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迷途未返
胤祥轻点了点头,“八妹说的,应当错不了。”
他方才在她额娘宫中听到八妹说的那番话,实则心里也是判断不了的,但为了让额娘安心,只能选择顺着往下说,但他还是不踏实的很。
这些日子,何止是额娘和八妹担忧啊,他也是为此愁的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但又不想来打扰四哥,便只能自己一个人扛着,可这会他是真的忍不住了,这才想着过来阿哥所这边碰碰运气,没想到他四哥竟真在。
胤禛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此时并未注意到胤祥的神情,而是全部心思都在他方才说的那通话上。
这些日子来,关于准噶尔向大清求娶公主一事,在前朝后宫闹得都挺大的,胤禛也同幕僚一直在讨论此事,但始终却无法得出了个结论出来。
他觉得安清说的那番话是挺有道理的,准噶尔反叛之心未死的事几乎昭然若揭,现下噶尔丹已死,准噶尔也投降了,大清确实没理由送个公主过去。
但是,她却忽略了重要的一点,这两年的战事对大清来说也是消耗极大的,胤禛如今在户部当差,自是清楚如今国库有多紧张,若是此时再起战事,他们怕是真承担不住了。
在这种情况下,还真没办法确定他皇阿玛会不会准了准噶尔的求亲,也算是换的一个暂时的缓冲,给大清争取些休养生息的时间。
不过,五弟妹毕竟是身居内宅的妇人,考虑不到这些倒也是情有可原。
“四、四哥,是有什么不对吗?”胤祥见他四哥这般反应,心里又不由沉了几分。
胤禛一抬头,这才发现脸上满是忐忑之色的胤祥,心里暗暗自责了起来,这些日子也是他大意了。
也是,十三弟可有着两个妹妹呢,这些日子定是担心坏了吧。
“十三弟,你五嫂出身蒙古,对此事的见解是有一定道理的,你就别太担心了,我也觉得,八妹应该没事。“胤禛道。
不过,他之所以认为八公主没事,并不是像安清那般,相反的,他却认为他皇阿玛很有可能会准了这事,那他为何又会八公主应该会没事呢,是因为他觉得八公主前还有六公主和七公主,就算他皇阿玛真的要送个公主过去,那最危险的也不是八公主。
这也是他额娘前段时间为何这么着急把他五妹的婚事定下来的原因,给公主指的婚事从来都是从长到幼轮的,没特殊情况的话,没道理跳过指谁。
胤祥眼睛瞬间亮了,心也瞬间放回了肚子中。
他四哥向来不说没依据的话,既然他都这般说了,那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时光匆匆而过,四公主出嫁之日终于还是来了。
十一月底,四公主以‘和硕恪靖公主’的封号下嫁给了喀尔喀的墩布多尔济,这日,公主的仪仗浩浩荡荡出了紫禁城,朝着蒙古草原方向而去。
安清当初猜想的并没有错,康熙对于这个第一个远嫁漠北的女儿心里还是怀着愧疚的,从公主陪嫁的数量,以及各种婚礼事宜上均可看出,最后,他还让七阿哥和十阿哥两位皇子弟弟,一起护送着他们这位四姐北上。
这可是之前出嫁的公主中从未有过的殊荣,即便是康熙最喜欢的女儿二公主荣宪公主都未曾有过。
安清和八公主站在紫禁城围墙上,目送着她的离开,远远瞧着,那载着四公主的马车的车窗被轻轻掀起了一角,里面的人显然在回望着这座曾经住了十几年的皇城。
按照惯例,公主远嫁蒙古后,一般是要十年才能回来探一次亲,所以,这一别还真的是故土难回了啊。
安清心里不禁泛起了一丝怅然,来这紫禁城这么久了,她一直故意不让自己去想科尔沁的一切,即便是想了也会主观选择忽视自己的情感感受,但就在此刻,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她想家了,想她阿爹阿娘哥哥们了。
上一辈她没有家,从小长大的孤儿院也在她上大学后就被拆了,虽还是在原住址上新建了一所更新的,但却早已物是人非,她上大学后便没再回去过,只偶尔和曾经的院长妈妈联系一下,但因着人家有自己的家庭,她也不好打扰,所以,从本科到博士,她的家也就是学校的宿舍。
但这一世却不同了,她拥有上一世做梦都想拥有的一切,但却阴差阳错嫁到了这紫禁城,有家也不能回,有亲人却又不能相见。
这一刻,安清想要回家的心达到了顶峰。
“五嫂,你没事吧?”八公主轻拍了拍安清的手臂,一脸担心地问道。
安清怔了下,这才回过神来,“放心,我无碍,就是有点不舍你四姐。”
八公主一听是这事,忙贴心地劝慰道:“没关系的,五嫂,明年木兰秋狝咱们就能见到了。”
安清笑了笑,对啊,明年木兰秋狝就能回去了,届时她阿爹阿娘定也过去的,到时候他们一家人便又能见面了。
再说了,木兰围场本就离他们科左后旗不远,说不定她还能回去瞧瞧呢。
不过,安清看到八公主的反应却有些意外,她本以为以八公主的性子,四公主出嫁她应该会很难过才是,但现下一看,她好像比自己还淡定。
八公主笑着解释道:“反正我过几年也会嫁去蒙古的,以后和四姐见面的时间还长着呢。”
而且,她和四姐都说好了,她留在京城这几年会多替四姐去陪陪郭母妃的,所以,她如今算是带着四姐的嘱托留下的,倒也没这么难受了。
想到这里,八公主又偷偷看了安清一眼,她和她四姐还约定了另一件事,日后她们在蒙古那边,有机会也会好好替她五嫂照顾她阿爹阿娘的。
她们五嫂是这么好的一个人,没有人会不喜欢。
安清看着这个当初一提会嫁到蒙古就满面愁容的小姑娘,摇身一变竟成了谈起自己的婚事能这般坦然,心里也是着实为了八公主开心。
也不枉这些日子,她有意无意对其进行的那些开解。
归根到底,她们都是满蒙联姻下的那颗棋子,命运既然由不得自己,那能做到的就是欣然接受,并努力让自己过的更好罢了。
其实,也不止是她们,在这么个朝代,所有人都是这皇权之下的蝼蚁罢了,而蝼蚁也未免不能在挣扎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只是,安清不知道的是,就是她这一念之间的善意,日后会给她以及他们科左后旗一个怎样的惊喜。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
安清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说道:“那你这小身板得再练练才行,到了明年去了蒙古,那咱们定要骑马纵横在草原上的,你可不能拖后腿哦。”
说罢,她又转身看向八公主身边的宫女,“你家公主最近有没有按时踢毽子啊。”
那宫女似是终于找到了告状的机会,很是激动道:“回禀五福晋,主子她并没有按照您之前要求她的每日踢上两百个毽子,她经常踢一天歇三天,还每次都讨价还价,能踢一百个就很不错。”
安清听到这话,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八公主,她之前见她身子太弱,才想着让她踢毽子锻炼锻炼,没想到她竟然阳奉阴违。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乖的没边的八公主嘛?!
“小八,你偷懒,不乖哦。”
八公主也没想到被拆穿,小脸绯红,却忙再三保证道:“五嫂,我以后一定乖乖的,再也不偷懒了。”
安清还是低估了四公主出嫁对自己的影响,回到住处后,她感觉做什么都没劲,还时不时地就会走神发呆,就连雪团蹭到她腿边求摸摸她都没发现。
“主子,主子……”紫苏在旁边喊了好几声,她都没有回应。
紫苏和翠柳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知道主子这是想家了。
“喵~喵~喵~”
可能是第一次被安清忽视,雪团也有些急躁,甚至还一下子跳到了安清的腿上。
安清怔了下,当低头看到腿上的雪团后,才稍稍回过神来。
紫苏不放心道:“主子,您要是想王爷和王妃了,就去给他们写信吧。”
安清却摇了摇头。
她每个月都会固定往家里送信,这个月的前几日刚送出去,若是这会再写一封,她阿爹阿娘定会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会担心的。
她深吸了口气,道:“没事,我去转移下注意力就好。”
说罢,她抱起了雪团使劲揉搓了一番,然后递给了旁边翠柳,还交代她去那逗猫棒陪小家伙玩一会。
雪团来到她这院子也有些日子了,真的是一天一个样,这会它和当初那个刚满月的小猫崽比,早长大了不少,也正是好动的时候,每天都要人陪它玩好久才行。
只是安清这会的状态明显不适合陪它,小动物对人的情绪还是很敏感的,没看到小家伙这会在她怀里这副躁动不安的样子,显然也是感觉到了她的情绪不佳。
至于要如何转移注意力呢,安清法子很简单,当然就是干活了啊。
不过,她这活不是体力活,而是脑力劳动,只见她转身就进了书房,拿出纸,又拿出一根炭笔,在那里开始写写画画了起来。
直到胤祺过来时,她才从书房里出来。
经过这一下午的专注工作,安清自认已经完全从那种颓废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了,谁知,胤祺却还是将她识破了。
用完晚膳后,两人照例在房间里各忙会各的事。
谁知,胤祺突然开口道:“你,是不是想家了?”
安清“啊”了一声,下意识便想否认,但当她看到胤祺眼底闪过的那抹担忧之色后,还是点了点头:“有点吧。”
胤祺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发现安清有些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她同人相处时,不管自己心底情绪如何,但面上却总是表现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就比如今日,要不是他瞧的仔细,怕还真会被她表现出来的样子给骗到了。
但瞧出来了又能如何呢,胤祺不禁有些气馁,他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他们不得随意离京,而蒙古的王公贵族则无召不可入京,即便知晓安清想家了,他好像除了口头上关心一下,旁的真的无能无力。
“抱歉啊,”胤祺声音低哑,但说到一半,却突然意识到什么,苦笑道:“我好像……总是和你说这两个字。”
安清见他这样,有些无奈道:“真没事,这又怪不得你,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她的现状又不是他造成,他有什么好抱歉的啊。
不过,安清也不傻,自也发现胤祺今晚的情绪也明显不对,他好像很沮丧,又好像有些难过。
容她猜猜是怎么回事……
听说康熙今日早朝后并未召见任何一位阿哥,胤祺也是在工部忙活一整天直接回来的,这些都是他们用晚膳时随口聊到的。
那既然这样,便只有一种可能了,和四公主出嫁之事有关。
“你是不是在为没能护送四妹北上的事沮丧?”安清问。
胤祺怔怔地看着她,似是没想到安清会发现,又或者是确认她是否真的发现了。
然后,在对方那坦然无波的双眸中,他发现她真的都知道。
是啊,她一向聪明伶俐,对很多事都心如明镜,只是不宣于口罢了。
胤祺也没否认,轻点了点头。
他今日确实是挺沮丧的,或者也可以说有些难过,但他难过的点并不是不能送莫雅里出嫁,而是他皇阿玛的态度。
这次派皇子北上送亲是皇阿玛临时决定的,按理说,若是从众兄弟间同莫雅里的亲疏远近来看,怎么都应该是他和小九去比较合适。
毕竟,她姨母郭贵人因位份低,生下莫雅里后不能亲自抚养,便记在他额你娘这个一宫主位名下,他和小九同莫雅里间的情分,打小也就与其他兄弟亲厚不少。
可他皇阿玛这次却偏偏跳过了他和小九,而选择了七弟和十弟,其用意也是显而易见了。
他皇阿玛在防着他们,当然,主要是在防备他!
因在皇玛嬷膝下长大,胤祺早早便明白,自己和蒙古那边有着牵扯不断的联系,如今又娶了安清,这牵连则就更深了,他皇阿玛是怕他再因着莫雅里的关系,同漠北蒙古搭上线。
但他却真的没其他想法。
这些年,他已经尽量和其他兄弟保持距离了,就是不想牵扯到皇子间的结党营私中,没想到还是到了这一步。
安清也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天家向来便是如此啊。
以前她觉得胤祺是懂这个道理的,特别是上次经历过太子的事后,只是如今才发现,有些道理懂归懂,但事临己身时,接受也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其实,康熙此次的用意并不难猜,清廷对蒙古各部的态度向来都是既笼络又制衡,更是时刻提防着蒙古的王公贵族和皇子搅和在一起。
毕竟,蒙古各部的铁骑,那可是实打实的兵权啊,这要是牵扯到皇储夺权之中,那必然是有损国之根本的事,这也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在某种程度上,安清也是理解康熙的,他是封建的帝王,本就敏感多疑,有些事防患于未然可能只是本能反应,并不见得他是不信任胤祺这个儿子。
“你对皇阿玛会失望吗?”胤祺看着安清,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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