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姒锦
眼神却久久落在冯蕴身上,满是担忧。
门帘搭落下来,将裴獗那身甲胄衬得越发冰冷硬朗。
“将军?”冯蕴的身子有片刻的紧绷,那是来自身体的记忆,但很快又松弛开来,淡定地浅笑。
“为何不说话?”
裴獗:“你说。”
唔!这是等着她开口……
冯蕴在那双冰冷的目光注视下,沉默片刻,将那些迂回的假话,咽下去。
裴獗只是不爱说话,但他不是不懂人性,更不傻。
她走近,站到裴獗的面前,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眼睛,“将军想要我吗?”
见裴獗默不作声,她眉目舒展温声一笑,“我知道,将军想。”
在裴獗身上,冯蕴其实有很多的经验,但最有效的永远是最直接的——
她将手轻轻搭上裴獗的肩膀,见他没动,当即就得寸进尺的滑到身前,隔着甲胄轻轻游走……
“将军身上真是硬……”
裴獗喉结微微滑动,脸色比方才更冷。
他一把捉住冯蕴的手,往前一拉。
“想救温行溯,不惜以身相许?”
冯蕴撞在他身上,仰头微笑,“我的心思,从不隐瞒将军,也瞒不住。但将军的话……嗯……第一句对,第二句却不对。”
裴獗黑眸沉下。
她道:“我想救大兄千真万确,但以身相许……这话我不爱听。”撩起一弯美眸,女郎唇角微扬,一身温软已贴上去,妖精似的绽放开来,“将军真男儿,哪个女郎不想占为己有?”
声音未落,又轻笑,“是我想要将军,让将军以身许我。”
裴獗身子僵滞。
他此刻的表情,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是冯蕴未曾见过的,大概从没想过会有女子说出如此离经叛道的话,他眉头紧锁,好似窒住。
“将军可愿意?”冯蕴剜一眼他下腹,“看来将军是应了?”
“荒谬!”裴獗拉住她的手将人拽开,冷面冷声地道:“为救温行溯,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冯蕴摇摇头,声音里流露出几分半真半假的叹息,“我不会用这种事来侮辱将军,侮辱大兄。”
“哦?”裴獗仿佛听多了她的假话,黑眸里有难得的一抹嘲弄,“姬是真心?”
冯蕴肃然点头,正色道:“齐帝萧珏昏庸无能,竟陵王萧三郎更是小肚鸡肠。大兄回齐不仅屈才,还是狼入虎口。而将军不同,将军素来心胸宽广,凛然大气……”
她低低地笑一声,察觉到裴獗眼眸幽黑,又认真道:“将军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我大兄这种惊才绝艳的名将。不然,他再有才干如何?不战死沙场,只怕也会因一句功高盖主,死在自己人手上。”
这几句话不算违心。
下意识听,可见真诚。
“我是诚心盼着大兄能跟着将军干一番大事……”
她说得严肃,意有所指。
乱世天下,扯旗称王登高一呼的人不在少数,以裴獗的实力,只要他想要,不说即刻得天下,控制几座城池,也可图谋江山……
第53章 谁吃了醋
女郎的心思呼之欲出。
裴獗冷眼看来,好像方才认识她似的,嘴唇抿得很紧,黑眸里是难以掩饰的惊异。
但冯蕴不说透,弯着唇轻飘飘地笑。
“宝剑易得,名将难求。将军也知道,越有本事的人,越是心高气傲,不能让大兄心服口服,那投诚毫无意义。”
裴獗拽住她的手腕,慢慢拉高,高到冯蕴靠自己的力量有些站立不稳,不得不倚着他,整个人靠上去。
他才道:“你当真想劝他降?”
冯蕴:“当真。”
裴獗停顿片刻,“说你的条件。”
冯蕴不慌不忙地道:“大兄为人正直,一时半会肯定想不通,我只盼将军,不论如何,保他一命……”
裴獗低头盯住她,良久无言,似在思考她这么做的真正用意。
“我也有条件。”他道。
冯蕴丝毫不意外,甚至愿意听。
人无私有假,提条件是真。
“将军请说。”
裴獗死死盯住她,双眼里染上了一层欲色。
“我要你。”他突然说。
没有意外的言语,只有相触的肌肤疯狂燃烧而起的热量,比烈火更为灼人。
此刻冯蕴眼里的裴獗,好似幻化成兽,那么用力的扼住她,好像要将她细腰折断……
四目相对,冯蕴有些气紧。
但回应却没有犹豫,“给你便是。”
她是当裴獗的条件应下的,不觉得丢脸。
上辈子她就是太要脸,太在乎别人的目光和说法,才会一次次被人拿捏。她现在没脸没皮,还没有心,那裴獗在她眼里就是个工具人,甚至和淳于焰都没有什么不同,好用的时候,就拿来用……
见裴獗不动,她手圈上他劲瘦的腰。
“何时,何地,将军来定。或是,现在、如今,大营里,众人前?”
裴獗屹然不动,盯住她的眼睛如同利刃,仿佛要在她身上穿几個大窟窿,身躯甚至比方才更为僵硬。
“将军?”冯蕴水汪汪的眼睛满是不解,那仰望的姿态,招人怜惜。
“惯犯。”裴獗道。
“说我吗?”冯蕴笑了,掌心抚过裴獗那身坚硬的甲胄,眼神邪邪的。
也许是甲胄的严密包裹,让她破坏欲大增,很想剥开它,撕碎它,让裴大将军露出那身伪装下的原始兽性……
她问:“将军何苦拘着自己?怪让人心痛。不止有我,府里还有十几个美娇娘巴巴地等着将军宠幸呢……”
他的克制,只会让冯蕴更想逼他失控。
于是又眨个眼,似笑非笑地问:
“将军是不是心里有人了?不然我不信有人可以坐怀不乱……”
冯蕴见过他情态失控的样子,当他骨子里的坚守被撕裂,便不再是冷静自持的裴大将军了,他会化身为狼,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可此刻的他,却冷静得可怕。
那眼神冰冷刺骨,在这样旖旎的时候……冯蕴觉得裴獗多少也有点毛病的。
她不由就想到一些旧事。
两人在一起最初的那年,几乎没有说过什么话。裴獗每次找她宿夜,都是天黑来,天不亮就走,在那事上也很克制,拘泥传统,循规蹈矩。
那时她也十分胆小,心里怕极了裴獗,双眼一闭只当自己是屠宰场上的猪,任他取索……
后来有一天,李太后突然召见她。
冯蕴被一辆华丽的马车接上,被送到一个别院里,见到了微服而来的大晋临朝太后。
去以前,她傻傻地以为太后定是有些岁数的人,严肃板正,特地穿得素净些,想留一个好印象。不料见面看到的却是一个妆容精致的年轻妇人,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几岁,鲜衣华服,气势碾压。
第一次见面李桑若说了些什么,冯蕴其实记不大清楚了,唯独李桑若高高在上的俯视,那种上位者看蚂蚁般的鄙夷和冷漠,历历在目。
还有那天的雪上梅妆,格外香浓。
她在李桑若身上闻到了和裴獗一模一样的香。
李桑若轻拉外衫,告诉她,“将军刚走。”
那时候的她,还有些懵懂。
直到看到太后那一身椒房色的宽衣下,弱骨丰肌,却空无一物,但是从锁骨往下,一路蔓延出无数的红痕……
她知道那是什么。
她肤白,裴獗手劲稍稍大些,就会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但李桑若这个不同,有指印,有唇印,甚至有齿印,像是野兽啃过的似的,足以得见那人在她身上用了多大的狠劲,又有多深的爱意……
不是欢喜到了骨头里,怎会有那样放肆的欢好。
冯蕴的自尊被击了个粉碎。
那天的她,卑微又弱小。
李桑若不带半个脏字,便让她受尽侮辱。
狠狠的,将她整个人踩入了尘埃。
浑浑噩噩地回到将军府,她枯坐榻前,等到半夜才等回裴獗……
她记得那是她第一次问裴獗的行踪。
“将军去见太后了吗?”
裴獗沉默。
他的眼神有些游离。
没有看她,说:“去了。”
那瞬间,冯蕴便知道了。
在别院里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都是真的。
裴獗从来没有不敢看她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