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空留
茶肆酒楼人声鼎沸,歌声伴随着叫好声远远传来,也不知是哪一家的歌姬如此出色。
而宽敞的路面两侧则是小摊小贩的地盘,虽是小本经营,却也每个摊子都用心打造,四个角上挂着鱼儿、花朵、元宝等种种形状的灯笼,若有人多看几眼,即便不买老板也笑逐颜开,好像这就赢了旁边的其他摊贩。
一行一路往里走,时不虞买了个鱼儿灯笼,吃了言十安说的好吃的饼,给阿姑买了一对耳环,看了一场杂耍,欣赏了一场难度颇高的舞蹈,这会言十安又给她买了一串糖葫芦回来,把人哄得眉开眼笑。
言则把呼吸都放到了最轻,见公子所为再次偷看万姑姑一眼,壮着胆子给公子说好话:“公子今日喝得多了些,姑姑见谅。”
万霞轻轻笑着:“姑娘高兴就好,如此微末小事,言管事不必放在心上。”
哪是他想要放在心上,是怕您一个没忍住把公子给收拾了,言则在心里道,面上却只能应着:“姑姑说得是。”
万霞看着越挨越近的两人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姑娘还没开窍,完全没那个心思,她不担心。这个言十安嘛,开没开窍她不知道,但是从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他对自身的情况非常有自知之明,很清楚他的婚事他自己说了不算。
眼下看来,他对姑娘有什么心思还算不上,充其量就是长这么大,终于有个人可以让他敞开来说话,不知不觉就把人看得过重了,找个时机提醒提醒就好。
看姑娘又拿了一手的糖糕,万霞忍着没上前去扫姑娘的兴,别开视线看向他处,思量着见到药材铺子得去买点干山楂回去给姑娘煮点水喝,不然怕是会积食闹肚子。
他们来得还是稍微晚了些,走到半途就不得不开始回转,可就算这样时不虞也开心了,心里那点被白胡子打败的郁气全部转换为斗志。
谁老揪着过去不放啊,有眼界的都是看将来,下一局,一定是她赢!
离开西市,经过人流少了许多的街道,转入巷子,动静越来越小,言宅已经在望。
没有了喧哗为背景,从热闹中渐渐脱离出来,出走的理智也开始回笼。
言十安回忆起刚才在西市时两人之间好像过于亲近,琢磨着是不是要告罪一声。正想着,马车停了下来。
时不虞从马车里走出来,边问:“我的莲子呢?没丢吧?”
言则忙捧着竹篮上前:“表姑娘,莲子在这里。”
言十安把竹篮按回去:“表妹住的院子没有水井,不如交给言则去处理,想吃的时候吩咐一声就是。”
又是一声表妹,言十安是说顺嘴了,时不虞则是在西市听顺耳了,已经适应到连反骨都不再出现,边点着头往里走边道:“等这些吃完,我院里的那些就差不多能吃了。”
万霞打趣:“您若再每天都去戳一指头,等莲子能吃的时候,没一个莲蓬是完整的。”
“那么多莲蓬,我才戳几个。”时不虞跨过门槛,理直气壮的给自己找理由:“不戳开看一下,我怎么知道它是不是偷偷长好能吃了。”
言十安听得直笑,是时姑娘能做出来的事。
直至各自回屋时,言十安才记起来自己之前在纠结什么,不过在时姑娘面前,纠结这点事倒是多余得很。
记挂着这事,次日一早言十安打着送莲子的名义过去,经过荷花池时先去看了看,果然在靠边的地方看到了好几个戳了洞的莲蓬,地上还有小莲子剥开的壳,他几乎能想象出来看着空空的莲子,时姑娘一脸失望的表情。
“不是来给我送莲子的?这是打算现摘来给我?”
言十安看向从屋里走出来的人,一身青绿色的圆领袍穿在她身上,就如这满池凝露成珠的荷叶般生机勃勃。
“我瞧着再有得三两日应该就饱满了,正好接上。”
第048章 我会助你
时不虞接过莲子也不回屋,直接去往风雨廊,坐到她惯常坐的位置,自己吃莲子,给鱼儿吃壳。
“不用去书院?”
“先生说最近处处雅集,比待在书院里好,让我多去长长见识。”
言十安不好坐到她身边去,便侧身站着看她动作,看不出是这宅子的主人,倒很像这院子的常客。
青衫快步搬着椅子过来放下。
言十安挪了挪椅子位置,离着非常主人样的时姑娘稍近了些,坐下后问:“怎没见着阿姑?”
“出去办事了。”时不虞盘起腿,慢悠悠剥着莲子边道:“我和七阿兄说好了,那个买卖挂到他名下,除了安排人进去收集消息,我们不多管,无论是规矩还是玩法都由着他去。当然,钱得由你来出。”
“我该向他道谢才是。”
“谢我吧,我代我阿兄受了。”时不虞顿时端出一副宝相庄严来:“你打算怎么谢?”
言十安不由自主的跟着笑:“你想让我怎么谢?”
“阿姑不给我吃鱼脍。”
这个暗示,不,这已经是明示了,言十安手握成拳抵在嘴边掩住笑意:“偷吃一顿鱼脍恐怕会得不偿失,阿姑不但会让你很长时间再吃不到,我怕是也进不来这里了。”
时不虞一想,深以为然,以阿姑的性子她要敢这么没节制的吃生食,接下来一年可能都别想再吃上一顿。
“算了,细水长流吧!”时不虞放弃得很干脆:“等过段时间我撒泼打滚一回,阿姑就什么都给我了。”
这种招数,彼此在意才有用。
言十安转头看向荷塘,以前也不是没来过这里,这里的风雨廊比其他地方都凉快,以前每到这个季节他有空了喜欢来这里坐坐,去去暑,看看荷花,也偷得片刻清闲。
明明是同样的景致,此时感觉就是极为不同。
可能以前无人敢扰他,他在这里的时候连风都是安静的,而现在,青衫正晒凉被子,翟枝正提着水冲洗地面,他的身边,还有个人在‘咯吱咯吱’的吃个不停,像个小老鼠,言十安悄悄想。
小老鼠抬头看向他:“我好像忘了说,七阿兄说你只要出银子就行,那场子他来拾掇,你让你手底下做事的人听他的。要是你手下的人敢和我阿兄甩脸子,我肯定甩你脸的。”
言十安失笑:“谁要是敢不敬你阿兄,你收拾他就是,怎么还要还到我这里来?”
“主子要是好主子,怎会教出不守规矩的下人来,下人不好,自然是主子教得不好。”
“……”有理得让人无法反驳。
时不虞看着他,执意要得一个承诺,她阿兄是为她才卷入这些事端里来,要是还让阿兄受气,那简直是把阿兄的一颗心扔在地上踩。只是想想那个场景,她就难受得整个人都暴躁不安,那种感觉,就好像身体里有个怪物要破体而出一般。
言十安举手盟誓:“我保证,下人敬他如敬我。”
那就行了,所有情绪回落,时不虞低头继续剥莲子,刚才的暴戾好像不过是昙花一现。可言十安分明看得真切,他突然就想到,很可能她小的时候情绪并不可控,无意中被人看到了一些事,才渐渐坐实了那灾星的名头。
言十安也抓了把莲子慢慢剥着吃起来,日头上移,凉风习习,荷花渐渐收拢花苞。恍惚间他记起来,立秋有一段日子了。
“若是我中举,该如何?”
“那我便助你,一鸣惊人,青史留名。”时不虞一腔漫不经心的说着并不那般寻常的话:“历史上哪个皇帝哪个皇子和天下才子拼过劲?你拼过,还拼赢了,等你身份揭开那日,那些自认唯才是举之人,那些每天都在觉得大佑朝要完蛋的人,那些唯贤才论的人,那些聚集在京城的文人才子,全都将成为你的拥趸。大佑数朝形成的风气,最终全是你的帮手。”
沉默片刻,言十安转回头看向她:“我无兵权在手,这是我最大的弱势,无论我准备多完善,无论有多少人站到我这边,只要缺了兵权,我便随时可能被他抹杀。”
“我有。”时不虞抓了一把莲子又撒开手指,看着莲子争先恐后的掉落。
言十安一脸惊愣:“你怎会……”
“我没说过吗?”时不虞笑着歪了歪头:“我有十一个阿兄。”
言十安还是不敢相信有这样的好事:“他们都会助我?”
“他们会助我。”
时不虞把莲子放到一边,在今天之前她都不敢说这话,可当知道白胡子下了这一局棋,阿兄们就和她绑定在一起了。而以白胡子的道行,又怎会不知将他们绑在一起意味着什么?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如果他们十二个师兄妹起争端,白胡子肯定偏帮她。可事关阿兄们的生死,他绝不会轻易做出任何决定。一旦他做了,那便是他能做出的最好的决定,是定论。
“计安,你只能赢。”
言十安看着她,不知自己是不是要相信她的话,可细想下来,时姑娘确实经常口出狂言,却从不曾妄言。
他觉得自己应该相信,可他还是想问:“你说的兵权,是来自于谁?”
时不虞稍一想,据实以告……一部分:“我的五阿兄,是燕西郡太守旷景。”
竟是燕西郡太守!
言十安暗暗心惊,换成任何地方他都不会这么意外,可燕西郡是离京城最近的一郡,它的份量远非任何一郡可比!虽然比之军中还差了些,但总算是有了!
是了,正因为她的五阿兄是燕西郡太守,所以她能找到那个山寨安置时家人,能将人从燕西郡境内的码头偷偷送走,知道奉先河的水匪是怎么回事,也才那么快查到有人失踪,全都解惑了。
这还只是其中一个阿兄,这样的阿兄,她还有十个,除去成均喻,也还有九个。
言十安无法不心动,只是他还是想再确认一次:“你的阿兄们只是稍微帮一把手,还是说,会竭尽全力?”
“他们会竭力让我活着。”白胡子把她放在阵眼,是因为只有她活着,他们所有人才能好。
时不虞站起身来,把剩下的所有莲子都倒入水中看着鱼儿追逐。
白胡子曾问她要不要习占卜,她不要,若将人生算尽,活着的意义何在?
现在,更讨厌了。
第049章 谁的气运
言十安有种天降横财的不真实感,回去和罗伯、言则一说起,他们更是欣喜若狂,他们公子最弱的一点补上了!
罗伯提醒:“需得和夫人说一声。”
“不急,等下次见面时我顺便告知即可。”
言十安了解他的母亲,若她知道时姑娘身后有这样一帮帮手,不会什么都不做。可她不了解时姑娘,以时姑娘的性子,明言难处她未必不帮,可若是背后做小动作,死在她面前,她也就是脚步迈得大一步跨过去。若敢伤害她在意的人,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她也做得出来。
虽然相识的时日不长,但是言十安觉得自己不会看错,时姑娘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有些事,娘不知晓更好,或者晚一点知晓,让时姑娘的份量更重一些,重到她不敢轻易起心思,那样最好。
罗伯不知他心里的想法,只是觉得公子瞒着夫人的事越来越多了,哪天夫人要是知道了不知会闹成什么样,这些年,公子在夫人面前,又何时占过上风。
***
这日过后,言十安对时不虞又更信任了几分,具体表现在书房的架子上多出来的一些东西。
时不虞很给面子的没用言语揭穿他,但是当面笑得很大声。
离秋闱渐近,京中陷入狂欢,雅集处处,酒肆狂歌,端的一片盛世繁华景。
而在京城以外的地方,又新增了一门踏路税。
所谓踏路税,只要你踩在路上就要出税。
另有的地方,已经强行征兵。
时不虞将又一张宣纸挂起来,如今屋里已经挂了有七张了。
万霞端着银耳莲子羹进来,看到姑娘的神情便也跟着笑:“心情很好?”
“计安有气运。”
“有姑娘相助他,是他最大的气运。”
时不虞忍了忍,没忍住还是咧了嘴:“阿姑你这么说我会膨胀的。”
“阿姑可有说错?姑娘自己就是最大的气运。”万霞摸着碗还有些烫,用勺子耐心的轻轻搅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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