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空留
言十安在她面前难得的有些分心,嘴里应着她,眼神却还是落在那幅画上。
他从不去回想过去,毕竟没有什么值得他怀念的事,可这么看着,却发现那些过往在脑子里如此清晰,仿若昨日。
这个生辰,意义非凡。
二十一年来他第一次收到了母亲的礼物,心里偷偷喜欢着的人陪他吃了长寿面,还得了一幅世间再无人会如此为他费心而绘的画作,就好像,曾经缺失的许多东西,今天补足了一部分,让他觉得,心里从来没有这么满过。
言则轻咳一声,在门口禀报:“姑娘,成东家让人送来消息。”
时不虞伸出手:“快拿来!”
言则赶紧送过去。
时不虞飞快打开,笑了,递到言十安面前给他看:“耿大舅的事成了。”
言十安定睛一看,上边写着:刑部左侍郎耿秋。
他笑了:“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双喜临门,确实是好日子。”
自己的生辰竟也成了一喜,言十安眼角眉捎都染上了笑意,点头道:“嗯,双喜临门。”
***
京城下了一场大雨,回暖的天气又有了些凉意。
四月底,前军送来捷报,许容文把符源城夺回来了!
京城低迷的气氛顿时松快许多,能夺回来就说明丹巴国并没有强大到势不可挡的地步,那就打不到京城来!
随着这个好消息,满城禁严的京城终于松动了,浮生集又有了雅集,东西市、鬼市重开,除了说话不再那般肆无忌惮,京城一如从前繁华。
四月二十九,言十安名义上的父母到了。
这日他特意请了休沐,去红梅居叫不虞一起。
进了书房,见到铺了满地舆图,坐在地上不知在想着什么的不虞,他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自符源城的消息传回来,不虞便日日都在书房,不知在筹谋些什么,但肯定和他有关。
时不虞回头:“怎么了?”
言十安在她身边跪坐下来:“父母到了,我们需得去迎一下。”
时不虞把视线重又放到舆图上:“他们此时前来,作用已经不大了。”
言十安心下一动:“怎么说?”
“我在等一个,可以掀了你身份的机会。”时不虞低喃:“快了。”
言十安看向她:“自掀身份会不会早了些?”
“看机会,我不会莽撞行事。”时不虞的眼神落在大阿兄所在的伍峰镇:“大阿兄在朝中立起一面旗帜,是让朝中百官有章党以外的选择。同样的,你站出来,也是让臣子有其他的选择。”
时不虞终于把眼神落到他身上:“你行的是正道,你麾下是正义之师,如此名正言顺,便该堂堂正正,若一直隐于暗处,反倒落了下乘。如今就算你再优秀,也不过是探花郎言十安,可若你掀了身份,便是探花郎皇子计安。你说,哪个份量更重?”
言十安心跳加快:“你想让我光明正大的和他斗。”
“是。”沉静下来的时不虞,和平时贪吃犯懒的模样不像是同一个人:“你必定是要站于人前的,那为何不能主动走这一步,拿住主动权,让他们跟着我们的节奏来?不比陷入被动后再去化解来得强吗?”
言十安看着她:“我从不怕和他斗,若你觉得明争比暗斗好,那就明争。”
时不虞笑了:“正是因为知道你不是胆怯畏缩的人,我才会这么大胆。言十安,我的底气来自于你。”
“你也是我的底气。”言十安笑着:“一场豪赌,我先下注。”
“跟了。”
两人相视一笑,这一把下去,真就生死一起了。
“我不去接那对父母了,就说我病了吧。”时不虞想到什么又问:“他们是你母亲的人?”
“没错,所以不必忌惮什么。”
时不虞真就不当一回事了,人接回来后,言十安把他们带过来互相认了认脸,之后便不必再见。
到得五月,扎木国的战神楼单正式披挂出征,攻打大佑边境双峰镇。
大佑曾经的少年将军,如今的太师伏威领兵应战,手持破缨阵前叫阵楼单,完全无损他年少时的威名,和楼单打得有来有回,未见败象。
另一边,许容文死守重新夺回来的符源城,抵住了丹巴国的几次夺城攻势,可他很清楚,若无援军,符源城守不住多久。
可他派回京城求援的人,全无回应。
身后双绳城,也无援兵前来。
死撑到六月底,城破,受伤的许容文领残兵退向朱曜城。
第242章 再斩传令兵
大殿之上,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跪伏于地的斥候:“城又丢了?”
斥候一路疾驰,此时一身狼狈,面色青黑,嘴唇更是干裂出血,嗓子干哑得每说一个字都疼,可他仍得尽量把话说清楚了。
“是。许将军迟迟等不来援军,兵力悬殊……”
“朕只问你,是不是又丢了城。”
这阴恻恻的声音让众臣心下直咯噔,上一次丢了符源城,皇上直接把传令兵杀了,这回难道又……
传令兵更是背上直冒冷汗,应是。
“丢了城却怨没有援军,大佑的将军真是好当得很。”皇帝冷笑:“如今看来朕倒是错怪段奇了,不是他不行,是大佑的武将全是废物!”
无人敢说话。
“都哑巴了?”皇帝一拍扶手站起身来,厉声喝问:“朕这江山,靠你们还能守住几天!”
众臣顿时矮了一截。
传令兵本就眼前发黑,摇晃着快跪不住了,再被这么一吓,身体一软便晕了过去,倒地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大殿格外清晰。
皇帝气笑了:“殿前失仪,拖出去砍了!把他的人头送到许容文面前去,给他长长记性!再丢一城,朕要他的脑袋!”
文武百官大惊失色,齐声求情:“皇上息怒!”
兵部尚书郑隆更是再顾不得其他,膝行出列,为前线官兵陈情:“皇上,丹巴国一路夺城,士气正盛。许将军仓促接管前军,虽则丢了城,却在极短的时间又领着残军把城夺了回来,可见他拼了命在守护大佑。失城自该问责,可是皇上,把传令兵的头送到浴血奋战的将士们面前,实在是,实在是诛心呐!”
章相国抬眼悄悄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皇上更气了!他埋下头,跪得更标准了些。
“听郑卿这意思,他丢城还丢得有理了?”
“丢城自是罪该万死,可是皇上,此时前方军心已乱,若再将传令兵的人头送去,怕是,怕是人心难安。”郑隆伏倒在地:“皇上三思啊!”
“皇上三思!”
皇帝毕竟也曾经有过脑子,被这一提醒,也知道若这么做会军心不稳,可既然已经起了意,越不要他做的事,他越是要做到,心思一转就有了主意:“郑卿提醒得对,是朕考虑不够周全。那就把他的一双手砍了装好送给许容文,告诉他,此事只允他一人知晓,若因事传开扰乱军心,全是他之过,提头来见!”
郑隆抬起头来还欲再劝,却不曾想,正好对上皇上等在那里的眼神。
“郑卿……还有话要说?”皇帝唇角上扬,明明是一副笑的模样,可却感觉不到丝毫笑意:“说来朕听听。”
郑隆紧咬住后槽牙,伏倒于地,闭上双眼道:“皇上英明。”
“此事,就交给郑卿你来办。”皇帝很满意他的识相,扫一眼地上的传令兵好心提醒:“别记错了,送去的是死人的手。”
“臣,遵旨。”
扔下一句退朝,皇帝扬长而去。
文臣武将,眼睁睁看着人事不知的传令兵被人拖走,没人能拦。就连章相国的神情,看起来都有了些人的模样。
仍是跪着没有动的郑隆被邹维扶起来:“冲动了。”
郑隆看着他,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那是传令兵啊!”
是啊,那是传令兵。杀一次,可以说是气极失手,可这次,他不但要把人杀了,还要把人头送去前军大将面前,这简直就是在把人逼反。
邹维回头看向空荡荡的皇位,他曾见过三个人坐上这个位置,就现在这个,虽然得位不正,年轻时也算得上有头脑,谁能想到,临老了却会昏庸至此。
朝中事向来传得快,尤其是坏事,长了翅膀一般飞向全城。
时不虞思量片刻,铺开信纸连写四封信,将之一一折好收入对应的信封。
有些走神的万霞忙上前帮忙,看着信封上的名字和地址有些惊讶。
“姑娘要用吴公子他们了?”
“差不多可以准备起来了。”时不虞扬声:“言则。”
“姑娘,小的在。”言则应声而入。
时不虞把信递过去:“派人将这四封信送出去,就说是小十二的意思,要验身份凭证方可给信,且不可交由他人转呈。亲眼看着他们拆了信看过,当面把信烧毁,之后再拿着回信回来。要是人手充足,每一处地方都多派个人,以防有人居心不良,信绝不能落到他人手中。”
只听这几个要求,言则就知这事儿不小:“姑娘放心,小的定派最忠心的人前去。”
时不虞摆摆手示意他去安排,端起茶喝了一口,她看向阿姑:“可要去一趟朱曜城?”
万霞摇头:“眼下他是许将军,多少人的生死都在他手中,故人重逢的戏码不必在那里上演,多余了。”
“他能在军心溃散,且没有任何驰援的情况下撑住这么久,可见本事。而且消息说的是他退守朱曜城,应该是知道守不住了,在城破时果断及时撤离,尽可能多的保住将士性命。至于他的伤,等言十安的人回来便知是何情况。”
“姑娘不必为我费心做什么,若他是贪生怕死的人,大公子便不会推举他。”万霞走到姑娘身后给她按揉肩膀:“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他既然走了这条路,便该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只是受点伤罢了,不算什么。”
“你担心他。”
“嗯,担心,希望他能活着回来,就如姑娘担心大公子一般。”
时不虞顿时塌了肩垮了腰,大阿兄也一定得活着回来才好。
言十安回来得比平时要晚。
“散值后我约邹大人见了一面,和他确认了一些事,才知道朝中不知道的事情,远比我们以为的要多。”
言十安接过宜生递过来的温水一口饮尽,继续道:“之前我们得知许将军明明有派人回京求援,可京城却没有半点消息,怀疑有人从中拦截。见过邹大人后才知,拦截下来的不止是这事。如今朝中只知何其亮战死,完全不知他曾被行刺,谋士被刺死,他手下副将开城门投诚才导致的失城也全然不知。许将军近来派出来的人,恐怕只今日这一人成功进了京。”
第243章 他的誓言
“不止如此。”时不虞轻轻摇头:“从忠勇侯到段奇,再到许容文,大将军已经换了三位了,可监军却始终都是陈公公,可见他有多得皇上信任,为何他也一直未有消息送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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