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香酥栗
一来二去，说来说去的，陈易军终于听说了李大山的那个八卦。
闹鬼什么的他是半点也不感兴趣的，他听说机械厂补偿了林俊文他们家不少票据之后，就动了心。这玩意儿不是钱，但是可以当钱用啊。而且之前林俊稳去世，厂里也赔了钱的。
这么一想，陈易军一下子就动心了。
要是往常，他可不会在意这么点钱。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没了私房钱。就靠着工资生活，半点也不想放过。反正……陈青妤那丫头也不是什么硬气的人，他已经想好了，来见一见女儿，撺掇女儿把这些东西都交给他保管。
就算！
就算是这些是亲家母保管的，那闺女作为一家人肯定也知道放在哪儿吧？那锁头砸了就是，他这当爹的过的不好，闺女怎么可以不帮忙。
陈易军倒是完全没考虑过陈青妤不愿意，在他心里，陈青妤一直都是个软蛋。
在家被欺负，嫁人被欺负，半点能耐也没有。
她哪能不愿意？
陈易军想的特别好，至于他拿了票拿了钱之后陈青妤要怎么面对婆婆赵大丫，那他就不管了。女儿家吃点苦有什么关系，哪有年轻人不吃苦的？
他真是越想越有劲儿，听说还有不少票，他家之前因为陈青妤蠢了吧唧的惹祸，砸了不少东西，好多东西都没补上，这一次倒是正好了。
最好是有一些大件儿票，什么手表票自行车票缝纫机票什么的，这一张票倒腾出去就能抵上一个来月的工资了，那是妥妥的。想到这里，他微微露出笑意，有几分满意。
这个姑娘出嫁这么久，也该给家里做点贡献了。
他并不想碰见赵大妈这个亲家母，一看就晓得，这个亲家母不是好相与的。他恐怕是在他手里占不到什么便宜的，所以他提前请了两个小时的假，赶紧过来。
只是不曾想，这做人就是这么寸，还没到巷子呢，就跟赵大妈迎头碰上了。
赵大妈下班着急回家，走的也蛮快，远远的，就看到对面的那个男人看到她眼睛都一下子睁的老大，跟见了鬼一样，随即脸色迅速难看起来。
赵大妈：“……？？？”
难道她是什么吓人的鬼东西？做什么这个表情？
赵大妈十分不虞，正想骂一句这个倒霉老爷们，猛地一下子想起他是谁了。
这不是陈青妤她爸？
这要说起来，两家子真是没什么来往，从陈青妤跟林俊文结婚，他们就没有走动过。之前赵大妈敢磋磨儿媳妇儿，就是因为她晓得陈青妤没有娘家帮衬。
结婚那么大的事儿，她什么也没有，就带着几件破衣服进门。
就连她赵大丫都嫌弃的旧衣服，可见是多么的破烂儿。
她十分看不上儿媳妇儿，就是因此，什么也没有就连娘家都不把她当回事儿，她这做婆婆的怎么可能会放在心里？不过她也是看不起陈青妤她爸的，一个大老爷们，条件也不差，对女儿这么狠心，可见为人多么的毒辣。
两家子没有走动，甚至没有正式见面过。不过这么多年，完全没见过也是不可能的，他们曾经就在大街上遇见过几次。赵大妈认出了陈易军。
这脑子乱转的功夫，两个人也几乎是走了个面对面，陈易军迟疑一下，故作微笑打招呼：“亲家母，真巧啊，竟然在这里遇见你，你不是上班了？这么提前就走可以的吗？”
赵大妈一听这话，不乐意了。
她叉腰就来：“你算是哪根葱啊？还管我什么时候走？我们食堂早上上班早，晚上自然下班早，咋的？这关你啥事儿？倒是你，你家不住在这里，你们厂子也不在这一片儿，你来这儿干啥？你可别告诉我，你是要来我家。”
赵大妈对陈易军很不客气。
她是泼妇她怕谁！
陈青妤提到这个亲爹的时候都十分鄙夷，她自然也不用客气。
小佳小圆都三岁多了，这当外公的半点没出来过，也就是小孩子记性好，认得照片上的人。这会儿突然冒泡儿，如果说跟昨天发的补偿没关系，她自己都不相信。赵大妈可是牢记陈青妤 昨晚的分析，所以一点点风吹草动，都是很敏感的。
赵大妈狐疑的上下打量陈易军，陈易军尴尬的笑笑，随即拿出一副亲和体贴的姿态，他自认为自己拿捏女人是有一手的，赵大妈虽然岁数大了点，但是也是女人。
他说：“女婿不在了，我不放心闺女，也是不放心两个孩子，所以趁着下班早过来看看。亲家母你可别误会我，我这人嘴笨，但是心是好的。倒是赶巧儿在这里就遇见你了，也真是缘分了。”
她大声的哼了一声，说：“你少他妈在这儿放屁！还跟我缘分，缘分你妈啊！装什么和善？你闺女结婚你都不出现，装什么和气人？有了后妈就有后爸，你是个什么货色，我最清楚不过了。现在还假装疼孩子了，从小到大，你都没养过闺女吧？瞅瞅你那奸诈的脸，当我老太太是好相与好糊弄的？咋的？你不是不登我家门？这趁着我不在家过来想干什么？你该不会是听说我家昨天得了补偿，就过来讨好处吧？还故意趁着我不在家的时候来！你这老毕登你没安好心眼儿啊！”
赵大妈可不是柔和的人，更不会什么拐弯抹角，她是直钩球啊。
眼看有人凑过来看热闹了。
赵大妈大手一挥，就叫：“大家来看一看啊，快来看一看，这是我那狼心狗肺心狠手辣的亲家公啊！从小到大一天也没有养过亲闺女，我那儿媳妇儿可是让她外公外婆养大的。这人的媳妇儿去世没几天就再找了，那是飞快再婚。他是完全忘了自己当初就是吃软饭的啊，当初穷的一家子好几个爷们轮着穿一条裤子，都是靠着岳丈家找了工作条件好起来，眼看这岳父岳母家庭条件慢慢不行了，软饭吃不上了，就开始不做人了啊。从那以后可就更没把闺女放在眼里了。老人一去世，就更是混球儿到了极点，直接就要把闺女撵到乡下，我儿子和我那儿媳妇儿结婚，他们家不仅不出现还扣了女儿的东西，结婚好几年都不出现，你说这人得是个什么东西啊。这会儿倒是突然冒出来。你要说你是好心来看一看，真是地底下的鬼都不相信，我看你就是没憋好屁！长得就是一副贱人的样子，就别在这儿跟我装什么良善人。不要脸的东西还跟说跟我有缘分，咋的？你连我一个老太太都想口花花一下？你咋那么不是个东西呢！啊呸！”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陈易军没想过到赵大妈是这样的人，虽然也听说这个人是个十足的泼妇，江湖上总是有些传言，但是这还真是第一次感受，以前也偶然遇见过几次，虽说尖酸刻薄态度不好，但是倒是没像这次这么直白。
他怒道：“亲家母，你看不上我也不用说这样的话啊，你这不是败坏我的名声？”
赵大妈：“啊呸！败坏你的名声？就你这种人的名声还用我来败坏？这一片儿住的都是我们厂子的，大家多少也都在这一片儿转悠，谁不知道我家什么情况？你这个亲家什么时候出现过？这会儿倒是冒出来了，还跟我攀关系。啊呸呸呸！你咋这么恶心？当我看不出来你别有所图？那你可真是太小看我了。我可是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你这老登是冲着什么来的。我们家昨天才拿了厂里的补偿，今天你就出来了。你还趁着我不在家的时间来，你别有所图啊你！”
赵大妈嗷嗷的。
陈易军何时接触过这样的泼妇，自从有了工作，二十多年了，他自认为自己都是体面人，除了上次闺女来家里闹了一通，可没有这么丢人的时候。
他气急败坏：“你给我闭嘴，你这老娘们真是个泼妇，一张嘴跟喷粪一样，我就是不乐意跟你这样的亲家来往，才从不冒头儿的。真是泼妇一个，丢人现眼……啊！”
赵大妈眼睛冒着火光：“我让你骂我，我让你骂人！”
赵大妈一下子冲上去，直接就是一爪子，哗啦，陈易军的脖子上就是一道血溜子。
赵大妈双手飞快的挥舞：“你还敢骂我喷粪？我看你才是喷粪，外人不知道你是啥样人，你当我不知道你是啥样人？你个垃圾玩意儿！你吃软饭起家的，你那一家子都是跟着你吃软饭起来的。你、还有你兄弟的工作，当初那会儿不都是靠着你老丈人和丈母娘介绍的？两个老人是文化人，有点关系，这差点被你吃干抹净啊！后来你媳妇儿刚死，是没出七七还是没出多少的，你就立刻再婚了。你个狼心狗肺的！你还故意扣着自己亲女儿跟前岳父岳母要钱，给两个老人家都要穷了。你是媳妇儿活着的时候靠着媳妇儿吃岳父岳母；媳妇儿去世了你捏着女儿这个外孙女儿吃岳父岳母。岳父岳母去世了，你就撵亲闺女下乡，那是一天都不想养啊。自己亲女儿结婚，你不仅不陪送一分钱，就连她自己的衣服都不让她带走，那又不是你买的，你这人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还出来装什么好人！老娘今天就揭穿你的真面目，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这个人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哼！大家看看这人，看看这人的样子，可得记住了，这人就是靠着女人过活的。大家以为他对亲生女儿不好，对继女又能怎么样？我告诉你们，他那个继女就是余美娟，先头儿跟我们大院儿王大锤相亲那个。你们不知道吧？余美娟也没有完全撒谎，她原来是有工作的，但是吧，谁让陈易军这两口子不做人呢！你们两口子可真是一对缺德的，你对亲女儿不好。你那媳妇儿对自己前夫的女儿也不咋地。人家余美娟本来确实是有工作的，但是被他们夫妻抢了。他们抢了余美娟的工作给大儿子，把余美娟弄到乡下了呢。又不说这两个人是夫妻呢，你对你亲女儿不好，我对我亲女儿也不好。真是，你家祖传的吃女人，靠着女人发达，丧心病狂的！还敢冒出来，我没有领着我儿媳妇儿打上门，是我没倒出功夫，你还敢来占便宜？我打死你个软饭男！男人吃软饭就够不要脸了，还吃人家绝户，真是天打雷劈。”
赵大妈叭叭叭叭叭的，口水都要喷了陈易军一脸，这骂人的同时，手也没有停下，哗哗的挠人，陈易军在厂子里是副班长，他们也不是机械厂这样干重活儿的厂子，一时间还真不是赵大妈的对手，愣是让赵大妈按住了打。
别看赵大妈个头不高，但是，浓缩的都是精华！
赵大妈灵活的很，噼里啪啦，半点也不吃亏！
她还是个大嗓门，嗷嗷的喷。
其实吧，陈青妤很少在赵大妈面前提到陈家还有陈易军的，但是赵大妈偷听过儿子和儿媳的唠嗑啊，哪有老婆婆不偷听儿子儿媳墙角的？
嗯，反正她是偷听的。
她听了个七七八八，加上余美娟上一次也说过一些，所以赵大妈自己拼凑拼凑，迫不及待就要骂人，揭穿陈易军的真面目。这可不是她不给亲家公的面子。
而是！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她可不能让这个老家伙贴上来！
如果真是让这个老家伙贴上来，儿媳妇儿心软怎么办！
她跟儿媳妇儿才是双剑合并，相依为命的，她们寡妇家家的可不容易，婆媳还是要互相扶持的啊！如果让这个陈易军贴上来，到时候儿媳妇儿一旦对亲爹心软了。
到时候这老家伙要是再为了什么彩礼劝女儿改嫁……
赵大妈抖了抖，打人的动作更凶猛！
不行，不行不行！
一定要跟陈易军撕破脸，一定不能让陈易军跟陈青妤和好。就算陈青妤过后儿跟她动手，她也认了。必须得把陈青妤留在他们家！这个老毕登偷摸出现，绝对不怀好意。
赵大妈：“我儿子和你闺女结婚你不出现，你闺女生孩子你不出现，我儿子去世你也不出现，现在突然出来了。你要是单纯来看看，我脑袋都能拧下来给你当凳子！你是奔着我家昨天发的补偿吧？还是奔着劝你闺女改嫁，你好拿彩礼？你说。你这老登给我说！你是有什么险恶的用心。咋的，你家两个女儿一个嫁人一个下乡，你们是占不到便宜了，就开始想歪门邪道了是吧？你个就会吃女人的垃圾！呔！吃我一拳！”
赵大妈不仅会九阴白骨爪，还会天马流星拳，更会佛山无影脚。
打架多了，身手总是更加游刃有余。
她噼里啪啦的，陈易军愣是让她压制住了。半点也冲不出来了。
“你个老泼妇，你败坏我名声……”
赵大妈：“呸！你的名声还用我败坏？你去问问你家二十多年前的老邻居，谁不知道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你再去问问你家十来年前的邻居，谁不知道你不养亲闺女？你捏着亲闺女无非就是跟老人要钱。天知道两个老人的工资贴给了你多少啊！”
哼，当她不知道？
余美娟都说了！
都说了！
赵大妈：“你还装好人！”
陈易军：“你个老虔婆，你个泼妇，你胡说八道，你败坏我的名声，你个该死的……”
赵大妈：“你个老毕登，你个专门靠着女人过好日子的垃圾，你这次来就是没安好心，我都看透你了。今天不给你打的哭爹喊娘，都是我能力不行！”
她重重的喷了一口气，说：“你这死东西也不好好打听打听，我赵大丫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方圆十里，谁不知道我的名声？你还敢上门想占便宜，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赵大妈猛地给自己的鞋脱下来，啪啪啪的扇陈易军的脸：“你不要脸，我就不客气！”
“啊啊，你个疯女人。”
“你个软饭男！”
“你给我滚开！你别逼我动手。”
“我能怕了你？我打死你！”
两个人嗷嗷的，这会儿人群也不少了，虽说还不到下班的点儿，但是附近几个大院儿听说这边打起来了，也都匆匆赶紧就位，最近的热闹属实是有点太多了，但是，再多的热闹，他们也是吃得下的！
这给他们枯燥平淡的生活增添了多少光芒啊。
就是一个快乐。
大家围观的很快乐。
来的早的给来的晚的“补课”，没一会儿，大家都知道了个七七八八了。一个个激动的议论纷纷：“早就听说赵大妈他们家那小寡妇结婚的时候啥也没有，父母都不出现，闹了半天是这样？”
“嗐，我来得早，我跟你说，我刚才都听说了，这当爹的不做人，先头儿媳妇儿尸骨未寒就再娶了，那这前头儿生的女儿还能当回事儿了？”
“刚才不是说了，不仅不当回事儿，还捏着女儿跟岳父母要钱呢？”
“他的工作都是岳父母介绍的，就是个吃软饭的……”
“这大老爷们从女人哪里谋算工作，真是恶心透顶。”
“谁说不是呢？”
李长栓：“……”
看个热闹，他还被误伤了。
他绷紧了嘴角，很是不愉快，瞅见自己媳妇儿在另一头儿看热闹，脸色难看。林三杏可不知道李长栓想到了自己，还看的更起劲儿呢。
她小声说：“小陈呢？小陈怎么没来啊？这不是小陈她爸？”
她作势叹息一声，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再怎么也是亲爹，小陈该是过来护着几分的。赵大妈也是的，都是亲家，何必要做的这么绝？”
白大妈：“小陈在家给孩子换衣服，你忘了？小佳和小圆搁那儿浇菜，弄了一身水。”
史珍香：“林三杏，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你说的这叫啥话？什么叫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做的对了该是护着，做的错了可不一定了。我觉得，这老爷们做事情这么不体面，那么赵大妈生气是理所当然的。我也是有儿子的，我的亲家要是这样，我也生气啊。搁了谁遇到这样的亲家不生气？你没有儿子，你当然可以装好人，但是我可不这么想。咱做事情得讲点道理，不能整天一个大道理就要求别人照做，能说出这话，也是个糊涂虫。”
周围几个本来觉得林三杏说的对的这会儿又很赞同史珍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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