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月盛杯
伴着箭矢的冲破,一个春夏秋冬瞬息而过,锋利的箭头撞进黎京守城将领的盔甲,发出沉闷的摩擦声,最终刺穿铁甲,将其心脏撕裂。
守城将领的瞳孔紧缩,倒映着百米外战车内衣着墨绿的人影,最终,高大魁梧的身躯直直倒下。
盛启国与芸神国的战役从芸神荀城到盛启黎城,持续了将近两年,最终竟是被芸神国君和奇国国君带领亲兵,一路猛势,逐破五城,今日兵临城下,连黎城都要失守了。
整个芸神大军,在旗号指挥下,开始稳步上前,黑色方阵发出沉闷的嚓嚓声响,使大地都震颤了几分。
霍倾一手拿起芸神国的旗帜,一手勒住缰绳,随着一声“冲!”万千军队势如破竹,合着那天上凄艳的朝霞,涌入盛启的王城。
长芸从战车内跳到马背上,夹紧马腹就一鞭子挥下“驾”
她手持长剑,手起刀落,刀光如泼墨,一路走过,便割下无数敌军的项上人头。
洛晟骑马紧跟她身旁,也像她一般,挥舞着长剑,剑无虚击。
两方的将士交战着,一轮月亮在云海浮霞中挣扎,正跃出猩红一角,却被浓厚的雾霞掩下。
在打进黎城的前一天晚上,长芸曾仓促地开了一个会,提出我方大军不能浪费时间杀城内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而是要目标明确地直击盛启皇宫,杀那些频繁发动战争的统治者。
所以两军撕战,芸神大军并不恋战,只是将盛启军打得连连后退,直到他们退至盛启皇宫。
旗帜烈烈、随风摇曳的芸神国旗下,一匹黑马,一身绿衣。
苍芸帝映着霞光,容颜冷厉,肤色极白,如艳色霜雪中的一块血玉,让人感到肃然穆静。
长芸将剑刃指向天际,高声喊道:“誓要铲除冯氏,平定战乱,为荀城无一幸存的百姓复仇,护我芸神之山河与威严!”
众兵气势高昂,齐声复诵:“铲除冯氏!平定战乱!护我芸神之山河与威严!”
战旗挥下,万千士兵脑中的热血也似砰一下冲上来了,喊杀声如潮水般灌进盛启皇宫,守军被其气势所吓,挡上去的剑都不禁颤抖了几分。
盛启国最引以为豪的军械都被热血激昂、英勇无畏的芸神国军以摧枯拉朽之势尽数破坏。
两年了,盛启皇宫也将被覆灭,长芸的脸上却无半分喜悦而言,相反,她眼神坚毅,紧紧望着四周,像在寻一个人。
忽然,天边劈过一阵长风,驭下一道白电、云层裂开、细雨落下,倏似已过光年。
长芸眉宇一凝,慢慢抬起头,终是在皇宫后的远峰上,看到了一个伫立如铁的人影。
正是盛启国君冯冼。
“晟,你留在这里稳定军心。凌横,你带兵跟我走。”长芸道。
未等他人反应,长芸便调转马头,奔向前路,衣摆猎扬,划过风雨。
“阿元!”洛晟抽出击中敌军胸口的剑,骑上马就要跟上。
这时,一把锋利的刀横在了他的胸前,洛晟顺着刀身看向来者,原来是卫凌横。
他冷冰冰地说:“洛王请留步。盛启皇宫还有许多强大的势力,你需留在这里,应对突发之事。”
说罢,他便跟着长芸的背影走了。
洛晟的手捏紧了,一双寒星双瞳漆黑无比。
当他看到了那远峰山上隐隐的银光,峰上站着冯冼,却看不清神色。他的心不由得被提起慌乱,朝狐玖道:“管好这里!”便牵过缰绳,不顾身后的纷乱,向长芸消失的方向奔去。
第178章 好好活着
启千峰上,前后两队大军在凛然对峙着。
长芸紧握剑柄,指腹指深深地陷入剑柄的纹理中,一刻也不松。
站在她身前百米的,是盛启国君冯冼。
他穿着一身黑色龙袍,脸庞深戾,有一道道岁月留下的划痕,眼里闪烁着冷冽的光芒,眉宇间透着一股森寒与威严。
冯冼抬手指向一处,平静地对长芸说:“瞧,那是什么?”
长芸抿紧下唇,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悬崖之上,数百名黑甲铁骑围困着大片被绳索捆绑的妇女,然后有死士掠走一位妇女怀抱中半岁大的孩子,走至悬崖边上,把那婴儿从万丈高崖狠狠抛下。
“不——”一声凄厉的声音划破天际,似要将这天地撕裂。
妇女挣扎着飞扑过去,伸长双手,却揽不回她的孩子。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推下深渊,双瞳满是不敢置信,疯了似的就往那死士身上撞,想要将他也撞进悬崖。
死士侧身半躲,便锢住她的肩膀,面无表情地将她往那妇女堆里扔回去。
其他死士也似这般,从那人群中抢夺小孩,一个接一个的,将其推下万丈高崖,跌个粉身碎骨。
悬崖之上全是纷乱哭喊、撕心裂肺的声音。
“精彩吗?听说一年前你生了个女娃,相信做母亲的滋味也是懂的。你不是最怜悯无辜百姓吗?她们的孩子会在这里惨死都是因为你啊!你觉得这一个个死去的婴儿,会不会化作冤魂厉鬼,缠住你的女儿?”
冯冼扬唇笑道,眼尾的褶子皱在一块,显得森栗。
长芸头皮发麻,眼底染黑一片,抬剑指向他,厉声吐出一句话:“你个疯子。”
冯冼只笑不语。既然他的江山都要被覆灭了,杀点人给他陪葬又如何。
“我要取你的命!”长芸手中的赤霄剑翻滚着气脉流动,像是洪水开闸一般,剑气倾泻而出,冲向冯冼。
冯冼也挥剑相迎,两剑相撞,嗤嗤有声,足见这一剑劲力之足。
虽然剑被挡下了,但势如破军敌万的剑气在冯冼的脸上划下一道血痕。
脸上是刺麻的痛,冯冼却似并不在意,左手微举,右手中的剑已向长芸的眼中戳去。
长芸举剑挡格,并乘势兜转剑影,目如残狼的凶,向他的心脏戳去。
卫凌横已得长芸指令,带队去救那悬崖上的妇女和孩子了。
只留下一半的人马与冯冼的护卫队相抗。
天空中的云雾翻腾着,猩红的月亮在天边露出,晃人得如同身临地狱。
长芸喉中涌出一阵腥甜,又被她快速咽下,心情倏然更沉重了些。
“噗噗”四声,剑光斑斓闪动,便已刺入那些碍眼的敌军喉咙之中。鲜血涔涔而下,他们可怖的表情还定格在脸上,长芸便抽刀而出,血溅绿衣。
冯冼的死士太多,一层层地挡在冯冼身前,长芸的周身戾气爆出,眼睛越杀越红。
她在忙不迭地的激烈对决中,一直在寻找着那个决定性的瞬间。
他的目光如鹰,眼神锐利,仿佛能穿透一切阻碍,直达人心。终于,在那一刻,她看到了冯冼露出的破绽,那是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她毫不犹豫地凝聚全身的力量,犹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握着手中长剑,剑身闪烁着寒光,她猛地跃起,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人剑合一,以旋风般的速度向冯君击去。
长芸的动作快得几乎无法看清,只有那道残影在空气中划过,伴随着呼啸的风声。冯冼也感受到了那股凌厉的气势,他已无法躲开。
事已至此,冯冼应是必死无疑的,但此时他的脸上却绽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长芸的眉宇浓黑了几分,冯冼竟连退几步的同时伸出手,赤手握住剑刃,借势将长芸往自己这边拉。
然后,冯冼和长芸身体腾空,相继坠崖!
原来是冯冼借着长芸在血月的笼罩下疼痛躁动、思绪混乱之时,以黑压压的一片护卫做掩饰,将长芸引到了悬崖边缘。
剑刃已入冯冼心脏,加之冯冼的手在紧紧盘着剑,为了甩下他,长芸坠崖之际立即松开了剑。
冯冼却像地狱的魔鬼,扯住了长芸的脚,要她陪他坠入万丈深渊。
长芸下意识地快速抓住了悬崖壁上的一块岩石,却也只是堪堪停住了坠落。
“阿元!”崖上传来一声急切的叫唤。
洛晟满面焦灼、眼神急切的向长芸探出手来,黑眸中波光粼然,全然是忏悔的泪水。
“阿元,抓住我的手!”
长芸抬起红色眼瞳望向洛晟,咬紧苍白的唇,巍颤地伸出另一只手。
两人的指尖艰难地轻触,洛晟便在悬崖边上挪的更近一分,才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
“我带你上来。”洛晟的心跳如鼓声震响,拼尽全力地要将她救回。
忽然底下缠着长芸的冯冼,从衣襟掏出一把锋利的短刀,凭着自己最后的力气,向长芸的小腿狠狠扎去。
冰冷的刀刃插进长芸的肉里,深至腿部骨骼,伴着体内正翻腾灼烧的冥火“咳—”长芸痛苦地蹙起眉头,咳出一滩黑色的血来。
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松了,似无力再握住任何东西。
洛晟慌了神,拼命往悬崖边上挪,才拉住长芸不让她往下坠,咬牙道:“阿元—我求求你了,坚持住。”
腿上的肉像是被搅裂般剧痛,长芸忍着眼眶的水雾,注视着仿佛再近一分就会跟着坠崖的洛晟,终是微微一笑,唇角边带起浅浅梨涡,平静道:“我上不去了。你好好活着。”
洛晟摇头,眼睛通红一片,滚烫的泪水一颗颗的砸落,苦苦哀声道:“不,不,阿元,你不要丢下我……我求你了……”
“抱歉。”长芸的唇角溢着血,她深深地注视着洛晟,只想好好看这最后一眼。
那个在狼山初次相遇的小少年转眼间已长得这么大了,褪去了一身青涩,成为了一个内敛沉稳、睿智深邃的男人。
“我这一辈子,擅作主张做过很多决定,但让我觉得最正确的,还是救了你的命。
洛晟,谢谢你。”
许是对这世间还有所依恋,逼得长芸流下了眼泪,但转而,她的眸中闪过一丝决然,便彻底放开了洛晟的手。
任由自己坠下漆黑的深渊,与盛启国国君同归于尽。
狂风如野兽般撕咬,呼啸着朝长芸涌来,将她卷入那永无尽头的黑夜。
洛晟睁大眼紧紧看着,终是不顾一切,双手扒在地面就要跟着跳崖。
狐玖见罢,脸色惊恐,扔下长枪,就往洛晟扑来“大王!”他拉住洛晟的手,绝不希望他自己赴死。
容胥、胡轩闻声,也立即闪身过来,紧紧抱住洛晟:“大王!你冷静点!”
洛晟像疯了一样,用尽全力挣扎着推开他们,只在唇边反复沉喃道:“阿元掉下去了,我要去救她,阿元掉下去了,我要去救她……”
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悲苦凄凉,让听到的人心情也坠落到最低谷。
崖边刚从山上下来的卫凌横也悄声走近,眼带血丝,满目苍凉。
洛晟再次推开狐玖踢开容胥和胡轩,纵身就要往崖下跃去。
这时,另一双手却又突然伸了过来,像铁钳一样紧紧地扯住了他,将他用力往回掼去。
洛晟的身体失去了平衡,连退几步,他眸光阴冷,抬头望向阻碍他的人。
拉开他的,正是卫凌横,他眉宇间满是戾气,朝他吼道:“殿下已经死了!你跳下去也无济于事!”
殿下定是不想要洛晟陪她坠崖殒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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