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姒锦
“将军赶紧去吧,别误了时辰!”冯蕴脸都被压出了痕迹,贴在枕头上,睫毛微微扇动,眼圈鼻尖红了一片,下腹沉沉的,大口呼吸着,脸颊和耳根热得仿佛要燃烧起来。
裴獗抽身,去找火折子。
青花灯台上的烛火亮了起来,火光映得瓷器温润莹莹,也映得冯蕴的俏脸如山畔雨过,姿媚妖娆,长发湿漉漉地略显凌乱,娇软无力躺在那里,蜷着身子似是受不住冷……
裴獗又走回来,心思复杂地抱住她的腰蹭了蹭,“我很欢喜……”
“……”冯蕴略微后仰,看一眼他精壮的身子,拉下衣裙掩住自己,无力地发出一道模糊的骂声。
“快走快走,看不了你一眼。”
裴獗:……
无情便是说她。
用完便嫌弃。
就好像他们只是露水鸳鸯。
行欢时惬惬,事毕不认。
裴獗目光幽冷。
“等我回来……”
冯蕴抚着坠涨涨的肚子,累得满脸抗拒。
“今晚别回来了。”
裴獗冷下脸,大手一捞,将她藏在裙裾下的脚握住,冯蕴浑身抖了一下,吓得卷起脚趾,警告地眯眼,“将军别乱来啊!”
乱来?
得了便宜还卖乖。
裴獗握紧她的足踝将人拉近,低下头圈上去,眼对眼看她片刻,吻了吻她湿汗的脸颊,一言不发地去了净房。
冯蕴听到水响,知道他在洗漱准备去见李桑若,但再聚不起力气来说酸话了。
当然,其实也没那么酸。
甚至有点想笑……
于是她便真的笑出声来。
-
裴獗出来,左仲和纪佑等人全都垂着头。
“走吧。”他声音有些哑。
但面色如常,仿佛无事发生。
左仲抬头看他一眼。
“将军可要回去换身衣裳?”
说来也是可笑得很,春酲馆里没有大将军的衣物,夫人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给将军准备什么,更没有诚心实意留宿过他。
裴獗低头看一眼,拢了拢身上的氅子。
“不用了。”
纪佑替将军委屈,“明日属下收拾收拾,帮将军拿些衣物过来吧?”
这次裴獗没有拒绝,大步走在前面。
纪佑和左仲对视一眼,再看将军挺直的脊背,无从辨别他的情绪,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
他小声问左仲,“将军当真不回去换身衣裳吗?”
有氅子遮掩,可到大殿脱下来不就看到衣袍的褶乱了吗?
这样去参加太后夜宴是不是不合礼数?
左仲也觉得不合适。
可……
他回头看一眼暗夜里的院落。
“夫人觉得合适,将军便合适吧。”
纪佑似懂非懂,看着他突然嗤嗤地笑,挤眉弄眼。
“你说咱们夫人也真是本事,这都能行?”
左仲沉默。
要是去年六月,有人告诉他,大将军会在急着出行前被女子缠住行欢好之事,他也不信。
色令智昏,古人诚不欺也。
第241章 风姿动人
翠屿行宫。
宴席摆在大花厅里,李桑若坐在上首,从中京来的诸位大臣以及信州本地官吏依官职之序跪坐于两侧,各自寒暄,各陈其情。
得到太后宴请,臣子们都是沐浴更衣,早早就来了,不敢让太后久等……
可在太后左侧下首有两个位置,食案空置,时辰到了还没有来。
一个是裴大将军,一個是云川世子。
淳于焰性子乖戾桀骜,素来我行我素,裴獗功高盖主,近来与朝廷多有摩擦,那天在码头更是公然不给太后面子……
这番作派就很值得探究了。
别看只是两个空位,却不仅仅迟到而已。在暗流涌动的朝堂风云里,两个空位足以让人心里产生无数的联想……
一刻钟过去了。
两刻钟过去了……
臣子们渐渐等得心浮气躁。
李桑若笑道:“开宴吧。大将军和云川世子,想必是被什么要事绊住了。出门在外,不在朝中,诸位爱卿无须讲那许多礼数,陪哀家说说话,吃着喝着等他们便是……”
说罢望一眼身侧的方福才。
方福才得到示意,尖着嗓子喊:
“上菜!”
妆容整齐的仆女鱼贯而出,端着菜肴在席间穿行。
李桑若端起杯盏面向众臣,微微一抬,声音和态度都十分亲切和蔼。
“哀家以此盏,预祝明日和议圆满,也敬谢诸位爱卿多年襄助,推举我辅政,共举国事,匡扶社稷。”
众臣齐齐起身,朝李桑若行礼揖拜。
“臣谢殿下!”
“陛下年幼,哀家又是女流。幸得有诸位爱卿为民秉政,为朝廷效力,方才使得大晋政通人和,蒸蒸日上,等和议事毕,哀家回京必为诸卿论功行赏……”
“为陛下分忧,是臣等分内之事,受不得殿下如此大礼。”
在宴上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君臣和睦,其乐融融,这一套流程大家都熟悉,一个个说得面红耳赤,大有要肝脑涂地的样子,但各自心下腹诽什么,谁也不知。
酒入喉头,李桑若目光再次瞄过那空置的桌案。
快半个时辰了……
他还不来。
“方福才。”她微笑着示意。
方福才走近,弯腰凑近,“殿下……”
李桑若眼里隐隐露出一丝冷意,“差人去看看,大将军怎么回事。”
方福才也觉得纳闷,按说这样的日子,裴獗对殿下再有什么不满,也不该缺席才对……
他能想到的,也是大将军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小人即刻命人去查。”
他默默退了下去,没有人注意。
只有韦铮抬起眼睛看了一眼,目光如李桑若那般掠过裴獗的桌席,然后垂下眼,独酌而饮。
今日过来,李桑若从头到尾没有理会他。
韦铮心下明白,他的行为激怒了这位太后殿下。
他是有些惶惑的,尤其在得知“小产”只是庞贵情急之下请冯蕴帮忙使出来的小计时,他其实也懊恼害怕。
一时冲动得罪了太后,往后如何是好?
但等那一阵心头抓马的恐慌过去,又肆然了……
他不想做第二个宋寿安。
死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死得不光彩,令家族蒙羞……
他有孩子了。
要是让他的孩子知道他是谄媚太后的面首,是那种靠身体取悦才能在朝中有一席之地的小人,面目何存?
所以,他怕的不是李桑若不理,怕的是李桑若再次召他侍寝……
下次又该找什么借口?
酒入愁肠,他突然有点想念骆月。
她鬼点子多,要是她在身边,还可以为他出出主意……
“殿下,殿下……”
方福才匆匆走进来,腻着笑脸走近。
“大将军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