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空留
看,多好懂的道理。时不虞笑了笑:“清欢公主挖的这个坑明明白白,我小小一个表妹,贵女的好感没得着,不喜已经得着一箩筐了。”
“无关紧要的人,无妨。”
可不就是无妨,利用女子行事便落了下乘,她从没打算从内宅妇人身上着手。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对方也这么想,心情顿时愉悦不少。
凉亭四面靠水,正好说话。
言十安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前边的好景致,以及远处正往这里划的小船:“打算如何做?”
“十安公子不够坦诚,竟不告知清欢公主有收你为面首的打算。”
“别人不知原因,你还不知吗?”
时不虞没忍住笑出声来,眼里全是快乐笑意:“等你成事,我定要当着她的面说这事,到时她的脸色一定很好看。”
言十安不知不觉跟着露出笑意:“我一时不知是让你放过我,还是让你放过她。”
说笑过后,两人沉默下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船只近了,言十安朝挥着手的清欢公主行礼。
清欢让船驶到凉亭前停下,将一束盛放的荷花举高了递给他:“十安公子笑纳。”
言十安看着这一束花有些木然,若今后真有机会让时姑娘提及此事,她会不会想时光逆转,把这一刻的自己掀下船去。
“十安公子可是嫌这花不够好看?无妨,我重新去采摘。”
“好看。”言十安接过荷花:“多谢公主赏赐。”
“这可是一般人没有的赏赐。”清欢公主靠近他:“只要你轻轻点点头,本公主还能给你许多的独一无二。”
“……”
清欢公主娇笑着摆摆手,船只泛开了去,她原地转了两圈,落入展颜的怀抱,摸着他胸前结实的肌肉笑得更欢了。
言十安觉得手里的荷花有些烫手,扔不得,也不想拿着。
“十安公子可是嫌这花不够好看?”时不虞笑得不像个好人,低垂着头上前夹着声音道:“无妨,我重新去采摘。十安公子看看要哪一朵,我游过去摘来给你。”
言十安轻咳一声忍笑:“不如回家摘一朵?”
“不行,家里荷塘就那么大,摘一朵就缺一块。”时不虞拒绝得干脆,全然忘了她那院子都是人家的,更不用说荷塘了。
言十安也不提醒她,转过身看着纵情声色的清欢道:“有这几支花,便不会有人为难了。”
时不虞自然懂得这其中道理,留她在这里的是清欢,可又是这人给言十安送了花,这其中便有得说道了,但无论怎么说也离不开男女间那点事。谁不知清欢公主喜欢俊俏才子,之前便有传言说清欢公主看上十安公子,想将他留在身边,十安公子却一心向学婉拒了,今日她对那骆家姑娘的为难便说得通了。
两人也不打算和清欢对着来,她既说让时不虞在这里呆着,言十安便在这里陪着,赏最美的荷塘盛景。
一直到日头渐高,荷花眼见着收拢,清欢公主率先离开,她身边的婢女过来递话:“公主说,她之前说的话仍然有效,随时欢迎十安公子递名刺。”
言十安微微倾身:“我已准备参加今年秋闱。”
婢女明白了他的意思,告退离开。
待人一走,时不虞就上前打趣:“她之前说的话是……”
“该回家了。”言十安快步步上栈道,这事半个字都不想多说。
第039章 姐妹不合
回家自也没那么快。
赏荷宴赏荷宴,赏完了荷花还有宴会。
时间还早,两人在荷塘附近走走看看,也去一去其他人去的地方,不突兀,也不让人起疑,只让人觉得十安公子对表妹实在上心。尤其是开席后,他还托朱然的姐妹帮忙照看一二,记恨的人越加记恨了。
宴席以屏门相隔,他托付的话众人听得分明,一众公子大笑着打趣,而女眷本就因清欢公主之故对她多有关注,在场众人又以她的身份最低,此时更是明目张胆的将眼神放在她身上,有几人眼神颇为不善。
时不虞似是羞怯般微微垂着头在方桌后坐下,眼角余光扫过,把这些贵女的神情看在眼里。
神情高高在上的那几个当是身份不低,以高人一等的姿态看戏。以一种打量的眼神看她的,多半是想着从哪里下手收拾她去讨得清欢公主欢心。事不关己那几个看不出善意恶意,最后那几个则明显带着情绪,怕是对十安公子有心,没想到天上掉下个表妹来拦了她们的路。
好在大佑朝无论男女都极讲究风度,不至于在宴席上讲那难听话扫了主家的面子,也丢家人的脸,让自己成为笑柄。
她们只是联合起来冷落她,排挤她,视她为无物。
时不虞难过得都吃撑了。
“鱼脍真不错,薄,鲜甜,要不是怕吓着她们,我还能吃下一整条。”时不虞一上车便本性毕露,摸着肚子盼下一顿:“阿姑,明天我还想吃。”
“鱼脍是生食,不可吃得这般勤。”万霞并不应允:“羊肉汤不错,明日再喝一次可好?”
也行吧,时不虞不坚持了,朱家的羊肉汤确实做得好,难得的没一点异味,吃下去身体都暖了。
言十安骑马在外随行,听着主仆俩的对话不由得笑了,那些人自以为是的为难,在时姑娘面前远没有一盘鱼脍重要。
到家后,时不虞跟着去了书房。
“没看出任何异常。”时不虞倚着隐几坐下:“无论我们去哪里都不会有人盯着,也没有担心客人去了不该去的地方,看到不该看东西的警惕,丫鬟小厮长相并不出众,他们的情绪称得上平和,可见朱家的主子不是动辄要人命难伺候的,若朱家常常死人,他们不可能心底没有惧意。”
“除了靠里边闺阁所住的院子,其他地方都大可去得。”言十安说出自己所见:“我先去拜见了朱凌,之后朱然又领我们去了他的住处,全无设防。期间我装作找人走错了地方,和下人问路,他对我也并无防备。”
“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甚至称得上坦荡。”时不虞若有所思:“有没有可能,朱家只是个中转的地方?”
“只有这样才能说得过去,我让人盯紧一些。”
已经露了尾巴,总有抓住的时候,时不虞不急,她更感兴趣的是另一人。
“清欢是什么时候对你生出贼心的?”
这形容真是……
好在言十安早知道回来要交待这事,都不必多想就答上了:“京中常有种种宴请诗会,拒绝一些也会去一些。清欢爱才,也爱才子,而在这才子里,又更偏爱我这种没有显赫出身,却又想博一个将来的人,当然,前提得是长相过得去,能得她眼缘。”
想到舞剑那男子,时不虞点头:“男人长得好也可以当祸水。”
言十安不好应是或不是,继续往下说:“见过几次后,她把我叫到跟前,问我可愿走一走捷径。她予我行卷,我则……陪她一段时日。”
时不虞笑倒在隐几上。
言十安神情也有些无奈:“我婉拒了她。好在她虽然胡作非为,却并无强人之意,见着时仍会提上一提,调笑几句,我若不应也就作罢。”
“她在消磨你的意志,想着待你受些挫折,有她给你留着这么一条退路在,动摇你的心志并非不可能的事,这不比强求来的美妙吗?”时不虞感慨:“真会玩。”
言十安看向她,语气听起来怎么还有些佩服?
“你说,她知不知晓内情?”时不虞换了个姿势,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
“当年她才六岁,要说她知道多少事,我不信,但是在那种地方长大的人天生就知事早,我觉得她可能怀疑过什么。”言十安语气一顿:“她在皇帝面前的种种任性,像试探。”
“试探皇帝能容忍她到什么地步,还是试探皇帝是真的纵容她,还是想养废她?”
言十安摇头:“我不确定,她有那个心思,我不敢和她走得太近。”
“也幸好她不是仗着公主身份强人所难的人,不然她这一关你就不好过。”时不虞又问:“她和大公主关系如何?”
“满朝皆知姐妹不合,每次见面清欢必要找大公主不痛快,大公主多有忍让。”
“何时开始不合?”
“十年前,十六岁的清欢去了趟大公主府,不知为何大闹一场,再不往来。大公主求和过,送去的东西无一例外全被清欢扔出门外。”
时不虞突然笑了,一人唤清欢,一人唤大公主,亲疏远近已经体现出来了。
“你不喜大公主?”
言十安沉默片刻:“父亲过世时她已十二岁,是得到父亲最多宠爱和照顾的孩儿,可她却是最快忘记父亲的那个。一心讨好皇帝,嫁了皇帝安排的人,生儿育女,享尽富贵权势。她看似处处忍让清欢,却把所有的忍让吃亏都表现在名面上,明知道清欢不收她的东西,年年被扔,仍是年年都送。多得她,清欢得一个不敬长姐的名声,而她,事后必得皇帝种种赏赐安抚。”
这可真是,龙生九个,各有不同。时不虞想了想,给了另一条思路:“有没有可能两人是在做戏?”
“不是。”言十安摇头:“先皇的后宫妃子活下来的没几个,身份最高的是我母亲。清欢从不去请安,在皇宫中见到也会避开,以她的性情来说定是恨母亲当年站到皇帝那边助他得位。大公主行事和清欢完全相反。母亲说一开始大公主把她当成靠山,对她还有两分真心,成亲后一年比一年淡,再到后来干脆就反过来了,在我母亲面前都会摆她长公主的派头。她们姐妹吵架后,母亲想从中劝和,大公主却说:沉湎过去于人生何益。”
第040章 肆通城变
“我大概知道她们为何会闹翻了。”时不虞轻笑一声:“大公主看的是眼下,过往早被她抛在脑后,一心为自己争取更多利益。清欢却始终记着自己的父亲是谁,她以为血脉相连的姐姐也这么想,却没想到姐姐早就不是同路人。皇帝知道他们吵架的原因吗?”
“不见皇帝有做什么,应该是被大公主圆过去了。她了解清欢,要是她敢让清欢不好过,清欢能拖着她一起去死。”
时不虞颇为感慨:“清欢真是好性情。”
言十安觉得,倒也……只能说还好。
“今日朝中,皇帝因一件小事发落了太师,让他闭门思过三日。”对上时姑娘的眼神,言十安道:“刚刚收到消息,相国派出了四支人马出城,皆是去往桃柳县码头方向。”
那是时不虞安排的假路,对方上钩,往那边追查去了。
“从那个码头可去往的地方多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查出什么来,不过我倒看出点东西来了。”时不虞坐直身体:“章相国是皇帝手里的刀。”
“也就是说,是皇帝要灭忠勇侯府满门。”言十安眉头微皱:“难道真是因为忠勇侯查到什么让皇帝知晓了?”
“这只是我们的猜测,证明不了什么,再等等。一日不抓到时家人,他一日不得安宁,不会什么都不做的,现在主动权在我们手里。”时不虞眼睛一亮:“说不定,我们还能做点什么引蛇出洞!”
言十安跟着心下一动:“比如?”
“不着急,让他们先去找人,等他们找疲了,再给他们一颗糖吃。”
是糖,还是糖浆裹着的砒霜?言十安看着一脸兴冲冲,恨不得立刻就去造几颗糖出来的时姑娘,心里竟也隐隐生出了些期待来,他被动得太久了。
***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上一刻还艳阳高照,下一刻已是暴雨倾盆,总算是将那节节攀升的暑气降下来了些,贪看了几日话本的时不虞终于被忍无可忍的阿姑赶出了门。
京中繁华,处处热闹。这里有耍大刀的,那里有投壶的,她还看到了一只猴子配合着主人唱大戏。
主人说得声情并茂,他在该滚的时候滚一滚,该叉腰的时候叉个腰,时不时的再走个八字步,逗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当它举个草帽过来收赏钱时,大家给得都挺大方。
时不虞就从阿姑钱袋里抓了一大把放进去。
“听言则说这家酒楼手艺不错,姑娘要不要去试试?”
时不虞正好饿了,边往那酒楼边笑得像个坏人:“不好吃就带一份回去给言十安吃。”
万霞还纵容着:“每样都来一份。”
时不虞顿时心情大好,不管好不好吃的,此刻都被打成不好吃了,一定要带一份给言十安吃,还得当着言则的面。
可惜这份好心情并没能持续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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