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月盛杯
长芸一双美眸盯着他看了许久,终是启唇,缓缓吐出一句话:“美人,今晚跟爷走。”
洛晟身体一僵。
萧月和楚丹猛打了个激灵。
楚丹急声说:“殿下,这里不是茗韵楼。”
怎么能喝酒喝到女扮男装去茗韵楼与美姬做戏的部分了?!
萧月颇感头疼,殿下很少会喝醉酒,就算醉了也是一本正经的,难以让人看出端倪来。
鉴于长芸这次的语出惊人,楚丹倍感羞赧,和萧月连忙扶着长芸就逃走了。
洛晟久怔在原地,看着她们落荒而逃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最终还是化作了唇边一道苦涩的笑。
苦,或许是知道阿元仍像五年前一般,没有对他动过其他念想的苦。千千百百次因她而生的希冀,仍会被她湮灭。
笑,是发现阿元还似从前那般,醉酒后会一本正经说胡话,一点都没变,故觉得喜欢又好笑。
忽然,他的衣袖被人扯了扯。
洛晟回头看去,原来是鲁灵,她还没走。
鲁灵在他面前收起了自己的任性,正了正脸色,道:“我有事情,想和你谈谈。”
…
夜色中,楼宇如同沉睡的巨兽,静静地矗立在黑暗之中。
长廊在一片寂静中延伸,带着严肃而沉闷的气息。灯光点缀在长廊边,却依然显得昏暗。
洛晟正和鲁灵走在这条路上。
鲁灵望着黑沉沉的夜幕,道:“我与你说的婚约,你现在考虑得怎么样?”
早在一个月前,她就同他提过。
洛晟眉头紧蹙,眸色暗沉,厉声道:“我说过我不同意。”
鲁灵轻眨了一下眼睛,说:“你觉得我爹爹会善罢甘休吗?”
要说在奇国,军中势力,洛王占尽优势,但朝中势力,却是鲁国公独占鳌头。
洛晟默了默,道:“你与我说这些,是想要逼我一夜血屠国公府吗?”
他平静地看着鲁灵,但说出的话却绝不像是随便说说而已。
尽管他知道,如果这么做了,朝廷就会大乱,他纵使有兵力镇压,国家也无能臣治理,内忧渐起,外患也就随之来了。
但若真到了那个时候,奇国的命数又与他有何干系,他连自己最爱的人都丢了,还管他人做甚。
鲁灵听到他说要血屠国公府,一双杏眼蓦地睁圆了些,她不敢置信地说:“你,你,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把事情做的这么绝?!你不怕我回头就把话转告给爹爹吗?”
洛晟半阖的眼皮都懒得掀,冷声道:“你说罢,说了就是摆上明面的至死方休了,到时候,不是我死就是他死。”
鲁灵听到这里,一张樱唇颤了颤,却终是不敢说要挟的话了,她转开话题,道:
“你说这些话不就是为了她吗?但她是芸神国的帝王,她有两个妃子,还有无数个没有名分的面首!
她在认识你之前还有个未婚夫,是了,那时候你也在的,那个南宫陌玉和她的关系有多好你不知道吗?
为什么你会看上像她这般不知廉耻、淫|乱放荡的女子?”
鲁灵语气逼人地说着,突然一个巴掌狠狠扇过她脸颊,响亮的巴掌声响彻死寂的长廊。
鲁灵被重重的力量掼得发上珠子宝簪坠了一地。
疼痛和羞辱交织在一起,鲁灵抚上火辣辣的脸颊,目光呆滞,抬头看他。
洛晟眼中的平静被彻底打破,他发狠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这些他都知道,但怎么样都算了,若是有人敢骂她欺她,他绝对第一个不放过。
一种屈辱感快要将鲁灵淹没,她浑身一冷,冷得竟想发笑,眼角闪着水光,道:“你怎么怪我都没用了,我给她下了毒,她现在定很难受。”
洛晟闪前一步,猛地掐住她脖子,一双凌厉寒星双瞳狠戾逼视她,一字一字问:“解、药、呢?!”
方才鲁灵给长芸敬的酒叫白鸩酒,正常的银针是探不出其毒性的,鲁灵喝酒前吃了唯一一颗解药才没有中毒。
鲁灵被他掐得快要喘不过气来,闷红了脸,憋道:“已…已经…没有了。”
喝了白鸩酒的人,不仅行为怪诞,而且情绪暴躁,容易做出杀人放火、害人害己等过激行为。
洛晟颈上迸起一根根青黑色的筋,朝她怒吼:“如果阿元出了什么事,我第一个把你杀了!”
鲁灵的脖子被紧紧锢着,双脚离地,挣扎扑腾。
因为缺氧,一股生命受到威胁的死亡感从鲁灵的尾椎骨蹿到天灵盖,不管鲁灵怎么拼命挣扎,也逃不开他紧扼住她脖子的利爪。
洛晟先把她从地上举起,又手上一松,把她狠狠推出去,鲁灵被他以一道弧线扔出,身子重重坠下,脊背处被地上的石子磨出血来。
在鲁灵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时,早已不见了洛晟的踪影。
鲁灵看着空气冷凝的周围,久久不能聚焦目光。
她觉得自己很委屈,从小到大没有人这么对她,她感到自己生而为国公府嫡女的尊严在此时被剥离到了底点。
她咬破嘴唇,明明不想狼狈又不争气的在这四下无人的荒芜角落流眼泪,但眼泪却仍然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喉咙处发出阵阵呜咽。
…
万宗宫中。
洛晟从更近的侧门进入寝殿,室内稀疏地点着烛灯,待洛晟一步步靠近,那床边的重重帷幔后,女子的身影愈发清晰。
但见她一手撑着床沿,一手捂着胸口,弯着腰,随着一次次身体的震颤而俯下头去,像是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洛晟提起的心在这一刻终是绷不住了,他慌乱的脚步踩过黑曜石地板走到长芸的床边,蹲下身子,透过床幔,一双手覆上她撑在床沿的手背。
第101章 暗沉的过去
他神色慌张道,语调也不再沉着:“阿元,你现在一定很难受吧,我去叫御医好不好?不要自己强撑着,你现在想做什么?只要能缓解毒症,怎么做都无所谓的……”
既然白鸩酒会使人情绪变得易怒易暴躁,容易做出过激行为,那么长芸如果要坚持强忍着,就会对自己身体造成巨大的伤害。
床幔后的长芸意识还有些混沌,只听得见前面那一句,她俯着身子,眉头微拧,声音有些无力,道:“叫御医有什么用?”
洛晟以为她隐言的是白鸩酒的毒性无人能解,故紧紧握着她的手,连忙道:
“不叫御医的话,我与你在这比剑比武?又或者带你去囚牢杀人?怎样都行,你千万不要自己忍疼。”
长芸神色有几分古怪,尽管心口处还是很闷,但这是比剑杀人能解决的吗?所以,她悠悠道:“洛晟,你到底在说什么?”
长芸的语气比他想象中的要平稳些,洛晟身子一震,目光有些怔然,他轻轻拨开帷幔,抬起通红的眸子看向长芸。
只见长芸正完好无损地坐在床边,只是鬓角处浸着些薄汗,眼底有些浑浊。
洛晟不确定地问道:“阿元,你……没有中毒?”
长芸不知原由,只问:“谁给我下毒?”
洛晟说:“鲁灵方才告诉我,说她给你敬的是白鸩酒。”
为何…阿元喝了会没事……
长芸扶额,其实她早在拿起对方递来的酒杯时就有所警惕,但想到无论酒里有没有毒,都对她身体无害,便喝下了。
见洛晟有些不解,长芸解释道:“我东宫有一岐泉,能治百病,解百毒,我泡了许多年,故百毒不侵。”
当初苏玉堇中了合欢散,也是因这泉水才有所舒减的。
长芸无奈地说:“我是喝酒喝多了,头疼想吐,你才误会我中毒了吧。”
洛晟黑湛的眼眸注视着她,唇角微绷,心下醒然。
她没事就好……
如今整个房间昏暗,既空荡又寂静,只剩他们两人在此对看。
长芸感到一点不适,故不再看他,低头瞥见他仍覆在她手背上的手,眸光有些暗沉,似是不喜。
洛晟注意到后,心跳一下子重落,连忙收回双手,半垂眼帘,掩盖眼中的阴郁与落寞。
呼吸有些急促,道:“阿元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说罢,洛晟站起身来正想要走,忽然脚下一踉跄,摔倒在地。
长芸讶然,下意识离开床,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伸手去扶他起来。
但见洛晟此时深拧眉头,紧闭着双眼,额间浸出大量的冷汗,呼吸沉重而急促,他的手摁着额头两侧,一副头疼欲裂的模样。
“洛晟,你怎么了?”长芸急道。
洛晟只觉自己像一只孤舟在波涛汹涌的浪潮上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促着,浪花劈涌而来,他挣扎着说出两个字:“…窗、灯……”
长芸紧紧看着他,忽然想起他这症状也曾在刘鹤的囚牢里出现过。
她立即松开他的手,去把殿内的烛灯都点上,把窗户都打开,寝殿立即变得亮堂了起来,空气也有所流通。
长芸走到洛晟的面前,他正坐在榻上,面色有所好转,一对长直的睫毛扑闪,眼神也多了几分清醒。
他正欲离开床榻,被长芸摁下了,她说:“不舒服就坐好罢。”
经过这么一闹,长芸的酒意也醒得差不多了,她双手环胸,垂眸看他,眼底掠过几分沉思,问:“这病症什么时候有的?”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应是幽闭症。此病症的人通常害怕密闭或者拥挤的场所。
洛晟在芸神国那会可没有这种病,应是在奇国的这段时间里得的。
洛晟好像回忆起什么,嘴角微微一哂,压着些许讥讽,道:“被洛垭囚禁的那时。”
长芸看着他的脸,对于活了两辈子的长芸而言,洛晟才二十出头,还很年轻,却因为多年来的风刀霜剑,苦痛相逼,眉目间总有至寒之气萦绕,一双眸子也深邃沧桑,他的俊美隐隐带着一种本能的厌世、攻击之意。
长芸当年为了利用他,救他于狼山、护他不受霸凌、与他为友、帮他辗转,她对他所做一切都是带有目的的。
但曾几何时,她想和他站在同一利益线上,做他真正意义上的伙伴,而不是想再利用他、欺瞒他。
“我在芸神国北疆发现你的那一次,正是你在逃亡吗?”长芸神色复杂,放低声音问。
作为奇国质子,洛晟回国后被朝中各皇子势力孤立,后来奇国发生内乱,洛晟的母亲吴暄偏袒于小儿子洛垭,故暗中陷害那时的太子洛琨,太子被废,废太子对吴暄怀恨在心,也把这恨转嫁在洛垭和洛晟身上。
洛垭作为洛晟的亲弟弟却借井下石,误导废太子,借废太子的刀杀洛晟。洛晟才回国不满一年,势力单薄,力不敌众,只能逃亡。
只是洛晟逃亡之事,长芸也是这次来奇国才知晓,故想起那段时间,自己见过洛晟一面,且在芸神国北疆,也就是芸神国和奇国国土交壤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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