问道。
胤祺本来在看书,见安清回来后,便把书放下直接走了过来,“皇阿玛要单独召见曹寅,便让我们都先回去了。”
安清忍不住‘啧’了一声,随口说道:“皇阿玛这个点还单独召见人,这不会是冲着彻夜长谈去的吧。”
胤祺笑了笑,回道:“应该是。”
安清有点懵,不是,她就这么随口一说,还真是啊。
这康熙就算再待见曹寅这个小老弟,也没必要在到江宁的第一日就拉着人熬夜聊天吧,这么着急做什么,他们又不是明日就离开江宁了。
胤祺见她这反应,先是忍不住笑了会,然后才同她解释其中的缘由。
他皇阿玛此时召见曹寅,自不是叙旧闲聊,而是通过曹寅之口更好地了解江宁府乃至整个江南的情况。
毕竟,要想更好的了解当地的情况,不是一次两次下江南就能掌握的,必须要靠长期生活在此地的人去有意识观察总结才能搞清楚,如此的话,才能更好地制定对江南地区的治理策略,包括吏治、赋税等等。
而他皇阿玛今日之所以这般召见曹寅,也是为接下来的召见本地官员士绅,以及巡视各地做准备,至少要对一些情况做到心里有数才好。
安清听完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啧~这皇帝果然不是谁都能当的,虽然她常常说老康拿儿子当驴使,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就拿这次南巡来说吧,康熙每到一处基本就没闲着过,整日里东奔西跑的,忙得脚不沾地,即便是游玩也是带着政治目的的,这搁一般人身上还真吃不消啊。
这不,到达江宁的第二日,康熙便带着众人又忙了起来,他先是去亲祭了明太祖陵,访查了明代后裔,随后又命巡抚宋荦、江宁织造曹寅修明太祖陵,康熙更是亲自为明陵题‘治隆唐宋’殿额。
然后,便是召见江宁府地方的官员,处理相关政务,总而言之是忙的不可开交。
与此同时,安清等女眷这边也没闲着,不过,这次她旅游小能手的本领并未有机会发挥,因为她们的时间全被曹家的内眷和本地官员的女眷们给占了。
各种明目的女眷聚会,吃宴看戏,接连不断,安清觉得这短短几日,几乎比她去年参加所有宴会加起来的都多。
但推又不好推,康熙这般看重曹家,她们自是也不能不给曹家女眷面子呀,不然那不就是在打曹家的脸不是。
好在连着转了几日后,曹家女眷似也有分寸,知晓着要劳逸结合,这日便没再搞什么宴会,安清也总算是轻松下来了。
她早上先是难得睡了来江宁府以来的第一个懒觉,没法子,之前因着要赶各种宴会她必须要早早起来收拾打扮,毕竟不能丢了皇家人啊。
待日上三竿起来后,安清慢悠悠地用了些膳食,然后她见也没啥事了,便想着去宜妃那边坐坐,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八卦能听听。
不过,提起这八卦之事,安清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有点想念翠柳……的八卦了。
以前翠柳整日跟在身边时还没觉得,但这次南巡她才彻底意识到,没了这丫头在身边,对外界的事,她就像是断网了一般。
毕竟,紫苏和麦冬可从来不关心这些。
就之前在苏州时,对于那些官员内眷间的八卦狗血之事,她竟然还是从四福晋那里听说的。
当然,不是四福晋说的,是四福晋身边的丫鬟说的。
也就是那次,安清这才恍然发现,她就说嘛,之前总觉得空落落了的,原来是老长时间没听到八卦了啊。
但她也不好意思去找四福晋八卦,毕竟她吃起瓜来的样子确实有点难登大雅之堂,所以,只能去宜妃那打听打听了,反正自己什么德行,她大美人婆婆那是门儿清,也就没有掩饰的必要了。
安清从他们住的园子出来,朝着宜妃的住处走去,但在路过一个花园时,恰好碰到了九阿哥、十阿哥和十四阿哥。
听说康熙今日在召见一些江宁本地很有名望的汉人士大夫,看来应该是怕这几个小儿子碍事,都没让他们过去,只带了胤祺、四阿哥和八阿哥几位已经封爵的儿子。
因隔着还一段距离,也不知他们在做什么,安清也没打算去打扰,但她刚想从旁边绕过去时,只见九阿哥和十四阿哥突然推推搡搡了起来。
瞧那架势像是有动手的意思,那她这是不想过去也得去了,毕竟,总不能看着他们打起来吧。
这可是在外面啊,若是他们真因打架给康熙丢了脸,一顿责罚定是免不了。
“都干什么呢?”安清还没近就直接吼了一嗓子,但她这一嗓子的威力显然是有效果的,直接镇住了不远处的三人。
三人同时扭头,待看到是安清后的反应也各是不一。
十阿哥还是一副憨厚相,看到安清后乖乖地喊了声‘五嫂’,九阿哥怕安清去他额娘那告状,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至于十四阿哥嘛,看到来人是安清后,依然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安清也懒得同他们周旋,上来便直奔主题,问他们在这干什么,然后她就听到九阿哥和十四阿哥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又吵了起来。
被两人吵得脑壳疼,但好在听了半天总算听出是怎么回事了。
至于两人那些零零碎碎的争吵小细节完全可以忽略掉,主要症结就在于九阿哥曾经在九岁那年耳朵上长了个脓包,几乎命悬一线,宫里的太医们对此都束手无策,后来是西洋的大夫通过手术治好的。
但九阿哥术后醒来后,说自己本来都昏迷了,但半梦半醒间,看到屋顶上神光大作,全是大罗神仙,所以他就四处说是神仙救了他,他是被神仙庇佑的。
这事旁人自是不信的,为此还闹了不少笑话,而方才他和十四阿哥发生了些争执,十四阿哥便拿这事来讥讽他。
“我本来就没说错,九哥就是撒谎精,什么大罗神仙啊,反正我是不信的。”十四阿哥欠欠地开口道。
九阿哥一听这话,顿时恼火的不行,“我没说谎,我就是看到了!”
十四阿哥‘呵’了一声,“九哥,这话你偏偏你身边的奴才就得了,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这宫里谁信啊,也不看看别人背地里都是怎么笑话你的。”
九阿哥显然被气的不行,但他这会正被十阿哥拦着,只能怒气冲冲地瞪着对方。
十四阿哥也不遑多让地瞪回去。
但就在三人僵持不下时,安清突然开了口:“我信。”
这件事宜妃也开玩笑的同她提过,还吐槽九阿哥竟会胡说八道,那时她便估摸着,这可能就是麻醉后的本能反应,对医学稍微有些了解的都知道,在一些情况下,打了麻药是可能会导致出现幻觉的,还真不一定就是九阿哥在满嘴跑火车。
而方才她仔细观察了九阿哥的反应,瞧他那样子,倒还真不像是在说假话,特别是十四阿哥说出满宫没人相信他时,他脸上闪过的那丝落寞。
不是撒谎被拆穿时的慌乱,而是不被人信任的失落,这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
听到安清这话,三人齐刷刷地转头看了过来,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特别是九阿哥,他的脸上除了惊讶外,还有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似是那种终于被人认可后的不知所措。
安清似是怕他们没听清,在三人的目光注视下,悠悠地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谁说没人信了,我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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