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金枝 第83章

作者:空留 标签: 穿越重生

  “是。小的一直跟在何统领身边,听他说,外边庄子上那条暗道是新的,使用不会超过五年,朱凌家那条则不同,不会少于一百年。”

  “京城不比其他地方,挖暗道等同于居心不良,是要造反,那是了不得的大事,可我不曾听白胡子说大佑建国至今有过关于暗道的事。”

  时不虞转头问:“你有听说过吗?”

  “不曾。”言十安想也不想便道,因着自己的身份,他对和皇室相关的事尤其关注,正如时姑娘所说,在京城敢挖地道,那是会以造反罪论处的。

  时不虞沉吟片刻:“查查朱凌那宅子都经手了哪些主人,能往前查多远就查多远。另外,顺便查查章相国那宅子。”

  言十安一听就懂:“你怀疑章相国那宅子有通皇宫的暗道。”

  “章相国那宅子的规格,无论哪一朝都非一般人能住,便是住个王爷都够。”

  天家出身的人,古来就胆子大,造反的人里十个有八个是皇子王爷,别人不敢在京城挖暗道,想谋反的王爷敢。

  言十安点点头,时姑娘这个思路没有问题。

  时不虞又问:“那暗道可有说法?是要填上还是如何?”

  肖奇道:“还未有说法。”

  “皇帝是装都不装一下。”时不虞冷笑:“哪个皇帝知道京城有一条暗道会无动于衷?真当朝中无人了。”

  言十安道:“他以为朝廷皆在掌控。”

  “不说话,有的时候是因为说也没用,但是并不代表心里不清楚。”转动着手炉,时不虞低头笑了笑:“把这事宣扬出去,让人知晓便好,将来有用。”

  言十安点点头:“我来安排。”

第155章 言和十

  时不虞看向肖奇:“金吾卫内部怎么说这事?”

  “孟将军觉得奇怪,如此大案,可抓住凶手已经三天,皇上未有任何表示,连口头赞赏都没有。其他一众金吾卫本以为能分到一些功劳,久等不到,已有怨言。”

  “赏?我都担心孟将军要被皇帝收拾。”时不虞略一沉吟:“何兴杰把你调到身边去了?”

  肖奇摇摇头:“未明说,但一直将我留下听用。”

  “挺好,抓住这个机会上去。”

  “是。”

  见时姑娘没有其他问题要问,言十安挥手示意肖奇下去。

  “我以为你会让肖奇带一带风向,让金吾卫怨气更重。”

  “何兴杰是个很谨慎的人,要留在身边的人必是要考察一番的,不必要给肖奇增加风险。”时不虞慢悠悠转着手炉:“皇帝心里不知道多恨金吾卫多事,不会给他们功劳,金吾卫的怨气就定然会越来越重。他越失人心,于你越有好处。”

  言十安轻轻点头:“朱凌是被当场抓获,人证物证俱全,还有私设暗道的谋逆大罪,却至今没有动静。再加上他前两次被下狱都被放出来,民愤已经极大,有名士提议写万民书。”

  “动静越大越好,你最近多在外走动,若是找到你,你也只管参与进去。”时不虞屈指弹了手炉一下:“安平可以递状纸了。”

  章相国的目的就是拖,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可安平的状纸一递,他们就不能再无动静了。

  京兆尹李晟往朱家去了一趟,捂着口鼻走了个过场,然后刑部的人又去了一趟。

  紧接着,大理寺丞被派出京城去核查一个案子,大理正游福是受害人亲属,被要求退出此案审理。

  既然如此,游福转身就以受害人亲属递了一份状纸,要求对凶手朱凌处以凌迟极刑。

  “我是看不明白了,都当场抓住,要什么证据都有了,怎么还这么拖拖拉拉的?”庄南万分不解:“曾兄,你受曾大人熏陶多年,比我们都更了解这些,你怎么看?”

  “朱凌若没有靠山,前边两次就出不来。”曾显端起酒杯轻轻摇晃,酒液晃动着,却一滴都没洒出来。

  窦元晨凑近了低声问:“你的意思是,朱凌只是个替死鬼?”

  “他不过是个五品散官而已。”

  几人对望一眼,别说五品官了,窦元晨觉得他家从三品的祖父,也不可能在京城悄悄弄出这么大一件事来。这么说来的话,这靠山的范围就缩小许多了。

  “我们都想得到的事,那些人精哪能想不到。”曾显喝了口酒:“爹说这几天位高权重那几位都互相防备上了。”

  庄南左右瞧了瞧,朝哥几个招招手,靠近了低声道:“历史上能做出这种缺德事的都是皇室中人,你们说有没有可能……”

  言十安拍他后脑勺一下:“不要命了?”

  “注意过了,没外人。”虽然这么说着,庄南还是做贼心虚的又四处看了看,不怕死的又道:“反正我觉得像,一般的臣子哪有这个胆子。”

  浮生集今日未有雅集,但人也不少,有闲谈的,有雅叙的,也有小范围在玩飞花令的,还有倚栏欣赏下方舞姬歌姬助兴,颇为热闹,几人倒也并不特别担心会被人听了墙角去。

  曾显把杯子里的酒喝尽,抬头问:“十安兄觉得呢?”

  言十安垂下视线:“我希望惨死的那些人能瞑目。”

  几人沉默下来,只有死的是真凶,他们才能瞑目。

  对面的动静突然大了起来,几人循声望去,就见数人抬着一张巨大的宣纸,有人正在上边写着什么。

  “我还以为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真在弄万民书。”窦元晨眼神跟着他们移动:“看架势是要轮一圈的,一会就到我们这来了,哥几个,上不上?”

  “吾辈之人,岂会这点血性都没有。”言十安将桌上的东西清了清,几人忙各自把面前的东西移到靠里的地上放着,免得人过来了踢翻。

  “小二,过来擦擦。”

  言十安附近必会留小二伺候,闻声立刻上前来擦拭,先用半湿的,再用干的。

  那些人抬着巨大的宣纸过来,看着干干净净的案几顿觉欢喜,主动和被动,是完全不一样的。

  “原来是十安公子在。”为首之人作揖礼,又朝曾显几人行礼。

  言十安回了礼,不用对方再说任何话,伸手接过笔,在最下边续着别人的名字往下写,那人立刻又道:“写上面吧,让大家一眼就能看到,我们有十安公子支持。”

  言十安已经写好了‘言’字,听着这话脑子飞快一转,像是写快了没收住,但是又受了影响,将‘十’字那一横写得非常贴近言字,他笑着,索性把‘十’字那一竖出头得远一些,写完整了这个‘十’字,半个‘十’字和‘言’字并行,之后把安字写在后边。

  “那我就占两个位置,再写一个。”

  这么说着,言十安真就又在宣纸的最上面写了一个名字,之后将笔递给旁边的曾显。

  曾显上前,蘸了墨提笔写时眼神上下一扫,写完自己的名字后突然反应过来,看着下面‘言十安’那三个字愣了愣。

  “我来。”庄南先接了笔:“虽然我读书不怎么样,但好歹也在书院读书多年,这时候怎么能少了我。”

  被如此肯定和支持,抬着宣纸的几人背都挺得更直了,之前说话那人行揖礼:“庄公子高义。”

  “不能和你们比。”庄南把笔递给窦元晨,抱拳回礼:“诸位高义。”

  “被你这么一衬托,我写两个字名字实在是厚脸皮了些,好似自己多了不得一般。”言十安重又拿笔将下面那个名字划掉,下笔很重,‘言’字涂掉了一半。

  大家伙人都笑了,窦元晨更是斗趣:“十安公子之名,可不就比我们有分量多了。”

  几个书生再次执礼道谢,走向下一桌。

  曾显心里多转了几个念头,但是见大家都没多想,便觉得自己想多了,而且十安兄好好的姓着言,怎么会和国姓扯上关系。

  此时已是不早,几人又说了会话便散了。

  曾显回到家中先去拜见父亲。

  “一身酒气。”曾正躺在摇椅里慢悠悠的前后摇晃着,他也不责骂,谁还没有过年轻的时候,示意下人拧了热帕子给他捂捂脸。

  “又是和他们几个?”

  “除了他们也没其他人理我了。”曾显捂了捂脸,又将之捂在手背上,说这话时脸上还带着笑意,倒也不因此气馁。

  曾正对这一点尤其满意,打心底里觉得儿子这几个患难之中结交的朋友很是不错。

  “浮生集有人在组织写万民书,要求将朱凌当众处以极刑,以慰一众死者在天之灵。儿子押印了。”

  曾正点点头,行当行之事,挺好。

  “他们也都如此?”

  “自然,十安兄还早早把桌子都收拾好,就等他们过来了。”说到这个,曾显笑道:“十安兄签的第一个,他今日把言和十字写得近,我之前都没发现,这两个字加起来竟然是国姓。”

第156章 曾正推断

  摇椅不动了,曾正半闭着的眼睛也睁开了,语气却无变化:“是吗?他怎么说。”

  “我见其他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便也没说。”曾显见父亲的动作,心里那点疑虑又浮了上来:“父亲,是我多心了吧?”

  “他是哪一年几月份的?”

  “前几天庄南非要和我论个大小,说了各自的年纪,十安兄是德永元年四月的。”

  摇椅重新摇了起来,曾正眼睛又半闭上了:“我倒是希望是真的,看个热闹也好,可皇上登基前后都不曾出过京城,哪来这么大孩子。”

  曾显对父亲很是信任,听得这话心里疑虑尽去,笑道:“幸好当时没说出口,不然就贻笑大方了。”

  “遇事能多想一想是好事,去向你母亲请安吧,她下晌有些头痛。”

  曾显一听,赶紧起身去看望母亲。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摇椅不再晃动,曾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坐不住了,起身来回踱步。

  四月份出生,往回倒,那他该是中正三年七月份有的。

  而先皇,是九月驾崩。

  曾正觉得人有些晕,紧紧抓住书柜,心跳快得好似要从嘴里蹦出来。

  真是如此吗?

  若是如此,许多事就想得通了。

  若是如此,暗处那双手就有了主人。

  若是如此……

  曾正额头隐隐冒汗,他想干什么?

  举人第四名,才名远扬,秉性不说高洁,也挑不出错处来。看他这行事,分明是一副要科举入仕的做法,可他若是只想入仕,暗中搅动风云又是为哪般?

  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朱凌三次进去都和他有关,他们有仇?又或者说,他和朱凌身后的人有仇,想通过朱凌把后面的人逼出来?以他的身份,以他的做法,能和他有仇的……

  曾正被这一闪而过的想法惊得气息都急了,扶着书柜缓缓蹲下靠坐着,他不想继续往那个方向去想,可破过不知多少大案奇案的头脑自有意识,紧紧抓住这个点,把这些事串联起来。

  朱凌被抓至今,案子看似四方共审,实则含含糊糊,至今未有什么实质动作。京师重地,家中查出暗道,便是个昏君,也必要定他个谋逆大罪,诛他九族,可皇上的态度却似是把这事轻轻放下了。

  还有,他被罢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