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起跃
朱贵妃不太明白。
皇帝适才的避之不及,是在嫌弃她?吗。
虽不愿意承认,答案已经?很明显了?,皇帝有一个多?月没来自己殿里。
可她?想不通,后宫的一切她?了?如指掌,也?没听人说皇帝最近宠幸了?哪个嫔妃。
唯一的可能,怕是看上了?伺候他的哪个宫女。
自从上回的圣旨一事之后,皇帝对她?便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感情?,知道自己父亲捅了?大篓子,她?也?想过法子去挽回,最开始装病,皇帝还过来看了?一回。
之后再也?没有理会?,最近一回很不耐烦,还冲她?的人发了?一场火,“病了?找太医,总是找朕有何用,朕会?把脉?”
喜不喜欢一个人,从对方的神态便能看出来,今日一见朱贵妃便知,皇帝是打心?底里不再喜欢她?了?。
原本她?是他的皇后,是他的正妻,就因为,就因为她?有个不省心?的娘家……
想起这些,朱贵妃只觉眼前泛着起了?金星,伸出胳膊让边上的嬷嬷搀住,旁人都说娘家是个帮衬,可她?不是,娘家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她?招惹麻烦。
“娘娘当心?。”嬷嬷搀着她?上了?撵。
出了?东宫后,迎面匆匆来了?一位宫女,朱贵妃见人到了?跟前,主动问?道:“如何了??”
宫女低声道:“禀娘娘,成了?。”
闻言朱贵妃脸色缓了?缓,“告诉国公?爷,长点心?。”为了?朱家,她?是操碎了?心?,人藏在老夫人屋里两日都不知道,府上的人有何用?
还想抗旨,若非她?的人及时赶到,如今国公?府早就成了?逆|党。
大理寺要老夫人去扶棂,老夫人走一趟就走一趟,有何不可,非得把人引到院子里,放出了?赵缜。
人放出来,又不知道如何善后,还得要她?来擦屁股。
想要成大事者,岂能不受些气?,她?好端端地被人从皇后的位置上拉了?下来,她?不气??还不是忍到了?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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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山后,太后正坐在撵桥上等着,看见朱贵妃的撵轿穿过了?假山,透过山石的缝隙白太后瞧得很清楚,就是那圆脸矮子。
太后抬起胳膊摸了?摸头上的金簪,懒洋洋地同抬轿的太监道:“撞上去。”
身旁荣嬷嬷眼皮几跳,从小把她?奶到大,眼见她?最近越来越离谱,要上天?了?,忍不住道:“太后娘娘,是一天?比一天?疯了?。”
太后笑了?笑,“嬷嬷习惯了?就好。”
那头朱贵妃正坐在撵上闭目养神,轿子突然被猛烈一撞,接着两拨人便倒在了?一起,朱贵妃人还在轿子上,猛然睁眼,只见脚底下一阵乱晃,好几回险些头就要着地了?,吓得魂儿都飞了?,一阵尖叫,最终还是摔了?下来,奴才连滚带爬地过去,把她?扶起来,“娘娘,娘娘,可有伤到哪儿了?……”
朱贵妃摔下时,怕撞到头,手掌先撑在了?地上,如今掌心?破了?一层皮,气?得嗓音都发抖了?,“哪个不长眼的东……”
话还没说完,对面的人也?是一阵惊呼,“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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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殿。
皇帝看着地上已经?咽气?的驸马爷,再三确认那张脸就是他赵缜后,眉头拧了?起来,问?晏长陵,“到底怎么回事?”
晏长陵没瞒着,“前不久诈死,人一直被藏在了?国公?府,昨夜在我锦衣卫还好好的,结果到了?陛下这儿,却突然死了?。”
皇帝:“……”
皇帝听出来了?他话里的揶揄,但同时也?听出了?弦外?之音,有些不可置信,“又是国公?府?”
晏长陵没有给他怀疑的余地,“昨日大理寺岳大人拿的人,今日岳少卿要送岳老夫人下葬,腾不开手,便把案子交给了?臣。”
皇帝沉默了?一阵,突然一袖子扫了?桌上的东西,“他朱光耀到底要干什么?!”
晏长陵没出声。
等皇帝的气?息平复下来后,主动来问?:“他把赵缜弄在国公?府藏起来,他要干什么?”
晏长陵看着皇帝面上的怒容,似乎在辨别到底有几分真假,重生回来,他不是没有怀疑过皇帝,赵缜说得没错,晏家的功劳太高了?,让他这个皇帝生了?忌惮,留不得他了?。
可看了?一阵后,皇帝的眼里除了?狐疑就是羞愧,便知道这货做不到。
他没那个胆量。
也?没那个狠心?。
当年长姐出嫁大启时,他躲在屋内骂自己没用,最后对着大启的方向跪下来,唤了?一声‘阿姐’,哭得鼻涕都流出来了?。
不至于要去害死她?。
但如此就更难办了?。
这样的人,一旦对谁起了?保护的心?思,那便说什么也?无益。
他的软肋是太子,而太子却是朱家的护身符。
晏长陵让沈康把赵缜拖了?出去,同皇帝道:“我有话同陛下说。”
皇帝知道他的意思,立马扬手屏退了?宫人。
待人一走,只剩下他和皇帝了?,晏长陵转头走去屋内的一段御阶前,像少年时那般,掀了?掀衣摆,无所顾忌席地而坐。
皇帝看他这副样子,也?想起了?之前,斥道:“你?这到处乱坐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晏长陵没应他,突然道:“陛下,你?还会?有儿子的。”
皇帝一愣,“你?说什么呢,朕自然还会?有儿子……”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他能从一众候选人中,被先帝看上,绝非愚笨之人,眸色一冷,看向晏长陵,“朱国公?是想对付你??”
晏长陵替他回忆,“陛下丢失的那份圣旨,兵部死去的白尚书,赵缜又乃一国驸马,若这三样东西,都被他捏在了?手里,得逞了?,他要干什么,陛下别说您想不到……”
皇帝的脸色慢慢地起了?变化,惊愕地道:“你?说边沙?”
晏长陵没答。
“朱光耀这个狗贼!”皇帝破口大骂,“朕就知道他不安分,当年朕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他朱家安分守己,朕封了?朱氏为皇后,赐了?他国公?之位,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偷走朕的圣旨,是想调兵遣将,把你?宴侯府除了?,让朕孤立无援?去求他,他简直痴心?妄想!”
皇帝气?得要站不稳了?,走过去同晏长陵一道坐下,眼里的恨意烧得眼珠子通红,咬牙道:“朕真想一剑杀了?他。”
晏长陵扯唇一笑,道:“可陛下办不到。”
朱国公?所做的一切,只是在针对晏侯府,而晏家对太子而言,将来必会?成为威胁,尽管皇帝不断地替他与太子制造机会?培养感情?,可太子的娘家终究姓朱。
太子的羽翼未丰,这时候要让皇帝解决了?他的外?族和母妃,太子不仅会?对他怀恨在心?,将来也?没了?依靠。
对爱子如命的皇帝来说,不会?选择这条激进的路,纵然他恨朱光耀,知道自己被欺负了?,也?不会?当真杀了?朱光耀。
皇帝顿了?顿,一时愣住。
“赵子恒。”晏长陵对他的迟疑了?然,也?能理解,转过头问?道:“倘若有朝一日,要拿你?的名誉同晏家,还有长姐的性命去换,你?会?如何抉择?”
皇帝脱口而出,“那还用说。”
晏长陵一笑,“臣信陛下。”随后起身立在皇帝跟前,深邃的眼底瞧不出半丝玩笑,眸色决然地道:“但国公?府,臣不会?放过。”
血债血偿,他朱光耀必须得死。
“云横,你?先别冲动,我来想办法……”皇帝追出几步,脑子如一团乱麻,正僵持,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喧哗,很快太监的声音传了?进来,“太后娘娘,陛下召见了?晏世子,娘娘有话,奴才先去禀报……”
“行?,赶紧进去传话,就说哀家要被她?的女人害死了?,问?问?皇帝,是不是先帝一走,就不打算孝敬我这个老不死的了?。”
懒洋洋的嗓音,带了?些娇媚软糯,又不失威严,皇帝脚步更快,等太监进来后,先他一步开口,“怎么回事。”
“禀陛下,太后娘娘,贵妃娘娘来了?。”
皇帝听出了?是太后的声音。
朱贵妃也?来了??她?不是在东宫吗,她?来干甚!
皇帝看了?一眼晏长陵,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云横,先等朕一会?儿。”
也?没给晏长陵离去的机会?,外?面的太后一头钻了?进来,堵在了?门?口。
与往日的雍容华丽不同,今日太后头上的发髻偏向一边松松垮垮,簪子也?没了?,太后取下捏在了?手里,没了?簪子,鬓边的几缕发丝固定不住,落下了?脸畔,太后抬手一拂,拂到耳后,夏季的薄纱随她?的动作一滑,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来,上面几道红彤彤的擦痕,清晰可见。
皇帝眉头一皱。
太后轻瞥了?他一眼,问?道:“皇帝忙完了?。”
皇帝还在看着她?受了?伤的小臂,紧张地问?:“母后怎么了??”
太后冷笑一声,可她?嗓音本就娇气?,听进人耳里,倒成了?娇嗔,“还能怎么着,皇帝后宫的女人多?了?,忘了?哀家这个娘了?呗。”
瞎说。
皇帝心?下乱跳了?几拍,目光微微躲闪开,正巧看到朱贵妃进来。
朱贵妃也?没好到哪儿去。
捏着手腕,疼得轻‘嘶’。
路上已受了?一肚子的气?,朱贵妃进来时一脸菜色,对皇帝蹲了?一个礼,“陛下。”
按理说朱贵妃的容貌也?不差,若是拎出来单独瞧,也?能比过京城内不少美?人,可与太后站在了?一处,一眼便能分出高低。
一个艳丽妩媚,另一个则是暗淡失色。
能让先帝为了?她?一人,冷落了?整个后宫,岂是一般的俗物,莫说是朱贵妃,把皇帝整个后宫的女人都拉出来,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她?的脚趾头。
这样的美?人儿,放在他的后宫好些年,他竟然瞎了?眼没注意。
若非那日太后的一句气?话,“皇帝看看你?自己的后宫,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怎么连哀家都不如了?。”
皇帝随着她?的话,看了?她?一眼。
也?就是那么一眼,便沉迷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无可救药。
睁眼闭眼全?是她?的影子。
可最近她?锁了?门?,皇帝已经?好几日都没见着人了?,无数件麻烦混在了?一起,已经?分不出个先后顺序了?,只得先解决眼前的事,“母后息怒,先入座……”
太后没同他客气?,款款步入屋内,在一旁的软塌上坐了?下来,慢慢地同他算起了?账,“先帝走后,哀家便对宫中事务不闻不问?,这些年图的是一个清净,今日不过是走个路,皇帝的媳妇儿就撞了?过来,哀家倒是要问?问?,哀家得罪你?们谁了??”
朱贵妃跟在其?后,心?头的冤枉还没来得及说呢,被她?先倒打一把,愣了?愣,气?道:“母后这话说得,儿臣自夹道上进来,母后从假山后出来,到底是谁撞了?谁?”
朱贵妃平日里很少与这位便宜太后打交道,先帝一去,她?的恩宠也?就到头了?,陛下又非她?的亲生儿子,想不明白,她?有什么好威风的。
太后也?不与她?争,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指甲,“哀家记得,陛下除了?夺去了?你?的皇后之位,还禁了?你?的足,怎么又蹦跶出来了??”
朱贵妃气?不打一处来,看向皇帝,“陛下明鉴,今日太子生了?病,臣妾……”
太后没听她?念叨完,打断道:“瞧吧,到底是哀家失宠了?,个个都不把哀家放眼里,敢这么与哀家说话了?,要不皇帝降个旨,哀家去替先帝守灵?”
皇帝眉心?一跳,眼见地慌了?起来,别扭地道:“母后说什么呢,儿臣自小无娘,母后待儿臣如同亲生,有母后在身边鞭策,儿臣方能走得长远。”
太后苦声道:“皇帝既想要尽孝……”突然把受了?伤的小臂,往他跟前一亮,“那你?说哀家该怎么办。”似是手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啊……可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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