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空留
“时绪来信?”时不虞一边拆信一边猜:“时家人有消息了?”
“希望是好消息。”
“我也希望是。”时不虞笑着应话,展开信一看笑意就敛了起来,眉头紧皱。
万霞一看不对,忙探头去看,脸色也不好看了:“怎么到病重的地步才告知。”
时不虞抓紧信:“言十安今日有出门吗?”
“应是没有,他最近都在家念书。”
时不虞提起裙摆往外跑,万霞忙拿了披风追上去。
“言十安,把你的大夫借我。”
卷着寒风冲进来的人脸上好似也带着寒意,他二话不说就让岩一去把大夫请来,看阿姑和宜生都跟着,且不似生病的模样,问道:“谁生病了?”
一声时大夫人到了嘴边,时不虞顿了顿,将那个好似盘桓在心中很多年的称谓道出:“我母亲。”
明天三更。
第172章 和我有关?
对时不虞来说,母亲并不是人生中须臾不离的人,她们之间隔着的不止是十三年,还有在她的每个阶段都缺少的陪伴。
可她偏又记事早,便是那时候像是隔着一层布看这朦胧的世界,她也记得母亲因为她向别人低的头,赔的不是,掉的眼泪。记得她和人吵架说孩子只是生了病,以后一定会好,不是怪胎。
她都记得,却又矛盾的无法亲近。
可当看到上次见面还精神奕奕的人,此时却瘦弱不堪昏迷不醒,心里那些有的没的想法反倒什么都没有了,只余担心。
见大夫收回手,她忙问:“怎么样?”
“肝失疏泄,气机郁滞,导致病邪侵扰,气血不畅,拖的时间又实在太久了些,才会虚弱至此,若再晚一些,在下怕是都不敢治了。”大夫打开药箱,从中拿出一套银针来走了一趟针,又开了张药方递给时家人。
言十安先接过去看了看,道:“大半药材我都带来了,反倒是缺几味最常用的,我派人下山去买回来。”
时绪看向小妹,就见她毫不迟疑就应了:“不如让大夫再想想后续还会要用到什么药材,一次买回来,免得后边再下山。”
“也好。”言十安看向大夫:“林大夫,这段时间你就留在这里,顺道也给其他人看个平安脉,需要的药材你列个单子,我一并让人送来。”
林大夫应是。
时家在场的其他人很是感激,冬日难熬,主仆病了好些个,二叔祖自年后就没下得来床,但是又不敢请大夫上山,全靠一口气在硬扛着,言十安此举属实算是雪中送炭了。
不一会,病床上的人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悠悠转醒。
一睁开眼,看着床尾映入眼帘的人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连着眨了几次眼,见眼前的人还在她脸上一喜,试探着轻唤了一声:“不虞?”
声音是真的轻,几乎是含在嘴里,但她又实在是太过虚弱了些,说完呼吸便有些急促起来。
“是我。”时不虞看她的眼神始终落在自己身上,眼里的惊喜又那么明显,她很想唤一声母亲,可就像是有人拿东西堵住了她的嗓子一般,怎么都吐不出来那两个字。
她抿了抿唇,用一个让对方安心的承诺换了那个称呼:“我暂时不走。”
果然,她说什么病中的人都信,这就放下心来,不再强撑着再次昏睡过去。
林大夫又仔细号了脉,笑道:“姑娘对夫人来说就是一味最好的药,见到姑娘这病就好一半了。”
是这样吗?时不虞看向昏睡着,嘴角隐隐好似有着笑意的人,那反过来说,是不是她的病也和自己有关?她先是病因,之后才能是医病的药。
时绪安排人领着林大夫就近去歇息,又让其他人先行离开,只留下自己这一房的人说话。
言十安本以为自己也该避开,可时绪却并未安排人引他去安置,心里多转了几个念头,就听时姑娘已经说话了。
“怎么不早些给我来信?”
“娘不让。京城的事我们也听说了一些,此中必然有你的手笔,娘说你已不知操着多少心,就不必拿这点小事来扰你了。”
时绪朝言十安伸手相请,屋中简陋,只有几把圈椅和几件简易家具。
“今年是时家出事后第一个年,大大小小的事都离不得她,很是辛苦,偶感风寒后也使了些法子,却未见效,还越来越严重了,我担心这样下去娘的身体要熬不住,这才给你去了信。”
时不虞在床前的脚踏上坐定:“时家这么多人,就没人能帮把手?”
“之前有大嫂在,娘要轻松些,但是送孩子走的时候,娘做主让她跟着一起去了,那些人里也需要一个身份上镇得住的人拿主意,免得乱了套。其他人也不是没有帮忙,但总还是娘在总揽全局,操不完的心。”
沉默片刻,就在时绪打算起个话题的时候,小妹转过头来看着他,问:“这病,和我有关吗?”
时绪本想说无关,可话到了嘴边,他稍一犹豫,还是点了头:“往年你离着远,没有办法,可今年你就在京城,过来不过大半日时间。娘以为你会回来过年,可最后只等来了你使人送回来的东西,她一直觉得你心里怨她。”
“我为什么要怨她?”时不虞不解:“我如果对时家有怨,怎会千里迢迢赶回来劫囚,又怎会为了救你们去和言十安做交易?”
被点了名,言十安眉眼不动,乖乖坐着。
“这些我们都知道,娘也知道,可大义上的事归大义,私心上来说,又觉得你是怨她当年护不住你,才让你像个无父无母的野孩子一般在外边长大,在外遇到的人千好万好,又怎及得上在家中养在富贵窝里。”
时不虞很认真的想了想这短短十六年有记忆以来的人生,确定以及肯定:“我没那么想过,在外边这些年我每天都很开心,天底下没有哪个女子能过得比我更开心了。”
时绪趁机道:“等娘醒了,你告诉她你这些年过得有多开心,去了她的心病。”
也……不是不行,时不虞应下来。如果只是多说一说自己那些开心事,就能让她不内疚,不多想,那她愿意的,毕竟,她打心底里希望对自己好的每个人都好好的。
时绪开心了,他也想和小妹多聚聚,可抬头看到言十安,又想起来他们在京城那一摊子事,忙又补了一句:“若是京城事情紧要,等娘醒来陪着说说话,解了她的心结就好。”
“不差这几天。”言十安接过话来:“若有紧要的事,我派人送来即可。”
时不虞算了算,歇战期还有段时日,离春闱都还有十一天,多待几天也耽误不了什么事,便跟着点头:“我多留几天。”
时绪这下算是彻底放下心来,爹和大哥生死不知,他实在承受不起母亲再有什么闪失了。
“那言公子……”
京城如今的情况必须有人坐镇,言十安道:“我明日一早就走。”
总算是能把一直粘在小妹身边的人甩脱,时绪更开心了,起身道:“小妹你看着母亲,我去让人收拾房间。”
第173章 不是交易
时绪一走,时不虞莫名就有点不自在。
言十安同样有些坐立难安,毕竟病床上躺着的是时姑娘的母亲,这层身份,和任何人都是不一样的。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对视一眼,又笑了。
言十安道:“你先说。”
时不虞当然就当仁不让了:“你的身份时家人已经知晓,如何相处你自己拿捏,不用在意我,我和你另算。”
“我们是交易?”
“如果是一开始,我会告诉你是交易没错,可现在我知道不是了。”
言十安心跳得厉害:“怎么说?”
“这一局,我是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不是以这种方式进来,就是别的方式进来。”
时不虞看病中的人一眼,起身坐到言十安对面,放低了声音继续道:“我从不怀疑白胡子对我的用心,更不认为他会算计我。但我记得阿兄说过,十三年前,白胡子卜了一卦后去了趟京城,结果带了个我回去,可见那一卦和我有关,可见,我本就是局中人,无论如何都躲不开。我和你做交易既不是因,也不是果,充其量,只能算是我入局的方式罢了。”
言十安很少见到时姑娘这样的人,她认知清晰,对自己认定的是非对错都有根有据,不轻易信人,但也不轻易疑人,换个人,未必不会对白胡子教导她的用心起疑,可她就不会。
“我和你,不能算在时家这一头里,得算在白胡子这一头。”
时不虞看向对面的人:“我曾问过大阿兄是不是早知道你,白胡子是不是和你有什么干系,他说是。他问我,你值不值得我帮,我说你值得,他便说,他们也有这样一个值得他们为之赴险之人。那时未多想,后来就渐渐明白了,也不知白胡子和皇帝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这个局他不知部署了多少年,换言之,白胡子和你的目标一致,那我和你,便算不得是交易了。既然是白胡子的局,作为他的学生,我和你应该说是联盟。”
言十安本以为时姑娘是把他们两人的关系重新定义了,诸如朋友之类,可听她仔细道来,却发现他们之间远不止是朋友这么简单,而是牵扯更深,更远。
可据他所知,国师终身未娶,未有子息后人,在京城时得启宗看重,庇护过不知多少人,不曾听闻和皇室有任何不和,且离开至今已有三十余年,怎会和皇帝有深仇大恨?
“那仇恨,你可有方向?”
“有猜测,还需要一点时间证实。”时不虞把话题说回去:“我和时家在这方面是分开的,你莫要搅到一起去。有些关系,还是不要弄浑为好。你只要不伤时家人,怎么用,用到什么地步,几分亲厚,我都不干涉。将来论功行赏时,我这些功劳都是白胡子的,你不要记到时家头上,他们能得多少,全看他们在这个过程中做了多少。”
滔天功劳只有白胡子承得住,真要给了时家,那是给时家招灾。
言十安自是听得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忍不住感慨道:“怎么想那么远了。”
“未雨绸缪,防微杜渐,是谋士最起码的本事,等事情都发生了再去补救,那还算什么谋士。”
有了这番对话,两人的关系好似又更近了一步。
次日一早,言十安便准备离开。
“山上雪厚,下山时注意些。”时不虞裹着厚厚的披风,内里还抱着手炉,仍觉得寒意阵阵,山上比京城冷多了。
言十安看她说话声音都颤,催促她道:“你赶紧回屋,我这就走了。”
“九阿兄要是来了信,你记得立刻让人送来。”
“记下了,你阿兄的信都会立刻给你送。”
时不虞也就不自讨苦吃,摆摆手转身就走,穿得太厚,走路都有些一摇一摆的。
言十安觉得像某种动物,一时又想不起来是什么。
收回视线,言十安朝前来送行的时绪道:“雪化之前尽量少下山,免得泄露踪迹,除了药材,嚼用也会再让人送些来。”
时绪弯腰行礼:“多得公子费心,时家才能在这冰天雪地里有吃有穿有用,时家上下感激不尽。”
“时姑娘为我谋划,我自是得免了她的后顾之忧。”言十安说得直白,并不瞒着自己做这些的用意。
时绪也不觉得伤了自尊,他们本就是小妹的后顾之忧,是累赘,至少眼下是。
“三叔在年前使人送回来过一封信,只说已经到了新斧镇,并未有其他消息,我便没有让人送来。”
言十安点点头,新斧镇曾是忠勇侯镇守数年的边塞重镇,他在那里出事,真留下了什么线索,当也是在那里。不过那里如今被丹巴国占据,能进去那里就已经是时家三叔本事不小,想要找到线索,非短时间能成。
“此事急不来,你安抚好家人。时姑娘近来谋划的事情多,有任何事,你都可随时派人去寻我。”
时绪行礼应下。
站在山峰上看着他们一行几人渐渐走远,时绪被冷风吹得头脑越加清晰,言公子这心思,那是完全摆在明面上了,小妹怎么好像还没看出来?
“二公子,夫人醒了!”
时绪忙回转,远远的就见小妹撩起门帘迎大夫进去,他进屋一瞧,娘的眼神落在小妹身上就没挪开过。
上一篇:黛玉:都重生了谁还当病娇
下一篇:女帝在上!男主们又不请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