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空留
不过……白胡子到底想做什么?
打开信看着那几个字,时不虞恶从心中起,铺纸拿笔,用‘、、、’点满了整整一张信纸。
“阿姑!”
万霞远远应着,端着一份东西进来放在外边的桌子上。
“阿姑,把这信给言十安,让他找机会转交给七阿兄。”
看着信封上张牙舞爪的‘白胡子’三个字,万霞忍笑,拉着姑娘出屋在桌前坐下:“今年最后一次了。”
鱼脍!
时不虞转身就给了阿姑一个抱抱:“吃完这次我就不馋了。”
“真不馋了?”万霞自上而下看着她,眼里满是笑意:“就你和言公子那点眉眼官司,连荷塘里的鱼都骗不过。”
时不虞推开阿姑就开吃,先解了这一刻的馋再说,以后馋了那是以后要愁的事。
看她吃得眉眼上扬,万霞便也开心了,她家姑娘就该这么有精神。
***
有了时不虞提供的游戏助兴,言家这次的席面热闹的超乎想象,每个人都玩得有些忘形。就连平日里关系不对付的,今天都没有冷眼相对,实在是那笑脸没办法一下子收起来,这一笑,那些恩怨仿佛都莫名其妙消散许多。
一直到天近黑,大家才陆续散了。
言十安梳洗一番去了些酒意,迫不及待去了红梅居。门开着,就像是专门为他留的。
只是这么想着,他心底就热了起来,脚步迈得更快。
“言公子。”万霞在风雨廊那起身:“姑娘在书房等你。”
言十安虽然喝了不少,但是并未醉,听着这话顿时更清醒了些,想到今日成均喻来过,他便多想了想,进了书房便问:“发生何事了?”
“不大不小的事。”
时不虞已经梳洗过,头发随意织了辫子垂在胸前,神情不见平日的跳脱,显得格外沉静,她看了言十安一眼:“喝得不多?”
“没醉。”言十安到她对面坐下,心渐渐沉了下来。
时不虞也不废话,把九阿兄送回来的消息说了。
言十安没想到不大不小的事,却是件这么大的事,更让他想不到的是,时姑娘的九阿兄直接去了扎木国。
他稍一想:“我能做什么?”
“你是不是有商队?”
“有,两支。”言十安一听即明,赶紧说得更明白些:“大佑和扎木国互市多年,两支商队都有进出凭证。”
时不虞盯紧他:“你能不能带几个身手好的放到那边,我担心九阿兄的安全。”
“能。”言十安一口应下:“我在扎木国开放互市的歧回城有个铺面,专门用来收那边的货,这都是过了明面的,可以先放几个人在那里,九阿兄现在在扎木国哪里?”
“他目前就在岐回。”时不虞松了口气:“你把人放那里,我让七阿兄告知他,后边其他的事他自己能处理。要身手好一点的,关键时刻带他跑路。”
言十安点头,说回那两国联盟之事:“若他们联合,大佑撑不久。”
“也不是全无办法。暗中往大雁镇增兵,有心算无心,扎木国肯定吃不下。他们拿不下城,而丹巴国却能吃着一口又一口肥肉,他们这联盟短时间之内就成不了。”
时不虞轻笑一声:“可首先,没人相信扎木国要动兵,即便皇帝信了,同意派兵,扎木国的探子早把消息传回去了,他们只需要增加超过大佑的人手,大佑仍然会扛不住。所以,仍是死局。”
看他不说话,时不虞托着腮问:“你不觉得,这于你不是坏事吗?皇帝的帝位越不稳,你的机会就越大。”
“一旦起了兵祸,便是我真坐到了那个位置上也不过是做个亡国之君。”言十安摇摇头:“战火一起,所有人都将命如草芥,包括你我,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那就再等等吧,看看有没有转机。”
言十安突然笑了笑:“不着急?”
时不虞也笑了:“嗯,不着急。”
两人的心情随着这一笑松弛不少,时不虞道:“那事还远着,你不如先担心担心章家女。章相国爪牙众多,明日的鹿鸣宴肯定会有人来做这个中间人,你想好应对之策了吗?”
“今日去见先生,他也提醒我了。”言十安犹豫了一下,道:“能否借香囊手帕一用?”
时不虞听懂了,眼珠子一转,把系在辫子上的紫色头绳取下来递过去:“把这个系手上,明眼人一看就懂这是何意,若有人装看不到非要来提,你就亮给他看。”
这对言十安来说完全是意外之喜,忙接过来满口应下。
“手帕也给你一条。”时不虞起身去身后柜子里拿出一条洗干净的看了看:“我喜欢旧东西,用着舒服,不过颜色看起来不是很亮了。”
言十安觉得这会自己的脑子比参加科考时还灵光,立刻道:“这岂不是更说明我情深,手帕用旧了也舍不得换。”
“有道理。”时不虞递给他:“不用还了,要用的时候你就带上。”
“好。”言十安摸了摸手帕上的三角梅,抬头道:“今日之事,多谢。”
“未婚妻么,应该的。”
一个假的未婚妻能为他做这么多,可他的母亲,至今未有只言片语。言十安唇角微扬,他今日要是落榜了,大概能得到她的训斥。或当面,或让兰花姑姑前来。
这样,也好。
“章家女你先避着点,不要当面和她对上,她肯定会来找我,不必拦着,让她来。”时不虞笑:“后面的事,交给清欢。”
言十安挑眉:“你觉得她会出面?”
“你在浮生集时清欢来过,未带面首,穿着男装。我当时还担心她会做什么,可她全程只看着你和人斗诗,之后悄悄离开,没有做任何打扰。”
时不虞托腮:“清欢那个人看着胡来,其实骨子里很骄傲,她看得上你,但是你不愿就不会为难你。连她都不曾为难过你,如今却出了个章家女对你纠缠,以她的性子我不信能看得惯。我们对上章相国吃亏,清欢可不会。”
时不虞突然趴在桌子上笑得厉害:“姐弟还未相认,清欢就能帮你大忙了,你一定要记着她的功劳,将来多提提。”
言十安的心情……有点复杂。
第080章 座主说媒
鹿鸣宴,设于放榜次日,因宴会上要唱《诗经,小雅》中的“鹿鸣”之诗而得名,是秋闱后的盛事,举子无不盛装出席。
言十安着一件八成新的灰绿色圆领袍,腰配蹀躞带,唯一出挑的只有手腕上那一抹紫。
和那些一身簇新,并解开圆领袍肩头的纽扣,将一对领子外翻,力求展现出自己最好姿态的举子比起来,他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可惜,他偏偏生就一张过于俊俏的脸,往那里一站就是君子如玉的图文解字。
再加上章相国的孙女亲自到榜下捉他为壻,他的风头远超解元、亚元,是这一届之最,他一来,就有许多明明暗暗的目光落在身上。
言十安只当未见,时辰还未到,在一个人不多的地方站定静静等着。
“十安兄。”
言十安侧身看向走过来的曾显:“曾兄。”
“那日匆忙,未来得及向你道贺。这次又是你赢了。”曾显看过来的眼神既无多出来的恶意,相争的斗志也不曾减少,一如既往的只把他当成对手,其余一切皆不在他眼中。
这样的目光,让这一刻的言十安格外喜欢。
“除了解元和亚元,其他人的水平不相伯仲,曾兄的第七和我的第四水平相等,算不得是赢了你。”
“照你这说法,我这个第三岂不是也和你们相等?”身边一人恰恰就是第三卫合良,一脸不善:“若是相等,为何还要有排名?都是同一名不就行了?”
言十安还未来得及说话,曾显就冷哼着开了口:“十安兄不过是给我留面子,没想到兄台一个外人倒较了真。听兄台这话,是认为自己强过我们许多?诗词歌赋随你挑,我这个第七先来会会你,看你到底比我强了多少。”
卫合良能走到今天当然不是傻子,更不是谁都敢得罪,敢和言十安过不去,也是知道他除了有个名声大点的先生,家中门第低得很,正好撞上了就想刺挠他一下,报一报这段时间被他死死压着的仇。
第七的曾显出自曾家,他却是不敢动的。
可眼下被这么多人看着,他要是不应战,以后也不用做人了,正要咬牙应下,就听得一阵笑声传来:“远远就听着有人要斗法,这是秋闱还没考过瘾,想再来一场?春闱还在明年二月,众位可还得再等一等。”
一众人循声看去,数人说笑着一并走来,被簇拥在中间的正是京兆尹李晟。
他看似看着大家,但眼神却落在言十安身上,这个人实在是好认。
言十安随众人行礼,眉眼沉静,并不去接李晟的眼神,只悄悄的将衣袖往上拉了拉,让手腕上的紫色完整的露出来。
李晟一来,其他人自然而然的往这里集中,他点了解元、亚元的名说笑几句,又点了几个举子的名勉励一番,最后点了言十安。
言十安上前行礼。
手腕上的发带过于显眼,李晟想装作看不到都不行,将到了嘴边的话换了一换:“今届举子里属你年纪最小,却能静下心来专心向学,难得,难得。”
“学子向学,天经地义,座主谬赞。”
李晟又看他腕带一眼,开玩笑似的道:“本官听说言举人差点被榜下捉壻了?本官身为你的座主,来给你保个媒如何?”
言十安苦笑着连连摆手:“就因着这桩事,学生的未婚妻心中万般不安,为了让她放宽心,您看,学生不止带上了她之前送的腕带,就连这用旧的手帕都带上了。我们自幼定下婚事,这些年下来早已两情相悦,学生从不曾起过负她之念。章姑娘的厚爱,在下万不敢应。”
一番话,合情合理,且有情有义,谁要是去硬拆那就是棒打鸳鸯的恶人。
李晟自然不好再继续往下说,拍着他的肩膀大笑道:“年轻人嘛,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再看看,再看看!”
有眼色的人适时提醒时辰到,该开宴了。
李晟多看了言十安一眼,去往主位。
谁都看得出,京兆尹待言十安不同。
解元和亚元看他的眼神更不善了,明明是他们成绩更好,可好处却全被一个第四名得了去,他们真是怄得慌。
这边言十安保持警惕,时不时往上拉一下衣袖,再拿出手帕擦擦嘴,无时无刻不在表示他是有主之人。
另一边,时不虞等来了意料之中的人。
她甚至都不贪图舒适了,一早上就特意装扮了一番,穿新衣,用首饰,还画了个羸羸弱弱的妆,好像随时都能倒下一般,好看是好看的,就是她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不说话的时候完全就是别人。
当然,一开口就熟悉得很。
“不着急,再晾一会,让她更生气。”
何宜生最爱听时姑娘说不着急,每每听到这几个字他就觉得心安。
摸着茶凉了,他去换了一盏,回来便看到刚刚还一脸要作怪的姑娘,这会神情沉下来了。
而她看的,是今日送来的消息。
“宜生,今晚我们出城一趟。”
能用得上他……
何宜生心知肚明:“宫里又抛尸了?”
“这次没抛去乱葬岗,送到一处山里埋了,他们要早这么干,也不至于被我盯上。”时不虞把纸条折起来放到看完的那一侧:“你跟我去认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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