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想再走捷径了 第199章

作者:临山海 标签: 穿越重生

  霍瑜根本并没有问洛千淮,铜矿被举发一事跟她有没有关系,话里话外已是确定了,她肯定不无辜。

  事实上也确是如此,所以洛千淮也并没有狡辩的意思,只是默默地听着他说。

  “可是待到了沮地,每日里顶着朔风劳作,自己活得都不像个人,抢到一块黑面饼都能笑出眼泪来,我的想法也就慢慢地变了。”

  霍瑜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却比方才那种含愤癫狂的样子,更加瘆人。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个眼神,还是手脚上的重镣太过冰冷,洛千淮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落在霍瑜眼中,却是她在恐惧战栗的表现。

  他的面上生出了一抹快慰,声音变得更轻更柔,也更加飘忽不定:

  “那时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回西京去。然后把那些曾经你加诸给我的屈辱,变本加厉地全数还给你。”

  “所以你回来一年了,始终都没有露面,并非是已经淡忘了之前的事,只是想寻个机会,一击必中?”洛千淮问道。

  “不错。”霍瑜的眸中闪过了一丝欣赏之色:“不愧是能将我都算计了的小娘子,之前是我轻看你了。”

  “不过这一次,我不会再犯前次的错误,不会给你一丝一毫的机会。”他的目光落在洛千淮身上的镣铐上,唇角露出了怪异的笑容:

  “之前你一直心存侥幸,现在就算想要逃走也迟了。这副镣铐,乃是北海陨铁所制,没有钥匙在手,任何人都打不开。”

  洛千淮扬起头看着他,忽然问道:“此案中的死者江氏,到底是怎么死的?该不会是你为了嫁祸于我,杀害了无辜吧?”

  霍瑜抿着唇冷笑:“想套本官的话?洛大娘子,我劝你还是安生一些。在这里要待的日子长着呢,现在只不过是个开始而已。”

  说完这话,他便拉上了窗格外的铁板,两米见方的囚室瞬间没了光源,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洛千淮回忆着先前看到的方位,摸索着坐到了稻草堆上,开始细细地琢磨刚才得到的信息。

  坏消息是,霍瑜已经伪造了供词又取得了人证,很快就会上报廷尉府结案,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好消息是……好吧,暂时没有任何好消息。

第四百零六章 尸首上的铁证

  洛千淮不再纠结,准备动用系统。需要思考的是,该如何提出需求,才能既解决问题,又不会制造更多的麻烦。

  还没理出个头绪,铁门外的窗格忽然再次被人打开了。

  洛千淮抬头望去,却什么都没有看见。但下一刻,外面却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开锁声。

  这并不像是钥匙插入锁孔会有的声音,反像倒是空空儿在用铁丝之类的工具试探着。

  洛千淮心知有异,连忙摒了呼吸慢慢挪到了门边儿,特意矮着身子避开了窗格的位置,默默地举起了手中的锁链。

  “咔哒”一声轻响,锁被打开,抽出。铁门无声向内推开,淡淡的冷梅香气先行传入鼻端。

  洛千淮怔怔地看着背光而来的人,那颗提得高高的心,瞬间放了下去。

  “你怎么来了?”她问道。

  墨公子的目光在她面上旋了两圈儿,又迅速地落在桎梏着手脚的戒具之上,面色瞬间变得冰冷无比。

  他二话不说,直接抽出腰间的软剑,向着镣铐斩落。

  洛千淮来不及阻拦,只能看着那柄软剑与重镣相击之处火花四溅,但谁都奈何不了谁。

  墨公子的眉头锁了起来:“是陨铁所制?”

  洛千淮无奈地摊手:“霍瑜是这样说的。公子就不要白费力气了。”

  “卫鹰,去找钥匙。”墨公子说道。门外传来一声极轻的“是”。洛千淮待要拦时,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找到又如何?”她定定地看着他:“让我从此丢了身份,一辈子隐姓埋名,东躲西藏?还是让我外祖一家,以及那些无辜的庄户们,跟着连坐?”

  “都只是暂时的。”墨公子伸手摘下她额头上的一片草叶,温声解释道:“只要霍瑜找不到你的人,便无法结案定罪,他们暂时便都是安全的。至于以后,我自有办法。”

  “我可以跟你走,但前提是,先去验看江氏的尸首。”洛千淮说道。

  “我已经都安排好了。”墨公子说道:“江氏已经死了是事实,霍瑜借此陷害你也是事实,看不看都无法改变什么。”

  “我还是想要去验一验。”洛千淮坚持道:“你放心,若是找不出什么旁的疑点,我便听你安排,如何?”

  墨公子想到之前自己被诬之时,就是洛千淮从尸首上着手,才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所以也有些犹豫。

  “江氏真是被摔死的。”他说道:“全身骨骼碎了多处,我的人已经亲眼确认过。霍瑜有备而来,怕是未必能如上次一样幸运。”

  洛千淮只是看着他并不言语,墨公子便已经软化了下去,几乎就想立时应下她的一切要求,不管以后会惹来多大的麻烦。

  卫鹰就在这时回来了:“公子,洛大娘子。那钥匙应是霍瑜藏起来了,暂时并没有寻到。”

  “不能等了。”墨公子当机立断:“就这么走。”

  他解下身上的玄色大氅,披到洛千淮的囚衣外面,正准备将她抱起,洛千淮的身子却猛地一震,一双杏瞳变得幽深难测。

  “检测到宿主存在洗清冤屈的强烈愿望,正按照宿主需求,全力测算捷径中……”

  洛千淮吓了一跳。系统好久都没主动作妖了,她都忘了它还能整这一出:“等等系统,等我想好了再主动跟你提……”

  “叮!捷径测算成功!鉴于宿主当前能力不足以独立完成此计划,由本系统强制执行!””

  被踢出身体的洛千淮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轻轻松松地将那副传说中坚不可摧的陨铁重镣扭断,歪歪斜斜地扔在地上。

  紧接着,她就将墨公子打横抱了起来,完全无视卫鹰瞪得几欲脱落的凸牛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去。

  地牢之中灯光昏暗,无论是看守还是犯人全都处在晕睡之中,应该是被墨公子的人动了手脚。

  见到已经过了中天的月亮,洛千淮才猛地醒悟过来,现在已经将近丑时,怪不得墨公子会担心来不及。

  夜色下的西京府极为宁静,偶有几个巡夜的,也并不足以发现洛千淮跟卫鹰的行踪。

  系统最终停在了一处厢房之前,方才轻轻地放下了墨公子,然后直接推门而入。

  洛千淮飘在空中看得分明,墨公子站起来之时,耳尖已经变成了樱红色,就连那张冷白的脸,也泛着一层莹光粉。

  “小心。”他试图去拦系统,但并没有拦住。

  这个房间是专作停尸所用,阴气逼人。

  地上摆着一排五个高台,其中三个台子上都安放着裹了布的尸首。

  系统直接冲着中间那具走过去,掀开蒙着的白布一看,果然是一具三十多岁的女尸。

  女尸面上与肢体上的血污明显已经被清理过了,但左侧面部在坠落时,因与地面接触而挤压变形,看上去很是有些恐怖。

  她身上的衣物有多处擦破口跟撕裂口,看得出来,主要的伤痕都集中在尸体左侧。

  左额颞部头皮有一处开放性的挫裂创伤,皮肤已经完全裂开,呈现“X”形。

  入狱之时,洛千淮身上带着的东西都被搜检一空,所以系统毫不迟疑地从卫鹰腰间,拔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用它挑开了挫裂创口的皮缘,露出了其中多块已经塌陷的骨片。

  再然后,系统便亲自上手触碰检查。

  尸体已经不再僵硬,周身松软,并且散发出了淡淡的腐败的味道。

  这意味着什么洛千淮再清楚不过。

  人死亡之后一至三小时,全身肌肉会逐渐出现僵硬强直,使各个关节固定,被称为尸僵。

  尸僵与尸斑、尸腐,都是判断死亡时间的重要标准。

  一般来说,尸僵会在死后十五小时达到高峰,持续一至两天后开始缓解,三至七天完全缓解。

  而在初春的气温之下,尸体开始腐败的时间,也差不多也是在三到四天。

  江氏现在的身体柔软再开始腐败,说明她至少已经死了三天以上,并不像那份伪造的供词上所说,只是两天。

  但只靠尸体上提供时间证据是不够的,她必须找到更有力的,能够一针见血说明问题的铁证。

  尸体颈部、腰背及四肢,以及双手双脚,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皮肤损伤。

  颈椎到胸部,骨盆到四肢,全都发生了骨折,看起来就像是个单纯的高坠。

  但洛千淮已经找到了她想要的。

第四百零七章 无能为力

  本应安静无比的静室之中,忽然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一步,两步,三步……一直走到了床前。

  屋内漆黑无比。浓重到可怖的杀气,透过厚厚的幔帐渗进来,霍瑜的心跳瞬间加快,双手也不自觉地痉挛着,牢牢地抓握住了滑软的锦被。

  可他从来不是这样怯懦的人,本不应这般恐惧怯懦。就算那帐外的并非是人,而是什么不知名的妖物,他也不该如此失态。

  可偏偏眼下,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这里是西京府,本官乃是西京丞!杀了本官你也休想逃脱,但若就此收手离开,本官可答应你免予追究!”

  他听见了自己在言语,声音嘶哑,带着颤音。

  一截剑尖挑开了床幔,温热的液体自剑尖淌到了他的面上,满是刺鼻的咸腥。

  他下意识地将紧紧地揽住被子,向床内缩成一团,却只听见了一声轻叹:“霍瑜,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女声清冷悦耳,拖尾处还略微上翘,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柔软。那本是他极喜欢的那一种类型,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他心中却满是冰冷的绝望。

  “是我错了。”他不敢抬头再看她的脸:“我从没有想要让你去死,真的。”

  “霍瑜,你看看我。”那女子轻笑了起来,声音愈发轻柔动听,像桃花树上挂着的风铃儿一般。

  他艰难地抬头,看见了那张脸,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焦红色,满是水泡与硬痂,渗着淡黄色的脓水。向来黑白分明的杏眼,这会儿却是漆黑一片,眼角还在滴着血。

  “你好狠啊。”她说道:“诬我入罪还不够,还怕我死得不够痛快,所以特意放了那把火。你可知道,火舌炙身是什么滋味?可知道,皮肉被粘在烧红的铁板上,又是何等的痛楚?”

  “不,不是我!是葳娘,是那个妒妇放的火!”他的整个身体都在颤动,连带着牙齿都在咯咯作响:“我只是太喜欢你了,才想方设法要将你留在身边——从来都没想过要杀了你。”

  “可我还是死了。”女子凄厉地笑道:“所以你为什么还能好好地活着,无灾无难地做着朝廷命官,坐享娇妻美妾?”

  染着血的剑尖挑起了他的下颔,将那张惊惶失措的脸现了出来。

  “原来你所谓的喜欢,只是如此而已。”冰冷的话语尚未落下,剑尖已经刺入了咽喉。

  剧痛与窒息之下,他的双手紧紧地握住了剑刃,试图将它拔将出去,却只是徒劳无功。

  失去意识之前,他似乎看到,面前那张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脸开始变化,依稀间仍是初见时那个冰肌雪肤,玉容花貌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