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今儿都中午了还去……何睿想不到除了去见李清欢之外的理由。
李清欢年轻,脾气娇,经不起激, 在妻子面前压根藏不住话。
想到此,何睿只觉得头疼。
目前最要紧是赶紧给妻子找个大夫。
李氏病了五六年,身子越来越虚弱, 今年更是不怎么起身。常年伺候她的大夫赶来, 把脉过后摇头:“不是说要静养吗?怎么肝火旺成这般?”
何睿叹气:“夫人脾气急,麻烦大夫了。”
大夫是请来的客卿,抱怨一句后不敢再多言。
李氏这一睡就是两日。
何睿都能下床了她还没清醒。
林老爷是个知道感恩的, 默默算着那批料子卖完的时间,赶在那之前, 又到了一批, 这一次的种类多, 并且,价钱同样便宜。
顾秋实接过来往外一卖就能赚钱,不用脑子都行。
黎家无论老少都在家里跟着先生学认字, 穷惯了的人舍不得浪费,不管是吃的还是穿的,即便是请来的夫子,他们也觉得学的人少了就亏了, 学的东西少了也亏。因此,除了三个孩子之外, 包括黎文巧在内,一家子废寝忘食,没到头悬梁锥刺骨的地步,一天在花费在上头的时间足有六个时辰。
顾秋实每天都在劝他们放松点,众人嘴上答应得好,私底下还是如此,这日他在外忙了回来,一进门就问管事。
不出意外的,一家子又是从早练到晚。顾秋实无奈,去了书房。
书房就在黎家人住的那一进院子里,黎父的意思是,大家在一个地方练,可以互相监督。于是,原用于待客的堂屋被整理了出来。
顾秋实进门时,三个孩子正在吃点心,大人们都一脸认真,有人进来了也没往这边看。直到顾秋实咳嗽了一声,所有人才看过来。
昨天顾秋实和他们约定好,太阳落山之后就不写了。黎父被抓个正着,颇有些不自在,将手里的笔放下,才问:“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顾秋实故意道:“我特意早回,想看看你们有没有按约定办事。”
边氏笑了:“文山,我们心里有数,这一点都不累。我们在乡下种地时,每天上工的时间比现在还多,你用膳了没?我们一起吃吧。”
他们多年养成了日落而息的习惯,一是白日干活太累,回家后只想睡觉。二来,晚上做事需要烛火,灯油很贵,算是一笔不必要的开销。
到了城里,不缺灯油,但他们还是能省则省。
边氏特意推迟了用晚膳的时辰,目的就是想借天光多写,等到天色昏暗,看不太清楚了,就开始用膳,用完了回去睡觉,时间刚好。
所有的人中,三个孩子不提,数文巧和文海学得最好,文秀写得也不错,老两口里,边氏写的快赶得上小女儿,黎父写得最差。不过,老头子并没有自暴自弃,写得兴致勃勃。
一家人用晚膳,其乐融融。
一开始黎家人以为到了城里后会不习惯,可能三两天就会想回家,可到了这儿,吃好喝好睡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真的让人过得特别舒适。除了担心成为黎文山的累赘外,真就没有丝毫不适应。
“你的工坊什么时候开?”黎父好奇问。
顾秋实并没有敷衍他,认真答:“我刚拿到地,那边是一片荒坡,要先弄平整,然后在上面造好了房子,之后再说开工的事。”
黎父皱眉:“荒坡怎么平?”
“派人去挖啊。”顾秋实笑道,“你别想着去干,我不许!以前家里穷,不干就要饿肚子,那我不拦着你们勤快。但现在不一样了,你们要做,也要做轻省一点的活计……”
黎文海出声:“三哥,爹娘年纪大了,姐姐和妹妹是女子,不适合跟那些下苦力的男人在一起干活。但我还年轻,也有一把子力气,你让我去吧。”
顾秋实摆摆手:“我真的不缺人手,那些人一天三十文,还包吃两顿,多的是人愿意来,我的管事每天都要应付许多主动找上来的人。”
黎家人都惊了,他们在乡下的时候,农闲时出去做短工,也就八文一天,偶尔能拿到十文都是运气好,还只吃一顿。黎文海立刻道:“三哥,这工钱不少了,我愿意去干。你总不能养我一辈子,明天你让马车送我去,我跟那些人一起吃住。”
别说他,就连黎父有些意动。
顾秋实哭笑不得,即便是城里的短工,每天也只有十五文而已,他给这么多,本意就是想接济穷人。
“文海,那些人家里等着银子回家买米下锅,你怎么好意思去跟他们抢?”
黎文海哑然。
黎父之前刚到城里的时候,也问过伙计一个月拿多少工钱,即便是在大酒楼里接客的长工,也没有这么高。
“文山,你这工钱会不会太高了?”
黎文山笑了:“我这一次请的都是一个名叫陶村的地方出来的人,陶村在大山里,那地方特别干,地里几乎没有收成,因为地方偏僻,里面的米粮和油盐酱醋包括料子都特别贵。那地方的人很勤劳,但辛苦一年到头,收成比我们村里差远了。他们过得特别苦,所以我就想接济一下。”
“好样的。”黎父夸赞,又嘱咐,“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做善事要量力而为,你如果连这附近的人也开这么多工钱,可能会结下仇怨。”
“不会。”顾秋实耐心解释,“凡是跟我干的人,都要签长契,少则三年多则十年,他们的工钱会很高,但规矩是不可以将学到的东西告诉外人,否则就会重罚!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每一个人进去之前,都需要写明自己籍贯,还要写明家中情形,蹲过大牢的不要,名声不太好的不要……”
总之就是,听上去就很难进,若进去了就有好日子过。对其他的东家有一些影响,但不至于被记恨上。
落在黎家人耳中,就觉得黎文山办的这个工坊很严肃正经。
一家人心里都挺高兴,外人费尽心思才能进的地方,他们随时都能去。
一天三十文,一个月近一两,已经包了两餐,完全可以不用在吃食上多花银子,穿的衣衫据说冬衫两套,夏衫两套,还每年都有,这连穿的也不用置办,那岂不是一年能存十两?
这只是一个人的工钱,一家子这么多人,那得攒多少?
黎父先是欢喜,随即又想到这个工钱是自己儿子发,担忧问:“这么高的工钱,你有得赚吗?”
顾秋实颔首:“爹放心,关于工坊,我已经有了些想法,不会亏的。”
“可你辛辛苦苦一场,要是只赚个热闹,那也不划算。这工钱可以切一半下来。”边氏提议。
顾秋实的东西但凡一做出来,几乎能被所有的富商疯抢,他要卖一些普通百姓用得起的东西,真正赚钱的是那些高价物件,这世上的富人很多,人富到了一定程度,买东西是不看价钱的。这也算是劫富济贫了。
“不用,不会亏的。”
一顿饭吃完,家人都很欢喜。
忽然有管事过来,送了一张帖子给顾秋实:“何老爷送的,让您明日务必去缘玉楼一趟。”
黎父知道,李清欢和他那个姑父可能会找儿子麻烦,一听说这位老爷姓何,顿时紧张起来。
“文山,哪个何老爷?”
“生意上认识的人。”顾秋实不欲让他们多插手,随便敷衍了一句。
黎父没怀疑,悄悄掰着手指算工钱,又提议:“等一个多月之后,你那边要开张。我算了算,把这里赚到的工钱拿回去请人帮忙秋收比较划算,到时候我们就不回了,等你大哥大嫂忙完了地里的活儿,把粮食卖掉,也一起搬到城里……乡下也回,咱们赚到银子之后就把那破房子扒掉,给你们兄弟三人每人建一个院子,过年的时候回去也有个住处。”
顾秋实一听就明白,一家子没把这里当自己家,还念着乡下的那个院子。也就是说,在他们的心里,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是这个院子的主人。
他也不纠正,说到底,黎文山愿意给老两口养老送终,但是兄弟姐妹大了后,都有了自己的家,他们有孩子,以后还要为人祖父母,即便是顾秋实愿意养着他们,他们自己也不会愿意。
*
翌日,顾秋实赴约之前,让人送了一张帖子到李府。
他到了缘玉楼后,立刻有人想要把他叫到楼上雅间,他拒绝了,就坐在大堂里不紧不慢用早膳,无论何睿的管事如何催促,他都八风不动。
半个时辰之后,李老爷的马车到了,顾秋实才起身上楼。
他一进门,就对上了何睿的臭脸。
“黎东家,以前倒是我小瞧你了。没想到你这么大的本事,短短时日之内就在城内站稳了脚根,如今竟然连我也不放在眼里了。”
顾秋实似笑非笑:“何老爷之前险些让我喜当爹,我都没计较,如今只是让你等上一等而已,这么点儿小事何老爷都要揪着不放?”
何睿找他到这里来是为了算账,是为了吵架,他开门见山质问:“那天我们在酒楼偶遇,你跟我夫人说了什么?你是不是将清欢腹中孩子的身世告诉她了?”
除了黎文山,何睿再也想不出是谁。
下人们肯定不敢,主子里,李清欢不可能主动跟亲姑母说这种事,再说她人还在郊外,大舅子不可能故意打击自己的亲妹妹,而他……他怕说漏嘴,还怕睡着了说梦话,最近都和夫人分床睡。
顾秋实摆摆手:“没说!这生意人得讲究诚信,当初我可是拿了封口费的,怎么,夫人知道你干的那些混账事了吗?也是,这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夫人知道真相不过是早晚的事。”
他语气轻飘飘,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这语气将何睿气得够呛:“如果不是你说的,那是谁说的?你敢不敢对天发誓?”
顾秋实嗤笑:“何老爷,你讲讲道理,从头到尾都是你们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都息事宁人,不把这些丑事往外说了,你还不放过……是不是想让我把那些隐秘宣扬的满城皆知?不要逼我哦,以前我任打任骂,现在我已经变成了东家,心境变化飞快,受不得一点委屈。你必须要给我道歉。”
何睿面色铁青,在他看来,就是面前这个小账房不够乖顺,所以才把他的日子弄得一团糟。如果不是黎文山带着大舅子刚好撞见他和李清欢抱在一起,之后又戳穿李清欢腹中孩子身世,他的处境绝不会这样艰难。
说话间,外头有人敲门,似乎还有争执。
顾秋实似笑非笑:“若是没猜错,这是我的老东家来了。”
“你……”何睿自从被大舅子打了一顿后,两人还没见过面,但想也知道,大舅子看到他,一定不会有好脸色。
门被人踹开,李老爷面色铁青地站在门口。
“何睿,之前我就警告过你,让你将此事瞒好,不要告诉我妹妹。现在呢,我妹妹被打击到昏迷不醒,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弄死她后重新再娶?”李东家说话很不客气,一字一句道,“本老爷把话撂在这儿,如果我妹妹出了事,我要你陪葬。”
何睿面色难看:“大哥,是这个小子说的。”
顾秋实立即道:“我拿了封口费,才不会乱说。至于何夫人是从何处得知的真相,还请二位细查。对了,何老爷身边那个随从呢?”
李氏说到做到,在去郊外的路上就已经将随从的去处安顿好了。
随从求之不得,一拿到自己的卖身契和银子,转身就跑了。现如今,大概已经在几百里开外。
何睿没有怀疑自己的随从,皱眉道:“他是家中长辈生病……”
顾秋实呵呵:“这病生得可真巧。”
何睿:“……”
本来他没有怀疑贴身伺候自己的人,但听了黎文山这话,他也不确定了。
李老爷大怒,狠狠一脚踹在何睿身上:“蠢货!伺候你的那个人很明显是被我妹妹放走的,是你御下不严,还好意思找别人算账,简直又废又蠢!不知道我李家女儿到底怎么想的,偏偏看中你这个废物。”
他越说越生气,接连动手,何睿身上有伤,不敢有大动作,被踹到地上后,只能双手抱头护住要害。
李老爷本来衣着整洁,等他踹够了,头发也散了,衣裳也乱了,累得满头大汗。
顾秋实真诚道:“多谢李老爷为我做主。”
“别跟我说话,看了你就烦!”李老爷怒气冲冲,转身就走。
他噔噔噔下楼去,只听他踩楼梯的动静,就知他的怒气。
顾秋实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准备离去,就听见地上的何睿咬牙切齿道:“黎文山,我记住你了。”
闻言,顾秋实没说话,而是朝他走了过去,然后一脚踩在他的胸口,将人踩得闷哼一声,这才满意离去。
下楼后,他直奔古玉宜的家。
*
两人那天只交换了姓名,没有说住处,顾秋实回来之后派人去寻,昨晚临睡之前才得知了确切消息。
古玉宜家本身不富裕,住在外城靠近内城的地界,但那边又比较偏,顾秋实的马车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
刚到门口,就看见门口还有一架华丽的深蓝色马车,像是富家公子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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