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想再走捷径了 第189章

作者:临山海 标签: 穿越重生

  先是执金吾崔孝贲,第一时间护住了公子,面君陈辞之时,目中难得地露出了不忍之色。

  金鑫是第二个。他素以忠君谨慎着称,但却在见到公子的伤情之后,宁愿扛下纵容之责,也坚决不肯发令放箭——若说不是因为存着怜悯之意,不忍先太子血脉断绝,谁信?

  他们都如此,霍炫的表现就更为明显了。定侯一案初发之时,他就跟栾和一起,坚持不信是公子所为,昨日乍闻公子刑伤严重,眸中骤然流露的关切之意,也绝不是假的。

  而与之相反的,公子的宿敌上官锦,却在不知不觉之间,成了蒙蔽圣聪,枉顾圣命的小人,在虞炟心中被狠狠地记了一笔,想来连带着张世昌跟那后跳出来的御史中丞在内,都不可能讨到好果子吃。

  这么短的时间,就策划了近乎完美的行动方案,将所有人的反应心思都算到了骨头里,这是何等的天资卓绝?

  而洛大娘子堪比剑宗的武力与神乎其神的医术,又形成了强大的执行力,生生地破开了近乎必败的残局,找到了新的生路。

  也只有她这样的人,才配与公子并肩而立。

  “大娘子过谦了。您虽然平易近人,但属下万不敢僭越无礼。”焦作的腰身躬得更低,口中谦声道:“昨夜至今,大娘子应是饿了,属下这就安排您沐浴更衣进朝食,然后再送您去看公子,如何?”

  洛千淮自然不会有异议。在宫里恰巧能遇见墨公子的人,对方又恰巧位高权重,简直是再好不过。

  “只是在宫中为了掩人耳目,难够要委屈洛大娘子了。”

  焦作说的委屈,就是在她面上敷了黄粉丑化,又换上了一身小宦的服饰。

  至于那个在柜子里被关了一晚的小宦,也已经被放了出来。他本就是焦作的人,帮着他做了不少私密的事,早就猜到自己新认的这位阿爷另有身份,这会儿真的听见了,却被吓得面无人色,老老实实地伏地乞命。

  洛千淮没想过灭口。焦作极擅察颜观色,连忙上去踢了小宦一脚:“猴崽子,算你命大。今儿的事就烂在肚子里,否则就算是说了梦话……”

  “孙儿就自个儿抹了脖子!”那小宦急急地道。

  前殿有人来传话,说是陛下醒了,请焦令监过去侍候,带洛千淮去玉棠舍的任务,就落到了那小宦的身上。

  “小的原名二狗子,跟着阿爷后就随了他老人家的姓儿,还有了个大名叫焦木。”那小宦一边走一边说道:“大娘子若不嫌弃,便唤小的阿木便是了。”

  洛千淮点头,又提醒他:“宫里人多嘴杂,你也不要再唤我大娘子。嗯,我……姓黑名土,你就叫我阿土吧。”

  焦木对黑土,这名字起得不错,她很满意。

  焦木当然知道这是假名,但他绝对不会戳穿,反而顺竿儿爬了上来:“是,小的明白了。阿土大人,玉棠舍是后宫八舍之一,就在昭阳舍旁边。您知道昭阳舍吧,先帝之前宠爱的思美人,也就是现在的思太妃,曾经就住在那里。只是先帝升霞之后,她老人家就迁到长乐宫去了。”

  洛千淮点头,随口问道:“长乐宫是高祖之时建的吧,到现在也有些年头了,不知道内部房舍是否还堪用?”

  “那是自然了。”焦木急着表现:“长乐宫初建的时候,檩子跟柱子用的全是金丝楠木,就算是过上千年都不会腐坏呢。思太妃是沾了代传遗诏的光,否则依着陛下的性儿,怕是会让她跟先帝的其他嫔妃一起,下去服侍先帝呢!”

  他说到这里,想起当时场景的惨烈,忍不住又煞白了脸。洛千淮也不爱听这个,刚想要再说点儿别的,对面忽然来了一行人。

  为首的是个穿着灰蓝色袍服的宦官,冠服的精致程度比焦令监要差上不少,但跟其他内宦相比,却又要强上不少。

  焦木连忙拉着洛千淮避到一旁,叉手肃立。洛千淮根本不用他提点,早就第一时间垂下了头,脖子能有多低就压到多低,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塞进胸膛里去。

  郑少监昂首阔步地走到近前,一眼就看见了焦木,不由冷笑一声,走了过来。

  “哟,我当是谁,这不是焦令监新收的孙子吗?”他皮笑肉不笑:“先前求爷爷告奶奶地让我给你个机会,怎么一朝换了主子,就权当作不认识了?”

  焦木没想到郑少监会当着洛千淮的面,把自己先前那点子黑历史都掀出来,当下便吓得面无人色。

  “郑少监。小的是奉了焦令监的命去办事。焦令监领的乃是陛下的命——您若是无事,小的等便先告退了。”他颤声说道。

  “呵呵,好你个二狗子,拿陛下来唬我呢?谁不知道,昨夜宫里进了刺客,兵慌马乱的,陛下这会儿大概刚刚起来吧,能有什么事派你去办?”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焦作,眼风连带着扫过了洛千淮,忽然就愣了一下。

  “你,抬起头来。”他说道。

  洛千淮不敢抬头,生恐被他认出来。她刻意加粗了声音:“奴婢形容丑陋,恐怕惊吓到郑少监。”

  “呵呵。”郑少监都气笑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惊天密谋

  不想做宦者令的宦官不是好宦官,曾经登上权力巅峰的人,没过两天又跌下去的滋味,相比从没登顶的痛苦,还要再强上十倍。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敢不将本少监放在眼里了。”郑少监恨声道,转头唤身后跟着的几个小宦:“你们过来,教教他规矩。”

  焦木不知道洛千淮的真实身份,但她是阿爷都要敬着的人,若是今儿在这里让郑少监折辱了,阿爷怕是会生剥了他的皮。

  “谁敢动手!”他大步踏了出去,对那几个小宦呵斥道:“你们都认得我焦木是什么人。若是今儿敢扰了令监派的差事,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到时候,郑少监有跟着陛下的旧恩,你们呢,又有几条命可以丢?”

  他忽然霸气侧漏,倒是唬得那几个小宦一愣一愣的。

  “郑少监,焦木方才也说了,他奉的是皇命……”一名小宦小心翼翼地说道。

  郑少监看着那几双犹豫的眼睛,只觉得一股火气直冲上了头。

  他大步上前,一把推开了试图阻拦的焦木,用手捏住了洛千淮的下颏,往上使劲一抬。

  洛千淮没想到他会这般硬来,视线上移,正好与郑少监四目相对。

  “你是……锦儿?”郑少监瞳孔收缩,口中喃喃地说道。

  洛千淮能做的只是绝不承认。

  “奴婢黑土。郑少监认错人了。”她粗着嗓子道。

  郑善在先前惊见的讶异之后,也迅速发现了二者的不同。

  眼前人虽然跟锦儿五官极像,但皮肤却是又黄又糙,比之前那个灵动漂亮的小宫女差得远了。

  只是这双墨黑清澈的杏眼,却是没有任何区别。

  “黑土?”他挑了挑眉毛,松开了手,口中说道:“本少监从没见过你,你是哪个殿里的?”

  身份的问题,焦作早就给他安排好了,所以洛千淮答得毫不迟疑:

  “奴婢现在掖庭,刚被调去玉棠舍听用。”

  “玉棠舍?”郑少监唇角勾起:“你生成这般模样,去玉棠舍可惜了。不若就此跟了本少监,本少监必会保你一个前程,如何?”

  他想着陛下对那锦儿仍然念念不忘,如今遇到这么一个容貌相似的放在身边,也能稍微开怀些。

  陛下心情一好,对他的气说不定也就消了,日后再多敲敲边鼓,不愁回不到曾经的高位上。

  他没想过眼前的小宦会拒绝。他郑善好歹也是陛下龙潜之时身边最信赖之人,虽然现在遇到一点子小挫折,但在低等宫人眼中,还是位高权重的攀附对象。

  玉棠舍里面昨夜住进了什么人,旁人不知,他却已经得到了消息。那一位先前就不招陛下待见,现在又是个重伤垂死的罪囚,就算是暂时没死,待定侯一案结了也一样活不了,谁又愿意去侍侯这种人。

  但洛千淮的答复却跟他想的全不一样。

  “奴婢愚钝,只知听令行事。郑少监若是想要调奴婢过去,只管去掖廷要人就是了。”

  这话乍一听合情合理,但郑善在宫里待了多久了,哪里听不出其中的拒绝之意。

  他皱了眉,眸光冷冷地扫了过去:“你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本少监愿意开口要人,哪里有你选择的份儿。”

  他说到这里,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洛千淮的耳垂之上,猛地凝住了。

  这位名唤黑土的小宦,耳垂的形状生得极为圆润精巧,两侧的耳垂之上,还各有一个几不可察的小孔!

  郑少监在宫中见过的女人多了去了,怎么会认不出来这意味着什么?

  他倒退了两步,瞪大双眼地在洛千淮身上认真打量了一圈儿,越看越觉得她无论是身形体态还是模样,都与那宫女锦儿莫名相似。

  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猛地从他脑海中蹦了出来。

  “你,你是……”他指着洛千淮,向来伶俐的口齿,忽然就因为过度激动,而变得有些结巴。

  若是真的如他所想,那么其中必然有着惊天的密谋诡计!张世昌,景渊,还有焦作,身为天子家奴却沆瀣一气,必有所图!而他只要能把这中间的关键揭发出来,必然会重新成为陛下身边第一信重得用之人!

  一想到日后的荣光,郑少监近乎沸腾的热血,渐渐就冷了下去。绝不能打草惊蛇,他想着。

  “哎呀。”郑少监猛地拍了一下自个儿的脑袋:“瞧我这记性,竟忘了焦木你身上还背着差事呢!本少监方才,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你们不用介意——这便该上哪儿上哪儿去吧!”

  他一松口,焦木跟洛千淮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连忙告退离开。洛千淮到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背部不知何时,已然被冷汗浸透了。

  一直到走出很远,焦木才犹犹豫豫地开了口:

  “……阿土。你以前,曾见过郑少监?”

  洛千淮其实一直也在回想郑善方才的举动。她面上与颈上都敷着一层厚厚的黄粉,又换了小宦的服饰,跟前次入宫的形象有不小的差距,可是刚才看郑少监的表现,应该还是生出了疑惑,甚至还想把自己要到身边,细细察看一番。

  好在后面他应该是看在焦令监的面子上,到底让了步。

  她只希望此事到此为止,千万不要再生出旁的幺蛾子来。

  以前的事,她自然不会多口跟焦木说。

  “没有。”她说道:“郑少监大概是觉得我生得面善吧。”

  “没有就好。”焦木说着,向她的身边凑了过去,小声道:“那个,小的有一事相求,还望您……”

  洛千淮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直接点头应允道:“我不是多嘴的人。”

  “多谢您了!”焦木在袖中攥着的拳头松了开来,伸手去擦额上的汗,想了想又特意解释道:“那其实都是小的刚进宫那会儿的事了,距现在也有好几年。”

  “那时小的生得瘦弱,在宫里又没有人护着,成日里吃不饱饭,就想着找个靠山。可是郑少监他看不上小的这条贱命,让人往死里糟踏。反倒是焦令监看着严肃,心底却有着善念,这才把我要了过去,赏了口饭吃,还赐了名姓。小的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必会报了焦令监的大恩……”

第三百八十六章 针炙止痛

  洛千淮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并没太过当真。她大概也能猜到,焦木在她面前表这一番忠心是为了什么,应该还是怕自己事后会被杀了灭口。

  只是这人性子有些过份活络了,她也并想跟他交浅言深。

  一路再无惊险,二人很快就到了玉棠舍。

  墨公子还没醒,脸色比昨夜初见时,明显强了不少。

  薛温一直守在他身边,见到洛千淮便目露惊喜之色,只是碍于旁边还有服侍的人,不便多说。

  焦木极有眼色,立即便将屋中的女使小宦都叫了出去,给他们留下说话的空间。

  “多谢洛大娘子,及时救下公子。”薛温深深地一躬到地。

  洛千淮叹了口气,把人扶了起来:“救人乃是医者本份,别人也就罢了,薛郎中为何也是这般俗套。”

  “大娘子应该也知道公子的身份了。”薛温感慨道:“先太子只留下这么一支血脉,若是就在昨日断绝了,那么我们这么多人苟延残喘至今的人,存在于世还有何意义?”

  洛千淮并不太理解古人对于特定血脉的忠诚,但也并不会因此而嘲笑对方。

  她不再接口,而是问起了墨公子的伤情。

  “多亏了大娘子及时清创上药止血。”薛温说道:“还有四肢的断骨,接得精妙至极,想来若是再无移位,说不定并不会落下残疾。”

  洛千淮心知,那些都是系统的功劳,单靠着她自己,在没有辅助仪器的情况下根本就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