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月盛杯
而我身为太女却向圣上请求出征,不过也是为了芸神国。这样想来,似乎,我们是一样的人。”长芸说道。
不论过程会遇到怎样的困难只求达到理想中的结果么。
苏玉堇看着她的背影,一时之间感触万端。
长芸的手陡然被拉住了,她回过头,原来是卫澜姬。
他握住她的手,神色闪过一丝担忧,问:“殿下何时能回来?”
长芸说:“少则三月,多则三年。”这是她的估算。
卫澜姬不舍,说:“臣妾想随行。”
长芸摇头:“战场凶险且环境恶劣,你受不了的,此行必将困难,我已分身乏术,这事不可再议。”
卫澜姬欲言又止,太女眯了眯眼,长臂一伸,将他拽入了自己怀中,指腹在他的手背上摩挲。
“乖,等我回来。”长芸在他发间呢喃地道。
万千柔情化作绕指柔,卫澜姬的心都快化成一滩水,他侧身面向她,紧紧抱住,郑重地说:“澜姬等您,荣归故里。”
长芸心下一动,唇角微扬。
…
下午太女回到鹿白书院,以元沄准备参军之由,向周蔺鹤和微生泠道别。
院长周蔺鹤负手微笑,考了她一题:“你可还记得‘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的下半句是什么?”
意思大概为,要想治理好自己的国家,先要管理好自己的采邑;要想管理好自己的采邑,先要修养自身的品性;
“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长芸答。
换一句话讲就是,要修养自身的品性,先端正自己的思想;要端正自己的思想,先使自己的意念真诚;要使自己的意念真诚,先使自己获得知识,获得知识的途径在于认知研究万事万物。
周蔺鹤点点头:“没错,你即将远行,身上只有《姜炎兵法》是不完善的,今日我赠你一本精修过的《道德经》,行军路上难免枯燥,有空你可细细品读。”
《道德经》是以“道德”为纲宗,论述修身、治国、用兵、养生之道。
院长临行前将此书赠予她,其实是想要她明白哀、慈、柔的道理,不要在沙场上杀戮之气过重。
长芸感到头皮发麻,但还是接过了。
她转而看向院长身边静静婷立的微生泠,含笑说:“微生,我要走了,希望能赶在明年春闱前回来,看到你执笔为剑,仗剑考场,蟾宫折桂。”
微生泠笑着应下了,她伸手抚上长芸的脸庞,温和地说:“沙场上刀剑无眼,要好好地回来。”
长芸没心没肺地笑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放心吧,没事的。”
…
与他们告别后,长芸想回寝室收拾东西。
“怎么如此突然?”得知长芸要走后,宗政祁凛坐不住了。
长芸边收拾边“嗯”了声。
“你要去哪儿?”小凛王的眼底落下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慌张。
长芸停下了动作,想让书院学生元沄这一身份有始亦有终。
她答:“去骠骑营。”
“你疯了?骠骑将军刚领命,明日就要领兵启程,赶往云国。”小凛王满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我知道。”长芸挑眉。
宗政祁凛默了默,他问:“你为何突然想从军?”
长芸想起那日狩猎场,宗政祁凛对她的试探与怀疑,为了打消他的疑惑,她认真编织答案:“我本不爱读书,来书院也是被父亲所逼,但世家公子不能没有出息,况且我还是家中长子。
前几日我看到骠骑营在招兵,我想着,既不愿从文那便从武,所以我报了名,经过考核,到了骠骑将军麾下,打算从一名小兵做起,等立下战功再回来。”
宗政祁凛竖起眉头看了她许久,最后说道:“你去当一个小兵岂不是大材小用?如今云国和陆国战事混乱,你真要蹚这浑水?”
很好,这小兔崽子真信了。
长芸努力压住嘴角,不让其上扬。
第42章 等你回来
宗政祁凛走过来,拿开了她整理的行囊,语气难得真挚地说:“元沄,若你族中有困难,这不有我吗,我会尽我所能的帮你。”
长芸抬眸看了看他,她说:“为什么要帮我?”
宗政祁凛憋得耳朵都红了,才摸着后颈想了又想,支吾出一句:“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啊。”
“若是陈秋他们有困难,你也会尽力去帮?”长芸问。
“这是自然。”小凛王答。
这回换长芸安静了,若说到朋友,长芸身居深宫,身边交好的人寥寥无几,更别提所谓的友谊。
长芸嘴角勾起,道:“我知道你的好意,但靠人不如靠己,我武力不浅且志在远方,就该去那沙场之地闯荡一番。”
宗政祁凛了解她的身手如何,她既心意已决,他亦无力干涉。
事已至此,他将繁杂的思绪驱除出脑海,转而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喂,元沄,到那儿好好照顾自己,早些回来。
答应我,我们击掌为誓。”
长芸看向他,望进少年如水潭般清透的黑瞳,一如既往的干净清爽、明净透彻。
她也面露笑意,抬起手与他的手掌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好,我答应你。”
…
随着一声号角吹起,沉重而古老的宫门缓缓打开,阳光透过门缝洒进,照亮了一万铁骑的粼粼铠甲。
在队伍的正前方,站着银甲披身、身姿挺拔的骠骑将军霍倾,而他的右身边是身穿玄色军袍的太女长芸。
玺芸帝亲自送太女饯行。他走过来,替长芸整理了一下衣领,声音温沉亦带着力量,他道:“皇储之位一定是你的,要平安归来。”
那天长芸说若她遭遇不测请父皇另择皇储,而现在他给她回复。
长芸从不是一个眼泪水浅的人,但听到这句话时仍会眼眶一热,她微敛唇角,说:“父皇莫担心,我一定会凯旋而归的。”
在父皇的目送下,长芸骑上骏马,拉住缰绳。
正在霍倾与长芸立于马上交谈之际,远方忽然传来一道悠扬的琴音,琴音绵绵无绝,传遍四方,荡气回肠。
仔细一听,竟是四年前的一曲《将军令》。
长芸回首,只见一道人影红衣翩跹,在那远处的殿宇之上弹奏,虽看不清模样,却能从曲中听出无限缱绻与万丈豪情。
长芸勾起唇角,弯眸一笑,和着霍倾与铁骑,快马向南驰去。
琴音散落在了疾风中,却钻进了太女的心里。
从楼宇上望去,扬尘而去的女子,鲜衣怒马、风华绝代,叫人挪不开眼。
一曲终了,澜姬放下双手,眸含情深。
殿下临行,此路艰险,不知何时是归期,他愿弹一首《将军令》相赠,以琴音作阵鼓,祝军胜,盼君归。
…
…
从朝阳升起,到夕阳西下,这一路上长途跋涉、风尘仆仆,终是来到了远僻的骑东营前。
骑东的大营驻地是靠近匀海的一个小城。
夜色初降,蒙蒙的水汽笼罩在军营的屋顶上,黄沙混杂着泥土堆在墙角,处在一种半干半湿的状态。
虽然天色已晚,但城内的岗哨、巡逻等士兵依旧井然有序地做着各自的任务。
太女和霍倾前脚刚到营外,消息后脚就传到了骑东营总督的帐内。
邰总督带着几位将领来到门前,他与骠骑将军见过面,故一眼就认出他,向他抱拳行礼。
虽然圣上早有下达通知,霍倾将军还是亮出了能调动骑东营的虎符,他说:“邰大人,我们到营帐商议。”
邰总督点点头,转眼看见了霍倾身旁的玄甲女子,她细长的眼眸回看他一眼,便似挟带着冰霜风雪袭面扑来。
据圣上所指,这便是那个数月前同意与云国联姻,今又向陛下请求随军的皇太女了吧。
“太女殿下。”邰总督恭敬地向她行了一个军礼。
自从云国与芸神国联盟之后,匀海边境都少了许多难民与盗寇。数月前爆发的云国难民强行过境、海盗猖獗横行匀海等棘手无比的事情都好像慢慢地过去了。
对于圣上的决定和太女的为国联姻,邰总督还是带有一定的感激的。
宗政长芸不知他心中所想,只道:“时间不早了,我们早做商议。”
邰总督抬手:“这边请。”
入冬了。天气寒冷,今日却无雪。
父皇终是选择了在冬日打仗。一来不影响春播秋收,士兵可以在农闲时参战。二来是秋收后积累了大量的粮食和其他资源,军队可以携带足够的补给出发。
军帐内,气氛比平时都要严肃紧张些。只因帐内的两大人物在调多少兵力的事情上吵起来了。
众将领在场,宗政长芸手掌击桌,看着霍倾,不容置喙地说:“调十三万。”
归二十万骑东营兵驻守的芸神国边域虽辽阔无垠,但多与匀海和云国交界,相对较为安全。
“不可,境内东域需要足够的士兵把守,为防止他国趁虚而入,至少留十三万。”霍倾的眉宇间紧锁着忧虑。
这里的他国指的不是云国,而是蠢蠢欲动的盛启国,盛启若知道了芸神东域调走了大半兵马,可能会渡海潜入,前来进犯。
“那便让麓北营调三万兵力过来守东域。”长芸凛然的眸尾上挑,带着强大的威慑力。
“殿下,臣知道你第一次亲征,想要的是兵强马壮,战无不胜,但此番前去,七万骑东营兵再加一万铁骑已然足够。”霍倾语气放缓了些,语重心长地说。
“那便调十二万吧。”长芸退后一步,皮笑肉不笑。七万骑东营兵?怎够!陆国举国上下五十万兵力,七万骑东营兵怎能打进陆国皇都。
霍倾有些难言。圣上旨意虽让他当主将,让太女充其副将,但谁敢真把太女当副将?太女从小在军营长大,在宫里培训四万东宫卫队当玩似的,再加之圣上曾嘱咐他,要给太女多些引导与支持。
霍倾眉目深重,道:“十万,不能再多了。”
长芸扬唇笑了,霎时笑容灿烂:“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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