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姒锦
大满背着人,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呈给冯蕴。
“陈夫人给我的。”
冯蕴没有急着拆信,而是盯着她看。
“何人给你的?”
大满立在身侧,听她冷漠得没有情绪的声音,心里七上八下。
“今日在议馆的时候,姜大偷偷塞给我的。”
大满的眼睛满是忧色,这一刻却无比的亮堂。
冯蕴笑了一下,目光晦暗地低头,拆开信纸,看了看内容便递给大满。
“阅后……即焚。”
-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
裴獗今日回来得很早,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匆匆来,匆匆去,而是留在春酲馆,同冯蕴一道用了夜食。
更让人惊奇的是,将军前脚进屋,纪佑后脚就带着几个侍卫,一人抱着一个箱笼,把将军的衣物和随身物品都搬了过来。
“夫人,将军的东西,放在哪里?”
小满笑盈盈地向冯蕴禀报。
大将军住过来,那左侍卫也能天天看到。
她整个人都快要乐疯了。
冯蕴扫她一眼,“先放在我屋里吧。”
裴獗的东西并不多,占用不了她多大的地方,他这个生活也简单,没有那么多奇怪的嗜好,对她的影响其实不大。
只是……
她觉得此举怪怪的。
说好的假夫妻,只尽欢,不尽责呢?
第279章 极是艰难
仆女们正在收拾,外院有人来传,说大郎君来了,还带了客人。
在信州,温行溯身边除了申屠炯、杨圻等兄弟,便只有北雍军破信州时,他从大牢里捞出来的那些人。
莫非是冯家人来了?
冯蕴想着,便叫小满来,”替我补妆。”
她寻思不能在冯家人面前落了下乘,肯定要精精神神地见人。
裴獗听了,捞起辟雍剑便出门。
冯蕴看得诧异,“将军做什么去?”
裴獗:“练剑。”
冯蕴轻唔一声,没有管他,这人精力旺盛,去发泄发泄也是好的,免得晚上又来缠她。
一行人出现在春酲院,温行溯骑马,身边跟着辆马车,随从七八个,浩浩荡荡驶入院子。
马车帘子一撩,仆女相扶,佳人盈笑。
不是濮阳漪又是谁?
“阿蕴。”濮阳漪跟冯蕴熟悉起来,看到她在门口,瞟一眼温行溯就冲上来抱她。
“我来看看你。”
她有什么可看的?
冯蕴瞥她一眼,没有拆穿她的小心思,笑嗔。
“早知是平原县君,就不打扮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相携往里走,温行溯默不作声地跟上,一同入得花厅。
仆女奉茶上来,三人围坐慢饮。
濮阳漪打量一眼周围。
“这宅子收拾得很是舒适,阿蕴你很有眼光……”
冯蕴笑道:“我没有收拾,全是大兄以前布置的。”
濮阳漪看着静坐的温行溯,心下微热。
沉稳端方,儒雅风华,这温将军不仅长在她的审美上,宅子陈设也合她心意。
可就是距离感太强。
他会保持温和,但不给热量……
这样一個男人,她有些唏嘘。
好郎君难找啊。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温行溯没有吱声。
冯蕴将他的神色都收入眼底。
“大兄今日见到陈夫人了?可是她说你什么了?”
今日陈夫人也在鸣泉,冯蕴看到她把温行溯叫走,看这脸色,母子俩又闹不愉快了?
温行溯抬起头来,双眼温柔。
“让我娶妻。”
他笑容浅淡而疏离,看不出是喜是怒。
是人都要成婚的,温行溯这岁数也该成家了。
其实冯蕴也是这么想的。
但陈夫人的性子,断断不会依着温行溯的喜好来,挑媳妇肯定要挑世家女,对她和家族有利的……
想想自己,再看大兄,冯蕴真是觉得濮阳漪是大兄的良配了。
她慢慢倾身,替温行溯斟满热茶。
“大兄是怎么想的?”
温行溯垂下双眸。
“随缘。”
濮阳漪没有看他,在温行溯回答前,一颗心怦怦乱跳,一直屏着呼吸,在他回答后,暗暗吐口浊气,觉得自己又行了——她不就是温行溯的缘分吗?
“温将军,我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温行溯唇角微抿,“县君请讲。”
濮阳漪道:“温将军或许觉得男子以家国为重,情爱都是小事,但我是过来人,最是明白……”
又暗自咬了咬牙,直视着温行溯说。
“夫妻无情恨更长,毁一生。”
温行溯面色微变,眼神里浅浅掠过的忧郁,被濮阳漪迅速地捕捉到,又迅速的消失,然后露出一个微笑,朝她礼貌地拱手。
“温某多谢平原县君提醒,已牢记于心。”
濮阳漪扯了扯嘴角,尴尬的一笑,说不下去了。
温行溯又坐了片刻,便起身离去,眼里的情绪隐藏得很好,说“告辞”的时候,还朝濮阳漪温和的笑了笑。
只是……
当他转身的时候,濮阳漪看到那双眼一片冰冷,比方才看着更为遥远……
她走不入他的心。
这让她变得有些沮丧。
冯蕴却在温行溯走后,直接相问。
“县君对我大兄,仍有兴趣?”
濮阳漪眼白乍现,“可是他对我没有兴趣。强扭的瓜不甜就算了,我想扭也扭不动啊……”
冯蕴侧目,看那个逐渐消失在庭院里的影子,默默叹口气。
“那你过来,不会真是只是想要看看我吧?”
濮阳漪眯起眼睛,懒洋洋地笑:“想看的人,也不跟我看啦。那只能看你喽。”
冯蕴微微抿唇一笑,低头饮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随口问:
“出行信州,我可记得你是带着任务来的。怎么,今日李太后没有让你相陪?”
“她啊……”濮阳漪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语气添了些笑意,“吃坏了东西,这两日身子很是不适,不愿意让人陪着,我便得了个舒服自在,不用成天跟着她,看那张清水脸,好似欠了她钱似的……”
跟冯蕴熟了,濮阳漪很敢说。
冯蕴笑了一下,“太后殿下哪里不适?”
濮阳漪摇头,“谁知道呢?常看她作呕,脸色难看得很,不过……倒是可以问问我大叔公,他给太后把脉的。”
她的大叔公是太医令濮阳礼。
坐了约莫盏茶的工夫,濮阳漪便带人离去了。
冯蕴回房,屋子里除了大满和小满,没有旁人,鳌崽在炉火边趴着打盹,一身皮毛洗得干干净净,最近伙食改善,它好似长了膘,健壮了,更显油光发亮。
“崽……”
冯蕴靠上去,细想一下方才的小插曲,抚着鳌崽的毛,一边看书,一边思考。
裴獗在院子里练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