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步云端
他抖着胳膊，去触碰石夫人的鼻息。
触手温凉，他几乎都探不到石夫人的呼吸了。
他的心，顿时一疼，犹如无数双大手，狠狠地扯拽着。
“夫……人。”
原本已然没了任何声息的石夫人，在听到石天鹤的声音，她犹如回光返照般，缓缓的睁开眼睛，用尽全力抬起胳膊，一把紧紧的抓住了石天鹤的胳膊。
她眼底满是执拗，死死地盯着石天鹤。
“老……老爷，我知道，我……我活不成了。趁着我还有一口气，我……我想求你几件事。如果……你，你不应我，我死了，也不会瞑目。”
这番话说出来，用了她很大的气力。
鲜血不停地从她嘴里溢出来。
石海嚎啕大哭，他揪着袖子，慌乱无比地为石夫人擦拭嘴角流淌出的鲜血。
石天鹤的鼻子，酸涩得厉害。
他反手紧紧地握着石夫人冰冷刺骨的手，他声音暗哑至极：“我……我应你，不管你说什么事，我都应你。”
“夫人……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和孩子们的。”
石夫人喘着粗气，她不管石天鹤说了什么，她抓紧他的手，提着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
“一，准……准许清研参加……加选秀，帮……帮助她，成为太子的女……女人。二，休了……萧……萧菱这个毒妇，别……别让她再继续……祸害海……海儿。”
“就……就算我们石家从此得……得罪了萧家又……又如何？只要石……石家，还剩一个人不死，我们也要保……保住，属于我们石……石家最后的风……风骨……骨。”
最后一个骨字落下，石夫人睁大着眼睛，望向萧菱，而后她再也没有动弹，就那样死死地瞪着她。
萧菱这才感觉到了害怕，她惊叫一声，退后几步。
后面有东西，绊住了她的腿，砰的一声，她摔倒在了地上。
石夫人死了，断气的那一刻，她瞪着眼睛看着萧菱，那是死不瞑目的意思。
石海痛极，紧紧地抱着石夫人，撕心裂肺地哭嚎：“母亲，你别离开我们。”
“母亲，啊……”
他仰头喷了一口血出来，而后整个身体便往后摔去。
石天鹤怔愣在那里，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他感受着，夫人手掌的温度，一点点的降至冰点。
石夫人的手垂了下来，她再也不会反握住他的手，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叮嘱他，孩子们，以及府中的那些琐事了。
他目光恍惚，呆滞地看着断了气的石夫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动了动手脚，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
萧菱看着站起来的石天鹤，她哆嗦着声音，强词夺理的说道：“我……我没想要将她给打死的。我……我当时就是太气了，才忍不住狠狠地甩了她几鞭子。谁知道，她居然这么不经打……还没打几下，她就断了气。”
第859章 滔天大祸
“公……公爹，你应该不会为此怪我吧？我真不是有意的……只要你不追究我的责任，我明日就回府，在我祖父面前，多多为石家说话。以……以后，我也会收敛一些，对，对石海好的。”
“至于婆母断气前说的，让您休了我，这件事你万万不要当真。与萧家保持联姻关系，这是别人，烧香拜佛一辈子，都求不来的好事，你可千万别因为一时糊涂，就断送了石家大好的前程。”
在出嫁时，祖父就曾告诫过她，让她好好地与石海过日子。
萧家从来就没有被休弃的妇人。
倘若有一天，她被石海休弃，那她就只能是个死人。
祖父虽然疼爱她，可不会为了她，坏了萧家的规矩。
如果石家真的为此，将她给休了。
那她，可真没有半分的活路了。
祖父断然不会，容忍她这个被休的弃妇，再活在这世上的。
萧菱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究竟闯了怎样一场，滔天大祸。
她竭力压住心底的恐慌，目光殷切地看向石天鹤。
石天鹤目光无波无澜，静静地凝着萧菱。
而后，他抿唇一笑：“别慌……我不会拿你如何的。”
“不管如何，你都是我们石家的媳妇，你说得没错，与萧家联姻，是我们石家烧香拜佛一辈子，都求不来的福气。这福气，我们怎么会轻易丢弃？”
“时间不早了，你让人伺候着，洗洗睡吧。这件事，我来处理，绝对不会牵扯到你身上。只要你以后，和石海好好过日子，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地保护你，维持住石家与萧家的姻亲关系的。”
萧菱听着他这样的回答，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略带感激地看着石天鹤：“公爹，多谢你能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知道这次，我是做得有些过分了，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的补偿石家的。”
“以后，我定然会和石海好好过日子，不出一年，我就给他生个孩子，以此来弥补伤害婆母的亏欠。还希望你能多多劝劝石海，让他别……别太恨我。”
石天鹤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平静：“嗯，等他醒来，我会好好劝石海的。”
“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他说罢，就抱起石夫人的尸体，让人抬走了石海，离开了这个院子。
萧菱握着手掌，无声地走到院门口，看着离去的石天鹤。
她原本慌乱无比的心，在这一刻，彻底的平静下来。
刚才对着石天鹤所表现出的诚惶诚恐，再也不在。
取而代之的，则是她轻蔑与不屑的冷笑神色。
“我这位公爹，还真挺能忍的，如果真的不找我麻烦，以后我就大发慈悲，为石海生个孩子。想必石海那窝囊废，肯定会高兴得心花怒放……”
旁边的奴仆，都是从萧家带过来的家生子。
他们自然是向着萧菱的。
所以，他们立即附和萧菱的话。
“如果姑娘真的愿意为石海生孩子，他自然会感恩戴德，不敢再因为石夫人的死，而迁怒姑娘的。”
“是啊，区区一个石夫人死了算什么，就算姑娘再将石家其他人都杀了，石天鹤与石海，还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只要萧家屹立不倒，石家的人，就永远都要捧着姑娘的。”
“就是，就算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舍得休了姑娘的。”
“姑娘且安心的休息吧，不会有事的。就算是天塌了，还有萧家撑着呢。”
闹腾了这么长时间，萧菱确实觉得累了。
她抬起手来，极为慵懒地捂住唇瓣，打了个哈欠。
而后，她便转身，扭着纤细的腰肢，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地踏入院内，去睡觉去了。
云鸾与萧廷宴两个人，此刻正潜伏在墙头上，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们谁都没有先说话，彼此都互相沉默着。
之前他们就安排了黑羽卫，日夜不休守在石家附近，秘密关注着石家的动静。
就在他们将要休息睡觉时，黑翼突然传来消息，说是石家发生了大事……
云鸾也就顾不得休息了。
当即便拉着萧廷宴，悄悄的从太子府离开，施展轻功来到了石家，掠上了墙头，看着这狗血的一幕。
云鸾怎么都没想到，那石夫人到最后，居然会被萧菱给打死。
萧家的人，都这样嚣张的吗？
连自己的婆母，都能狠心打死，她就不担心，自己做得太过，会引火上身？
这样的人，嚣张跋扈，任性自私……恐怕她仗着萧家的势，早就作威作福许久了。
恐怕不止是萧菱，萧家的其他人，都可能被权势迷昏了眼睛，仗着萧皇后，做下不少伤天害理，鱼肉百姓的事吧。
云鸾看着地上，那一滩刺目的血，她眼底闪过几分怜悯，低声叹息道：“阿宴，你觉得石天鹤，他还会继续隐忍下去吗？”
萧廷宴紧紧的握着她有些冰冷的小手，揽着她的腰身，施展轻功带着他离开了石府。
等到两个人，去了京都最大的一个酒楼，进入了包厢后。
萧廷宴才回答了云鸾之前的问题。
“本王猜，石天鹤暂时不会休了萧菱……可这也只是暂时。石夫人的死，恐怕对石天鹤打击很大。听说，石天鹤与石夫人是年少夫妻，自小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他们的感情肯定很是深厚……石夫人这样惨死，石天鹤的心里，不可能会无动于衷的。”
“但对他来说，萧家如今的势力太大了，他根本就不可能豁出一切，与萧家抗衡。所以，他很可能会在暗中，改变自己一开始的立场与初衷，另择明主。”
云鸾的目光闪烁，而后，她抿唇轻声笑了。
“另择明主？你说的明主，应该是指梁羽皇吧？”
“放眼整个朝堂，也唯有梁羽皇，能有这个实力，与萧家抗衡了。倘若石天鹤真的投靠了梁羽皇，梁羽皇肯定会增添一大助力，如虎添翼，势力会更加强大的。”
毕竟，这个石家可不止从官之路。
往前数五十年，石家的祖辈，都是经商的。虽然十多年，石天鹤毕竟重视官路，可石家经商的底蕴很大，梁京几乎大半的商铺，都是属于石家的。
第860章 火势太大
可以说，石家就是萧家的钱袋子。
每年石家盈利的钱财，几乎一大半都孝敬给了萧国丈。
凭着这富可敌国的钱财，萧国丈再利用萧皇后的荣宠，所以萧家才能这么快，拉拢了半数的朝臣，归于他的麾下，成为他萧家的党羽。
若是没有石家，萧家绝对会被砍断一半的臂膀。
但照着目前事态的发展，萧家早晚有一天，会失去这个至关重要的钱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