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姒锦
走了这么久,大家都疲惫了。
有人下来观看夜景,有人就着点燃的篝火谈笑风生,也有人三五结队,去远方的密林里“行个方便”……
叶闯看冯蕴过来,伸手一指。
“娘子,大王去那边喂马了。”
裴獗极是疼爱踏雪。
当它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就像冯蕴对鳌崽,虽有仆从侍候,但只要有机会,就会亲力亲为地照顾……
冯蕴朝叶闯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营地里燃着篝火,生火的炉灶也星星点点地点缀在这一块平坦的营地上,照亮黑夜……
但远处的河岸和茂密的树林,沉浸在月夜里——
只见轮廓,看不分明。
冯蕴点点头,“我去看看。”
叶闯道:“我随娘子去。”
冯蕴走过篝火,朝营地外走去……
树木葱郁,有小径通行。
叶闯刚要点燃火把,便被冯蕴制止。
“看得见。”
今夜有月亮和星光,灰蒙蒙的,若隐若现。
再往里走,隐隐听到水流的声音。
冯蕴停下脚步,默默在斜坡上寻了块平整的山石,坐下来。
“我们在这里等吧。”
沐浴着皎洁的月光,山林静谧,树叶被冷风吹得沙沙作响……
叶闯其实不知道冯蕴为何要这么做。
找大王,喊一声不就听见了吗?
又走得不是太远。
何必在这里吹冷风?
叶闯有疑惑,但他在长门待的时间长了,习惯了唯冯蕴马首是瞻……
刚坐下片刻,便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林子里传来。
有人在说笑,声音低低的。
“听说是王妃在白河救下的孤女……父母都死了……”
是陌生的声音。
冯蕴蹙下眉,沉默着。
“从没见过长得那样相似的双生姐妹……怎么看,也分不出来谁是大的,谁是小的……”
“你好意思盯着人家小娘子看哩?”
“别说你没看……哈哈,兄弟几个魂儿都快勾没了……”
“别说,是长着一副勾人的劲儿……看着那双眼睛哟,便情不自禁地想,要是弄到榻上是个什么销魂的滋味……”
“一个就足够要命了,要是两个……啧啧,那等快活,神仙也不换……”
儿郎们说起荤话来,不遑多让,一个比一个露骨。
叶闯偏开了脸去,尴尬。
接着便有人道:
“别做梦了,收收心吧……你看那两个小娘的调调,是会上我们床榻的人吗?”
“我们怎么了?老子也俊着呢。”
“是啊,咱兄弟几个不也俊着吗?再说了,不上咱的榻,那能上谁的,难不成还能爬到大王的榻上去不成……”
“嘿,那我要是大王,还是要王妃吧。”
“王妃再美,也会腻啊,世上男儿,哪个不好一口新鲜……”
“闭嘴闭嘴,都给我把臭嘴闭上。不要命了?赶紧的,放完水回去……”
有人制止,兴起的儿郎们便安静下来。
他们也知道,私下里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算不得大事,但有些人可以说……
有些人说错了,是会要命的。
几个人稀里哗啦放着水,又说了些回京的事情,这才慢慢沿着山坡走上来——
然后,骇然地发现坡上静坐的人影。
月光下,冯蕴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他们吓得哆嗦,腿直接就软了。
王妃几时来的?
她听见没有?
王妃究竟听见没有?
几个男人心里敲着鼓,三魂六魄都飞走了一半,耳窝里嗡嗡作响……
却听冯蕴轻轻问:
“看到大王了吗?”
几个人没有在她的话里听到半点情绪,略略松一口气。
没听见,王妃没有听见。
他们摇头,“没有,没见着大王。”
冯蕴摆摆手,“去吧。”
几个人一身冷汗,作鸟兽散。
叶闯僵立着,窘迫无措。
冯蕴问:“你看了吗?”
叶闯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想到方才那几个狗东西的话,他脸颊发烫,耳根都热了。
“没。没看。”
冯蕴低笑,“没说老实话。”
叶闯:“看是看了……”
冯蕴:“如何?”
叶闯沉默一下,“是好看的。”
冯蕴抬眉看他一眼,“走吧,我们往那边走走。”
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那边平整,临近河岸,想必夜草也会长得肥美一些。
裴獗喂马,一定会选择那里。
叶闯没有说什么,一颗心却跳得突突的。听了不该听的,他心神不宁。
冯蕴却很平静,走路施施然,穿行月下林间,裙摆飞扬,表情端肃,飒飒风情……
叶闯憋着一口气。
脑子里仔细回想,方才那几个怂货,是哪个人的手下,回头定要好好收拾一番……
冷不丁的,一道娇俏的声音传来。
“纪大哥,你要不要喝水?”
叶闯怔了下。
冯蕴停下脚步,双手按住衣裙,静立风中。
一支火把在岸边若隐若现,火光将两个人影拉得很长。
说话的人,是银双。
她正将一个水囊递给纪佑,声音满是感激。
“方才要不是纪大哥,我就要摔下去了。”
纪佑道:“小事一桩。不用放在心上。”
银双小声道:“是我太笨,家中突逢变故,成日魂不守舍,走个路也走不好……”
“是我的错,突然出现吓到你了。”纪佑心疼地看着这个可怜而坚强的小娘子,“你没有做错什么,不用总是自责。换了我遇到这般境况,兴许还不如你……”
银双眉心极快地蹙了下,露出感激的表情,又一次将水囊递上去。
这是她的谢意。
纪佑接过来仰头喝下,又递还给她。
“多谢。”
银双也不说话,拿过水囊,就着那壶口轻轻抿了一下。
纪佑看她如此,愣了愣,突然感觉口干舌燥。
明明是冬日,身子竟燥热起来……
他抬起袖子拭了拭额头。
银双见状,掏出怀里的香帕,递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