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金枝 第79章

作者:空留 标签: 穿越重生

  “皇上太生气,娘娘也不敢说话。”

  章续之倒抽一口凉气,连贵妃娘娘都不敢掠其锋,可见皇上有多生气,今日他这一关,怕是不好过。

  一路上,章续之都在想要怎么才能不怪到自己身上来,死多少人都没关系,只要他能脱身。

  可当一脚踏进长生殿,被迎面而来的茶盏砸到头,茶汤淋了他一头一脸时,他觉得自己还是把事情想得太轻了些。

  “狗东西,看看你们办的好事!”皇帝只着一身中衣,头发披散着,神情疯魔:“两条暗道都被人摸透,找到老窝来了都不知道!他们要是再快一步,是不是直接就找到朕头上来了!”

  章续之利落跪下:“臣万死!”

  “不必你万死,一次死透就够了!”

  皇帝自登基就听这话,早听得耳朵起茧,这会听着更是火冒三丈,抱起书案上的东西一股脑往他身上砸去。

  章续之不敢躲,陶制的笔洗正正砸在头上,镇纸砸在背上,哪哪都疼,头晕眼花。可他不敢喊痛,更不敢晕倒,这时候要敢晕在皇上面前,皇上真会让人把他抬去埋了。

  “皇上,您息怒。”终于等来给皇上撒火的人,装扮美艳的贵妃娘娘古盈盈此时敢上前了,拉着皇上的手到一边坐下,又看韦公公一眼。

  韦公公会意,领人飞快把地上清理干净后带着所有人退下,并把门轻轻关上。

  皇上被安抚着喝了半盏茶,看章相国那狼狈样心里舒服了点,却仍是不叫起。

  “朱凌被当场抓住,人证物证俱全,根本无从开脱。”

  章续之面色一喜,要是能借着这个机会把朱凌弄死,那于他来说简直是喜事一桩。

  古盈盈脸色微变,皇上这意思莫不是……

  柔若无骨的手覆在皇上手背,古盈盈柔声道:“皇上,若朱凌突然暴毙,等于是明着告诉所有人他背后还有人,只会引来更多人关注此事,朝臣也定会揪着这事追查到底,到时恐怕更加不妙。”

  皇帝哪会听不出她想保朱凌之意,可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在理,此时朱凌死了只会让此事更加欲盖弥彰。

  “那你说当如何?”

  古盈盈看了眼跪伏于地的章相国:“案子如此骇人听闻,又牵涉朝中官员,不如交由章相国来审理此案,至于何时能审出结果来……案子如此复杂,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皇帝一脸若有所思,轻轻点头道:“此事发生在京师,便由京兆尹李晟,刑部、大理寺以及章相国四方合力审理此案。章卿觉得如何?”

  章续之悄悄松了口气,跪正了以头触地:“皇上,大理寺……过于经验老道了些。”

  “此事得有大理寺参与进来才能更让人信服,不必担心,大理寺这些年的偌大名声是曾正打出来的,其他人不如他远矣。”皇帝毕竟坐在这个位置上二十年,该有的头脑都有:“你先拖几天,如今大理卿空置,之后朕找个理由将大理寺丞和大理正打发出京去查别的案子。”

  大理寺最关键的就这三个人,若都不在,大理寺等于是废了,章续之再无二话:“皇上圣明。”

  皇帝哈哈大笑,一拍桌子,道:“如此大案,简直骇人听闻,来人,拟旨。”

  章续之和贵妃对望一眼,对眼前疯子一样的皇帝习以为常。

  ***

  这一天好似格外漫长,当旨意从宫中送往各处,仍未到宵禁时分。

  大理正游福飞奔到曾家将此事告知。

  曾正大笑出声,他好久不曾笑得这么开心过了。

  游福不解:“大人为何发笑?”

  “李晟就是个草包,有他没他一个样。刑部自从上任刑部尚书被流放至今未派新的尚书,由左侍郎暂管。这位左侍郎现在的心思全在如何再升一阶,坐到那尚书的位置上去,想要拿捏住实在太过容易。至于大理寺……”曾正轻轻摆弄着衣袖,笑得似嘲似讽:“我便看看,他们是不是真敢让你们去查。”

  “大人觉得,大理寺只是被拿来做幌子,并不会真让我们去查?皇上为何要如此?”

  “是啊,为何要如此呢?”曾正轻声感慨,笑了笑提醒他道:“无论是不是敢让你们查,样子都是要摆出来的,告知老壳,查到什么不必吱声,别人往上汇报什么,他便也汇报什么。”

  游福应下,他们手里现在都还抓着一些东西未告知他人。

  “回吧,快起宵禁了。”

  曾正起身送到门口,抬头看着天空的弯月长长的叹了口气。从他被罢官后他就想明白了,皇上并不想破这桩案子,为何不想破?是帮谁隐瞒?能让皇上帮忙遮掩的人份量必定不轻,这范围就已经非常小了。

  但是,他一点也不想去找出来这个人是谁。

第148章 自掘坟墓

  时不虞这一觉睡到了次日的中午,这还是因为万霞担心她饿着,把人从被子里刨出来喂她吃下些汤汤水水,让她缓缓再继续睡。

  打了个呵欠,时不虞倚着隐几半闭着眼睛道:“宜生,你看看外边谁在,去把她家公子请来。”

  何宜生把参茶放到她手边,出去唤人。

  言十安来得极快:“正准备过来看看,就碰上了青衫过来。”

  在她对面坐下,看她仍是精力不济的样子,言十安说话的声音都放得更低了些:“还想睡?”

  “阿姑让我先歇一歇再睡。”时不虞再次掩嘴打了个呵欠:“外边现在什么反应?”

  言十安把各方的反应一一告知,知道时姑娘困着,尽量让语言更精简。

  时不虞却听精神了一点:“四方共审?把大理寺也放进去了?”

  “没错。”

  “我送皇帝一句‘自掘坟墓’。”时不虞笑得眼睛弯弯:“曾正如今是被罢官了,但是他自入仕就在大理寺,经营这么多年,说是他曾正的大理寺也不为过,皇帝前脚罢了他的官,后脚还想利用大理寺来给他们背书,真是打得一手好盘算,只可惜,这算盘是帮着曾正算账去了。”

  “他既然敢这么做,定是安排了后手。”

  “以我这会不大好使的脑子都能想到他的后手是什么,他想不用大理寺的人,只用大理寺的招牌来证明此事的公正。”时不虞轻笑一声:“但是就算他把大理寺的大小官儿都调走,只留几个打杂的,曾正都能伸手进去你信不信?”

  言十安自是信的,他以前对曾正的了解和其他人差不多,公正不阿,少有的正直之人。可旷景对他的评价却是‘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这样一个人,无故被下狱,夺职,不可能心无涟漪,而这一切全因此案而起,他不可能撒手不管。

  “所有痕迹都抹干净了吗?”

  “这些我都亲自过问了,肖奇和安平的背景也重新梳理了一遍。”言十安转而说起自己的安排:“下至赌场,上至浮生集,说的全是这件事,近些天内,除非皇帝驾崩,其他任何事都不会压过这件事去。”

  “沉棋先生那边呢?”

  “我昨日已和老师说好,沉棋先生会找合适的机会去告御状,安平也在等机会。”

  时不虞睁开半闭的眼睛笑了:“看样子用不着我了,那我可就不管了。”

  言十安也笑:“你已经打造出如此局面,若我还做不好,那岂非太无能了些。”

  “无能的人哪能走到今天,你是太习惯隐藏于暗中行事了。”时不虞伏到隐几上闭上眼睛,说话都像呢喃:“眼睛想睡了,不赖我。”

  言十安伸手相扶,半道又收回,宜生快步出去将万姑姑唤了来。

  万霞一把将姑娘抱起来,言十安拿起披风给她捂得只剩一条缝。

  “言公子回吧,这一觉睡到明早差不多就缓过来了。”

  言十安没有久留,老师让他画的画还没画好,外边的消息一直在往回送,罗青正等着他做后续部署,能过来这一会,都实在是因为心里挂念,总也放不下心来。

  ***

  待时不虞再次睡醒,她已经不觉得困只觉得饿了,安抚了饥肠辘辘的肚子,精神头彻底恢复,她伸了个懒腰,悠悠闲闲去找言十安。

  就这么个劳碌命的劳碌人,都不用问,直接往书房去就能找着人。

  不让其他人通传,她掀起门帘探头进去:“有好消息吗?”

  言十安脸上顿时浮起笑意,起身上前来给她掀起门帘,道:“朱凌家被泼了粪,这算好消息吗?”

  “当然是了。”时不虞进屋,朝罗青笑笑,又打趣起了言则:“言管事真是能干,管得了大大小小的事,还打得了架。”

  “……”打架这个形容可真是,言则轻咳一声,拱拱手求饶:“小的去给您煮果茶。”

  “竟然还会煮果茶,更能干了。”

  言则张嘴,又闭上,还是任姑娘笑话吧,反正逃不了的。

  言十安笑眼看着她逗弄自己的大管事,对则叔递过来的眼神视而不见。

  好在时不虞只是习惯性的欺负一下,解了披风递给他,坐下来道:“那我就等着喝大管事的果茶了。”

  言则赶紧挂好披风,离开的脚步比平常都要快。

  罗青也识趣的先行告退。

  “歇好了?”言十安起身往火盆里加了几块炭,又将手炉递给她抱着。

  “好了,精神倍好。”时不虞捡起之前的话题继续说:“金吾卫没看着朱家了?”

  “没那么快撤,只是泼的时候他们没拦着,甚至还离远了些,有了一个带头,学样的就多了。”

  “那一片的人该难受了。”

  言十安笑:“泼的人很讲究,爬到墙上往里泼的。”

  “有心有心。”

  一早就得着这好消息,时不虞更觉神清气爽,打开言十安推到面前的匣子,看看她睡觉的这段时间外边还发生了啥好事。

  可惜,消息是有,就是都差着点劲。

  “肖奇什么时候能脱身过来一趟?我想问问暗道的事。”

  “昨日就递了话过去,不过估计得再等等。”言十安解释道:“金吾卫正将朱凌家挖地三尺,看是不是还藏着什么,何兴杰几乎把他当自己的亲卫在用。”

  时不虞并不意外,点点头道:“不着急,等他忙完。”

  言十安正要问问她对暗道的看法,罗青在外道:“公子,兰花姑姑来了。”

  屋里两人对望一眼,这时候过来……

  “进来。”

  兰花姑姑没想到时姑娘也在,看书案上的东西,显然是在商议事情,她忙请罪:“奴打扰了。”

  “无妨。”言十安神情平静:“姑姑过来是传话,还是来请我过去?”

  兰花看着公子再不似以往那般,只要说起夫人就整个人都紧绷着,好像去见的不是自己的母亲,而是敌人,欣慰之余也颇为感慨:“公子真正是个大人了。”

  “人总是会长大的,没有谁能一直做个听话的孩子。”

  兰花岂会听不懂这话中之意,苦笑一声,告知来意:“夫人想听您说说此次之事。”

第149章 有,太师

  言十安将匣子拉到自己面前来,垂着视线整理匣子里本就整整齐齐的纸张,时姑娘在别的事上毛糙,但在这些事上,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