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空留
一天两天的,这些东西费不了多少钱,可第一家寸阴斋开了已经快四年了,另两家也已经有三年,从未改变。
所以就算言十安门第不高,在书院的比试上还压得一众世家公子翻不了身,却不曾被人针对过,踩着他下面子的时候都极少有之,就是因为再混账的人,也实在看得上他的为人。
后来知道十安公子竟然是皇子,多少人私下里兴奋得睡不着觉。
十安公子善待读书人,和安殿下善待读书人,天差地别的不同。
待到今日,安殿下还有了战功,暗地里他们谁不曾做过那个不可言说的美梦。
时不虞似是觉得自己失言了,拿起帷帽戴上,把住丹娘的手臂道:“我再去其他铺子看看,书坊就劳周掌柜费心了。”
“应该的,您慢走。”
时不虞不甚利索的走了几步,待出了门就让自己走得好一点,但仍难掩腿脚的不对劲。
在无数人的注视下上了马车,时不虞往车厢里一躺,两眼痴呆的看着车顶。
丹娘示意车夫去往下一家,坐到她身边戳了戳她的腰,见她原地弹了弹没忍住笑:“咱们小十二什么时候学了新本事?”
“以后见着戏班子我得多赏些钱。”时不虞转头看向丹娘:“已经是半个同行了。”
丹娘笑出声来:“效果应该会不错。”
时不虞坐起来一些撩起帘子看向外边,道:“言十安打下了好底子,帮了计安的大忙。”
丹娘轻轻点头:“越了解安殿下,越理解老先生为何会让你来帮他。”
时不虞‘嗯’了一声,如果计安不是如今的计安,如果他只有一点聪明,就算他是二阿兄的孩子,白胡子拼着自己的命不要,都不会让她来冒这个险。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个闭环,就好像有人在虚空中摆下了一局棋,他们这些人全在棋盘之上。
因为二阿兄是白胡子的学生,他有这么个孩子,这个孩子有个半癫狂逼迫他的娘,并且这孩子还足够聪明。
白胡子想为学生报仇,一定从小就盯着他了,以确定他是不是可造之材,担不担得起主君之位。
她越来越肯定,计安的成长过程中一定有白胡子的手笔。
之后又那么巧的,她这个灾星要诈死离开,白胡子带走自己,教导自己,布局让阿兄们各有去处。
再到时家出事她来到京城,这一局棋至此就活了。
白胡子下了一辈子棋,这回也被绑在了棋盘之上,成为了棋子。
他定是早就看明白了,也挣扎过,却没能挣脱,还因此吃了不少苦头。
真笨。
时不虞心想,她就不一样了,既然打不过,她就先走着呗,吃那苦头作甚!
事情不到最后,谁知道结果会如何。
世事如棋,就算真有人在虚空中下这一局,如若结果是好的,那他们就是顺势而为,如若结果不好……
结果不好也就是计安败了,以他们现在手里的牌面要是还败了,那她得多没本事。
退一万步讲,她要真这么没用,那就掀了所有暗牌,直接明着王对王。
就皇帝那到处漏风的局面,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不过她始终想的都是不必血流成河为好,白胡子看不得,她不想损了白胡子前半生积攒的满身功德。
时不虞装模作样的巡了几家店铺,表面功夫做足,该表现的也表现了便往回走。
到家时她是被丹娘背回去的,外人看来是伤还没好累着了,自己人看来,也是累着了,毕竟他们姑娘骨头懒肉也懒。
言则跟着进红梅居告知已经有人兑换了铺面,粮食给的和说好的只多不少,也有人选择分数次给粮食。
“分数次给粮的比一次给足的更看好计安,你总个名单给我,我瞧瞧都是哪些老狐狸。”
时不虞捧着凉茶痛苦的喝着,喝一口就喝两口水缓缓,还要嚼一颗蜜饯,进来这一会凉茶的水面没下降多少,蜜饯少一半了。
言则应下,又说起买铺子的事:“小的没有特意暴露身份去买,但是对方应该是都知道,给的价都压得很低。”
“这便宜不占,没有两头都占的好事,一旦有了,前边一定有是非在等着,该多少就是多少,你按着旁边铺子差不多的价钱给。”
“是,小的明白。”
时不虞端起凉茶放到嘴边,沾都没沾到一点就又放下,摸了颗蜜饯吃了继续道:“我今日出门这一趟,该被人知道的消息都透露出去了,传言不会少。注意着点城中风向,小心被人带歪了。京城近来的风向我看着有点不对,很可能是章相国下手了,不要大意。”
“是。”
第453章 中了圈套
京城这么大动静,虽然慢了一些,但仍然传进了不管事的皇帝耳中。
“这就是你说的翻不起大浪?是不是要把朕掀翻了,你才觉得是大浪?”
章相国刚进御书房,镇纸就狠狠的砸到他面前,他二话不说跪行着上前先认罪。
“臣万死!”
“不用你万死,死一回就够了!现在就去死!”皇帝暴怒起身,顺手拿起笔筒往他身上砸。
章相国不敢躲,硬受了这一下,并顺势倒在地上,然后慢慢的再撑起来,一个老者如此动作,很能激起他人的怜心软。
果然,皇帝看到他这般模样火气终于降下来了些,重重的哼了一声,黑着脸重又坐下。
他原想着用粮草来拿捏计安,没想到临到头了被他留在京城的未婚妻将计就计,落入她的圈套里。
眼下他不止是粮草必须要给,还让计安得尽民心。
明明是对计安不利的局面,却变成了对他百利无一害。有他在前,倒把他这个皇帝衬托得昏庸不堪。
越想越气,皇帝随手又抓起一样东西朝章续之那没点用的狗东西砸去。
章相国一声不敢吭,就那么跪着,任由发落。
做了这么多年君臣,章相国非常清楚这会说什么都只会让皇上更生气,有什么话都得等他气性往下走了再说。
“宣兵部、户部的人过来议事。”
内侍应喏,躬着身退出去传话。
兵部和户部各来了四人,两位尚书眼神一碰,带着点心知肚明的默契。
京城热闹成这般,皇上把他们两部的人叫来,总不能是有些日子不见想他们了。
并肩往前走了几步,钱尚书眼角余光瞥见郑尚书慢下脚步,他便也慢下来。
两部其他人识趣的停下脚步,拉开和两位尚书的距离。
待前边引路的内侍往前走了几步,郑尚书低声道:“我会要笔大的,你放开了和我吵一架。”
钱尚书眼里浮起笑意,同样低声回他:“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有一个大的数目在前,后边你压下来的那个数就容易接受了。”郑尚书把声音压得更低的说了个数。
钱尚书瞪他:“户部也没有那么多余粮!”
“同朝多年,你该知道我是什么人。”两人对望一眼,郑尚书声音更低:“我守我的兵部,不馋你户部尚书的位置,不会害你。”
这话,让钱尚书立刻就偏向了郑隆。
同朝多年,他们从微时相识至今几十年,他非常清楚郑隆是个多死轴的人,该有的城府当然有,能走到今天谁也不是吃素的。可郑隆这人,没有主动害人之心,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
他们不止有同朝多年的交情,眼下也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完全没有害他的理由,那他这么做,一定有不能诉之于口的特别的理由。
钱尚书不再说话。
郑隆便知道,他这是应了。
想到京城近来的动静,郑隆心里实在欢喜,怪不得让他只管在朝中逼迫,但是别真上火。这不显山不露水的一步步逼着,事情就成了。
今天他得表现好些,不能浪费了姑娘争取来的大好局面。
进了御书房,两人行礼:“臣拜见皇上。”
皇帝阴恻恻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扫了几个来回,哼笑一声:“免。”
两人直起腰,眼观鼻,鼻观心,等着皇上先开口。
“自小五走后,朕这身体就没好过,多日未有管事,刚才方知前军粮草短缺。”皇帝叹了口气:“骆氏身为计安的未婚妻,情急之下想出这么个办法为未婚夫筹粮,妇道人家不知此举会引来百姓对朝廷,对皇室的误解,该有个人提醒她向外界解释一二才对。”
刹那间,郑隆心下已经转了无数个念头,见钱尚书垂着视线,明显是不想沾这事,他上前一步:“皇上说的是,妇道人家哪里懂得这其中的厉害。臣有些日子未见着邹大人了,待散了衙,臣去找邹大人讨杯酒喝。”
邹维是计安的外祖父,有他出面提醒确实再合适不过,皇帝满意了,说起粮草之事。
两位尚书各自带着手下的人,发挥出他们精湛的演技……不是,口才,在御书房里你来我往,唾沫横飞,真心实意的大战八百回合。
那嗓门亮堂得,屋里都像是有了回声,那气势磅礴得,皇帝几次都以为要打起来。
再次往太阳穴抹了药,控制住那突突的想要杀人的感觉,皇帝一拍桌子:“都闭嘴,朕来定。拟旨。”
吵得正欢的两部人马声音一滞,同时往皇上看去,这就同意了?离他们理想的数目还差着一大截。
两位尚书对望一眼,郑隆更是心下一沉,直觉要不好。
看着皇上盖下玉玺,内侍送到面前来,钱尚书下意识的双手接过,见皇上摆手,捧着圣旨躬身告退。
离开御书房,走远了些后钱尚书立刻打开圣旨看。
郑隆倾身凑过来,看着那个远低于目标的数目脸上肌肉抖动,咬紧牙关忍了又忍,总算没有说出犯上的话来。
钱尚书脸色也不好看,他确实觉得郑隆要的那个数目高了,以安殿下手下的兵马,那个数目能撑上大半年,一次性要这么多,就像是把这做成了一杆子买卖似的。
可皇上给的这个数最多只能支撑一个月,谁看着都会觉得太少了。
看一眼被气狠了郑隆,钱尚书把圣旨递给身后的伍青,拽着郑隆走远了些,问:“邹家还去不去?”
“敢不去吗?”
郑隆觉得这会身上像是被戳了无数个洞,风从那些洞里吹进身体,哪哪都透着凉意。
他对皇上早没了期待,可又一桩事实摆在面前的时候,他还是不敢相信,在皇位上坐了二十余年,他效忠了二十余年的皇上这么愚不可及。
知道要给粮,就是知道这是一个局了,可就算如此,仍做得如此不堪。
在他的衬托下,在前方夺回国土的安殿下,和在京城布下种种局面的那位姑娘有勇有谋,有情有义,还有前途可期。
郑隆倒向他们的心,从没有一刻这么坚定过。
钱尚书回头看了一眼,声音更低:“粮食不给足,还要逼着骆氏收手,你可有应对之策?”
“我没有,但别人不一定。”郑隆长吁一口气:“你留意着点,粮草给足了,别掺东西进去。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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