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杞
文老汉连连叹息：“谁说不是呢，谁也没想到啊，本来他那媳妇就有病，这不是过完年想着天气没那么冷了，加上又舍不得，昨天夜里就没烧炕，只给孩子那屋烧了，早上老王发现的时候人都硬了。”
罗氏什么也没说，只是在柜子里翻了一会就出门了。
站在门口，三个儿子都在清理院子里的雪，几个孩子都在捣乱，罗氏忽然心里就五味杂陈，不管怎么样，家里一切都好就比什么都重要了。
如今看到孩子们活蹦乱跳的，罗氏心底那点阴郁也被驱散了些。
“老大老二老三，先别扫了。”罗氏喊了一声。
三人停下手里的活走了过来。
“娘，咋了？”
罗氏递给了文修易五十文钱，“你带着老二老三去一趟你们王叔家，把钱送过去，再看看还有什么事情能帮忙的，搭把手。”
三兄弟一脸懵逼：“娘，出啥事儿了？”
“你们王婶儿没了。”罗氏只说了一句，三兄弟脸上都同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罗氏不等他们说话就催着让他们赶紧去。
罗氏刚才说话声并不低，院子里的众人都听见了，两个儿媳妇过来，问她们要不要去。
罗氏摇摇头：“去的人太多了也不好，就这样吧。”说完，罗氏就转身回屋了。
这一天文家的气氛都有些低迷，就连大头和金修宜都老老实实的玩完雪回屋念书去了。
文瑶仅有的记忆并不能让她清楚文家和村里那些人的关系，趁着这个机会干脆凑到了罗氏面前弄清楚。
“咱们村子里有几家条件不太好的，你王爷爷家就是其中之一，你爷年轻的时候跟他们关系都好，从小长大的情谊，这些年明里暗里的也没少拉他们一把。
昨天下了雪，你爷就是想去看看人都好不好，毕竟都我们这把年纪了，加上老王那媳妇又是个病秧子，他们家就是让她那身体给拖垮了的，哎。”
罗氏拉着文瑶的手，忽然感慨了一句：“你爷啊，就是个爱面子的老好人。”
文瑶似乎想到了平时罗氏嫌弃文老汉的模样，捂嘴笑了笑，揶揄道：“奶，你是不是就是看我上我爷人好？”
虽然一把年纪，但被文瑶这么一说，罗氏还是闹了个大红脸，嗔道：“你这丫头，怎么嘴上什么都说，也不怕别人说你不害臊。”
“我奶可是最好的奶奶，才不会说我不害臊呢。”文瑶靠在罗氏身上撒娇，倒是将罗氏的阴霾驱散了一些。
话题都已经开了，罗氏也趁着这个机会将文家和村子里的一些人家的关系跟文瑶好好说一说，这丫头看着没心没肺的，却是个极有主意的人。
码头摊子的生意，连带着村里人的鸡蛋，能腌小菜的萝卜白菜都是这丫头做主让她去收的，也算是给村里人增加点收入。
就这样，文瑶陪着罗氏坐了一下午，也听了一下午的文家和村里其他人家的恩恩怨怨，当中竟然还有她爹念书的时候欠下的人情债呢。
文修易三人一直到晚上才回来。
“王叔把钱收了，说是添点给王婶儿买副薄皮棺材，好歹也比卷张席子强，他让我谢谢爹您，说是以后有钱了再还给咱家。”文修易嘴皮子比两个弟弟利索，就负责汇报工作。
文老汉把烟杆放到嘴里吧嗒了两下，啥也没有，想到文俊跟他说的，又把烟杆给放下了，说道：“还不还的以后再说吧。”
这件事只在文家引起了一点点的反应，第二天就照常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了。
初八那天又下了一场雪，不过不大，薄薄的一层，之后就再没下过雪，天气也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
十四那天，文俊从济世堂回来，带来了金大夫的话，要邀请他们一家十五进城看灯会。
最后罗氏大手一挥，全家都去，新房那边十五停工一天。
十五这日，一大早，文家众人就换上了新衣服，满心欢喜的赶着大黄进城。
今日十五，还没到城门口就已经不少人了，路边更是有人摆起了小摊，趁着这天赚点钱补贴家用。
李氏看着这人来人往的还有那么些摊子，推了推身边的文修竹：“早知道咱们也来摆摊了。”
好不容易放假一天的文农下意识的抱紧了自己，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这一幕被文瑶看见，惹得她哈哈大笑，她一笑，大家就都注意到了文农那害怕的模样，气的李氏抬起手就拍了他两巴掌。
一边笑一边气道：“看你那点出息。”
打完了，自己也跟着笑了，笑完了李氏才小心的从腰里拿下一个小荷包，里头有五十文钱，是她提前准备好的。
“拿着吧，今天放你自己去玩，别乱花啊。”
文农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即开心不已的把荷包接了过来：“谢谢娘。”
手里有了钱，弟弟妹妹们全都凑了过来，嚷嚷着让他待会带他们一起去玩。
瞧见城门口越来越近，罗氏回头说了一句：“都别闹了，到了。”
今天进城游玩的人多，所以牛车是不让进城的，就有城门口的茶摊顺带帮人照看车，一天给个十文钱，不光照看，还帮忙喂。
文老汉千叮万嘱一定要把大黄给照顾好了，临走时还依依不舍的，嘴里嘟囔着早知道就不让大黄出来了。
罗氏忍不住呛他：“行，一会回去的时候你就把你的大黄背回去吧，省的我们这么多人再给大黄压塌了。”
文老汉被怼了一句就老实了，但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我不就是说两句。”
“哼。”罗氏懒得理他，把文瑶的手往胳膊里一夹昂首挺胸的进了城。
金大夫拿不准他们什么时候到，就让洪海在城门口等着，老远罗氏和文瑶就听见洪海那咋咋呼呼的声音了。
第113章 十五灯会，进醉仙楼
今天云雾镇很热闹，人潮涌动，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
文瑶和文俊一人手里牵了一个，就怕人太多，大头和金修宜走丢了。
“文奶奶，文爷爷，你们可算是来了，金大夫和掌柜的已经在医馆等着了。”洪海搓手跺脚，身上还带着寒气，显然等了很久了。
罗氏见他这样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也有些心疼。
“我们也不是不认识路，这么冷的天你在这干等着干啥。”
洪海挠挠头憨笑了一声：“不碍事，反正我也没事，文奶奶，走吧，咱们先回去。”
一星期又浩浩荡荡的往济世堂去。
济世堂里，金大夫送走了一个病人，站在门口看了一会，总算是在人群里找见了那几个熟悉的面孔。
“来了。”他朝屋里喊了一声，邱掌柜也跟着出来了。
“爷爷。”到底是孩子，在文家玩得再开心，和爷爷分开了这么久，肯定是想的。所以一看见金大夫，金修宜就奔过去了。
大头也看见了邱掌柜，见他正热切的看着自己，便犹豫的看了看文瑶。
文瑶低头：“想去就去吧，邱掌柜现在也是我们大头的爹了。”
大头纠正她：“是干爹。”
“是是是，干爹干爹，去吧。”文瑶松开了大头的手，大头立马就跟着金修宜跑了过去，乖乖的喊了声：“义父。”
邱掌柜笑的那叫一个眉开眼笑。
见他们都到了，就一边让洪海关门一边对众人道：“我和老金在醉仙楼定了席面，咱们现在过去吧，一会人多了路不好走。”
文家众人一听，醉仙楼？那可是他们云雾镇最大最好的酒楼了，听说进里面吃饭，一顿饭能吃掉几十上百两银子。
罗氏连忙推辞：“金大夫，这醉仙楼哪是我们能去的地方，太破费了，我们随便找个地方凑合一下就行了。”
金大夫一听，这哪行啊。
只见他捋着胡须说道：“老姐姐，你这可是要跟我外道了啊，再说了，这醉仙楼他不也就是个吃饭的地方，怎么就去不得了，你要这么说是不是看不起我老金。”
“这……”
邱掌柜不等两人说完，就牵着大头走了出来，说道：“别这啊那的了，走吧咱就，我们定的可是醉仙楼的三楼雅间，那里的风景是最好的，能看遍咱们云雾镇大半个镇子呢，而且灯会就在醉仙楼楼下那条街，到了晚上逛灯会是再方便不过了。”
罗氏还是觉得有些不合适。
文瑶其实也想去见识见识这最大的酒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便劝道：“奶，去吧，咱们今天也去当一会这最大酒楼的座上宾，您也尝尝，是醉仙楼的厨子手艺好还是我的手艺好。”
金大夫和邱掌柜连忙附和：“对对对，去瞧瞧去，我倒是觉得，这醉仙楼的厨子比起瑶瑶来，还是欠了些火候。”
罗氏嗔怪的瞪了文瑶一眼：“您二位可别再夸她了，这丫头要是有个尾巴，怕是得翘到天上去。”
“我们说的可是实话。”两人笑着，招呼众人一起朝醉仙楼走去。
罗氏轻轻叹了口气，也只能跟上，路上，罗氏小声和文瑶嘀咕：“这人情是越欠越大了。”
文瑶看看前面相谈甚欢的几个人，文老汉一身庄户人家的装束和这二位走在一起，很突兀却又莫名的和谐。
大头呢，左手文修易，右手邱掌柜，一蹦一跳的别提多开心了。
事情到了这份上，文瑶也只能安慰罗氏：“奶，债多不压身，反正以后咱们不管干啥，都想着点金大夫和邱伯伯就行了。”实在不行，看邱掌柜挺喜欢金大夫那来杯子，她再买俩送他。
罗氏点点头：“这是自然，他们一个是小俊的师父，一个是大头的义父，这就是咱们家实实在在的亲戚了。”
“是吧，所以放平心态最重要了，一会您要是瞧着哪道菜好吃，我以后就给您常做。”文瑶哄老太太开心可是最有一手了。
罗氏按捺不住的嘴角上扬，抬手轻轻拍了她的胳膊一巴掌，笑道：“你真是一点也不知道谦虚。”
“那是，您孙女是谁啊，我可是远近驰名的掌勺文大厨。”文瑶笑嘻嘻的说着，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罗氏的身上。
祖孙俩就这么说说笑笑，到了醉仙楼门口。
今日的醉仙楼可以说是人满为患，门口迎客的小二忙的恨不得有三头六臂。
瞧见这一家人浩浩荡荡的往这来，迎客的小二愣了一下，很快便收敛了脸上的神色主动迎了上来，问道：“诸位，是吃饭吗？咱们醉仙楼今日实在是客满了，诸位要不上别的地儿看看去？”
文瑶看了一眼这小二，倒是没说什么，脸上没有嫌弃和不耐的表情，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倒是让人不反感。
但金大夫却蹙了眉，沉声道：“位置我们订好了。”
小二这才瞧见，这一群人里竟然还有济世堂的金大夫和邱掌柜，脸上的表情立马就变了，笑容也更灿烂了几分。
“金大夫，邱掌柜，实在不好意思，小的眼拙，二位可千万别跟小的计较，小的这就带您几位上楼去。”说着，甩了甩肩上的帕子，朝文家众人笑了笑，微微弓着腰，比刚才客气了不是一星半点。
这一幕让罗氏莫名的挺直了腰杆。
跟着小儿进了醉仙楼的大门，这里头的奢华和派头让文家众人惊呆了眼，饶是李氏平日里胆子大些，进了这道门也不自觉的拘谨了起来，特别是酒楼里的那些个客人向他们偷来的目光。
有打量的，有疑惑的，更有鄙夷的。
李氏尚且如此，蔡氏就更拘谨了，恨不得把文修庆的袖子都给揪烂了。
就在那些嫌弃的客人准备发难时，就见小二领着他们这一群人径直上了楼，而且还不是去二楼，是去的三楼。
要知道，这醉仙楼的三楼，可不是一般人能定的起的，这一家子的土包子竟然能直接上三楼？
有好奇的就喊了跑堂的小伙计。
“刚才上去的那一家子，是谁家的啊？居然上了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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