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香酥栗
“是啊。”
陈青妤大晚上去上坟，光是听着就瘆得慌。
她自己倒是不觉景儿，一路骑车去郊外。等到了山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山里乌漆嘛黑的，恐怖极了。不过陈青妤倒是不怕，扛着自行车拎着手电筒，深一步浅一步的，到底是来到了坟头儿。
这里拾掇过，看着并不像是别的地方那么杂草丛生。
陈青妤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开始掉眼泪。
她抹着眼泪说：“我怎么这么没用啊，好软弱的，就知道哭，你们笑话我了吧？”
这样的地方哪里会有回应，陈青妤继续说：“两辈子了，两辈子，我的父母缘分都很浅。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也是这样。我不求他对我多好，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他是这样一个烂人。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恶心的烂人啊。想到他还是我爸爸，我都想吐的。”
一阵风吹过，陈青妤又抹了抹眼泪。
“我知道的，我知道是你们在天有灵保佑我，不然事情怎么会这么顺利，我本来想着能够因为乱搞男女关系进去，也是给他教训。可是没想到事情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竟然死了。不过我一点也不伤心，也不同情他，他都是自作自受。他害了那么多人，也该有报应了。我甚至觉得这报应来的太晚了些。你们都走了，他才遭报应，真的太晚了。”
陈青妤肆无忌惮的说着真心话，也只有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她才敢说真话。
这样的地方，飞来一只鸟都有动静，最安全不过了。
陈青妤：“我恨不得他蹲一辈子，牢底坐穿。活着受罪，就这么轻易的死了真是便宜他了。不过，也许正是因为他死了，魏淑芬才会吓成这样，倒豆子一样。不然还真是不知他们那些恶事儿什么时候才能被掀开……”
陈青妤坐在坟头儿，说：“陈易军这一辈子，真的没做过什么好事儿，他这种垃圾……”
陈青妤一个人说个不停，而这会儿公安局还灯火通明。
这件事儿因为比较大，已经上交了。
陈易军是死了，受害者也死了，但是魏淑芬还交代了好几件其他的事情，都不算是小事儿了。不过关于赵蓉，她是真的不知道。魏淑芬不知道，但是赵蓉自己知道。
赵蓉本来还想像上一次那样，扛着不说把事情都推到男方的身上。就说陈易军找她，她才来，什么也没发生就有公安登门。对，这样就行。
她自认为自己能糊弄过去。
不过，这一次很显然行不通了。
她被抓到时候，连个衣服都没穿，还有隔壁房间的“邻居”作证，想要说自己是冤枉，是什么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昨晚被抓到现在，整整二十四小时，赵蓉终于扛不住，说了。
“我其实是第一次正式的见陈易军，也是第一次说上话的。”
赵蓉这一说，倒是让几个公安都有点目瞪口呆。
你行啊，第一次见面就能睡了？
你可真是个开放的人。
“你们做了什么交易？”还得是老公安啊，看的透彻。
赵蓉尴尬的抿嘴，犹犹豫豫，眼珠子转悠，一看就是有心眼儿，只是还没等她编瞎话，就听厉声呵斥：“你还不说，这一次不是你想隐瞒就能隐瞒得住。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个道理你应该知道，你要是还这样，那么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你不要以为随便糊弄几句就能出去，我们是抓了现行的，还有证人，绝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孰轻孰重，你自己考虑。如果你瞎说，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我相信你也该知道，只要我们想调查就没有调查不出的。可不是你能隐瞒的。”
赵蓉脸色苍白几分，关了二十四小时多，她也知道事情不能善了。
赵蓉咬着唇，说：“我想让他把陈青妤再嫁出去。”
几个公安都蒙了。
哎不是，你们没什么关系啊。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针对陈青妤，你跟第一次接触的陈易军睡觉，付出这么大，你图什么。”
赵蓉激动：“陈青妤就是个贱人，她就是个狐狸精，她抢我女儿的对象，我才想针对她的，她嫁了，就没有后续这些事儿了，所以才想着针对她的。”
“抢对象？”
赵蓉点头，理直气壮。
“那个男的是谁。”
赵蓉又犹豫起来。
“赵蓉。你必须坦白！”
“这，这不用查了吧？”赵蓉眼神又开始飘忽。
老公安呵呵一声：“赵蓉，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老实，我是过来协助市局调查的，我也是咱这一片儿的老公安，咱街道各家各户的情况，我都大概有些了解。陈青妤的事情，我也是知道一些的，她整天忙着做个体户倒腾衣服，怎么抢你女儿对象。你女儿对象是谁，还是说你觉得随便说说，我们就会相信你的话。我记得你儿子也是倒腾东西做小买卖，你该不会是嫉妒，故意找事儿吧？”
赵蓉眼神飘忽的更厉害，这下子别说是老公安了，其他几个也看出来了，这个赵蓉相当不老实，而且还试图胡说八道泼脏水达成自己转移视线的目的，一时间对她的态度更严肃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要胡说八道来达成目的，真是一个顽固分子，既然这样……”
“我说，我说，我真的说。”赵蓉不是没见识的老太太，这个时候也知道自己不说实话是很难了。她小声说：“我都说，是我怀疑，是我怀疑的。其实他们没来往。”
“你仅仅是因为怀疑，就这么算计人？”
几个人都敢相信看着是个和善人的赵蓉是这样的歹毒。不过也不奇怪，他们这一行是见多了人不可貌相。
赵蓉：“我、我当然要把事情扼杀在摇篮里，我闺女能找一个条件这么好的对象是很不容易的，如果真是不成了那怎么办。所以我就想着，让陈青妤赶紧嫁出去，这样就省事儿了。而且，而且她嫁出去了，就没人挡在我儿子前面了。同样都是做生意，这给她嘚瑟的。就她会卖文化衫吗？我儿子也会。一个女人不贤惠顾家，整天想着抛头露面的抢男人的风头，算是个什么好女人。一看就不正经。”
“赵蓉，你自己也是一个女人，你说这样的话不觉得丢脸吗？你也是有文化的人，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让人觉得不可置信。有些没读过书的劳动妇女都知道妇女能顶半边天，你还在这里宣扬什么旧思想？”
“没有没有，我没有，我就是，我就是看不惯她……”赵蓉：“我、我也不是个坏人。”
“那你说一下你闺女的对象。”
赵蓉：“呃……”
“赵蓉，你是乱搞男女关系，是被抓在当场的，你不要存有侥幸心理，进去五年还是进去十年，都要看你最后的表现了。你不会觉得自己胡乱糊弄糊弄，就能让你回家吧。你这次情节恶劣，一定会严肃处理。不是你糊弄就能糊弄过去的。”
这件事儿上都死人了，虽然死的是个烂人，但是也死人了。
他们是秉公处理，追人也是合理的，但是这事儿肯定不能和稀泥。
赵蓉不可置信的抬头，尖锐：“五年十年？凭什么，凭什么。”
“流氓罪。”
赵蓉：“不。不我不能坐牢，我不能丢人，我……”
她歇斯底里的吼了出来，叫了好久，并没有人哄她，赵蓉终于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她家，不是她能糊弄的。赵蓉这下子是真的怕了，结巴：“我我我、我交代，我都交代……”
突然间，她眼睛一亮，说：“我检举，我如果检举，算是立功吗？我知道一些事，我要检举！”
“如果你检举的确实是违法犯罪，那肯定算是立功的。”
赵蓉：“我有个同学，我有个同学叫凌美香，她是我的大学同学，当年她是冒名顶替上的大学。她家那个保姆，他家那个保姆就是真正的凌美香。他们两个换了身份，她念了大学。不过她这个冒名顶替是当事人同意的。我不知道这算不算违法。”
老公安：“凌美香？”
他惊讶的看过去，他们今天调查别魏淑芬提供的线索，也牵扯到这个人了。陈易军侄女儿就是通过这个人拉皮条的。他说：“凌美香这个人，我们有些调查，你说说她。”
赵蓉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她也惹麻烦了，怪不得，怪不得啊……”
她就说她闺女怎么没找香香来帮她，原来是她也惹麻烦了。
她猛地反应过来：“她要跑，香香要跑，你们得赶紧去抓她。对，她要跑！她不是搬家，他肯定是要跑。”
一个公安立刻出去，动作十分的麻溜儿。
老公安：“你怎么知道她要跑？”
赵蓉：“我昨天去他家了，她家特别乱，她说要搬家，但是我刚才突然想到，她可能是要跑。香香不是个好的，我检举香香，我检举她，她就是个拉皮条的。我都知道，我交代……”
她生怕香香被抓了，自己这边的交代就不算立功了。赶紧倒豆子一样的。
“她跟以前某委会那个李主任有一腿的，哦，跟李主任他爹当年也有一腿，不过这两个人都前后死了。但是那个姓李的给她介绍了好多资源的，她那个房子就是个窝点。她会找一些漂亮姑娘过去，然后也会招待一些有些身份地位的。当然了，她也不止介绍年轻姑娘。也介绍年轻小伙子给一些大姐。就是个老鸨子。她那个地儿进进出出可不少人。不过你们未必能有证据。她可精明了，从来不搞强迫那一套，都是砸钱砸资源，所以那些人都是自愿的，有的好看的小姑娘为了有个工作，就乐意常去她那里。去的多了就不能回头了，因为她哪里条件真的好，好吃好喝的，一般人哪里见过啊。人嘛，时间长了就受影响，反正你们懂……”
几个公安听得脸色发黑。
“你还知道什么？”
“更多的我也不太知道，我们虽然是同学，但是重要的事儿人家也不告诉我啊。但是我知道她那边不清白。”
“我们知道了，你再想一想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
赵蓉：“还有其他的……其他的……啊，我还知道一个事儿，我觉得不太对。”
“你说。”
赵蓉：“是我们大院儿王建国，他之前去南方进货遇到仙人跳，然后被老太太给好顿嚯嚯。然后回来就露馅儿了。他媳妇儿就跟他离婚了。当时他把家里的钱都分给前妻了。他手里明明没有钱，可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钱，不仅补偿了他前妻，还能拿出来一些进货。他是跟我儿子一起去的，第二次，我说的是第二次哈。据我儿子说，他当时差不多也拿了至少有两千了。他赔偿他媳妇儿的时候就是两千。你说他拿来的那么多钱，我就觉得不对。他要是当时有，当时就交给他前妻了啊。哪里用得着拖？我怀疑这钱不对，你们调查他。你们去调查他啊。他是做采购的，保不齐是收回扣什么的。”
确实，一下子就能几千几千的拿，这不太对。
“这件事我们会调查。”
赵蓉：“那就好那就好……”
她隐约觉得，自己这次要倒大霉了，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能配合了，虽说自家肯定也要受些牵连，但是她真的不想坐牢，能少一天，自然是少一天更好。
赵蓉：“你们可要抓到香香啊，她知道的可多了。”
“这个不用你说，你还有什么其他要交代的？”
赵蓉还在陆续交代，陈芝麻烂谷子，反正想到什么都要说一说，总归能杀错别放过，保不齐那个事儿就能让她立功。赵蓉虽然怀有侥幸心理，但是能读到大学自然不傻。
她太清楚了，这个时候只能自救。
靠别人，靠不住了。
赵蓉是有的没的疯狂交代。
就连贺副厂长都被叫过来了，他气的要命，说：“我看上陈青妤？他们家人有病啊！”
他承认自己对陈青妤有些心猿意马，但是却又不是一定要出手不可。是那种有机会想睡还是要睡，但是如果没机会也就算了那种。不是会强求的。
毕竟陈青妤还救过他爸。
贺副厂长深吸一口气，仔细想了想，“我好像也就在袁皓雪面前提过一次陈青妤。”
他很快就解释的很详细，说：“大概几年前，我爸钓鱼掉进冰窟窿，是陈青妤和几个钓鱼的大爷一起把人救上来的。所以我们认识，大概前一段儿吧，也就前几天的事儿，我弟弟要出国留学，我们出门买带出国的东西，也遇见陈青妤了。少不得打个招呼，说几句，陈青妤的外公外婆是我弟弟大学的老师。不是他们专业的，但是也听过课。所以就聊了聊老两口当年被坑买了假古董的事儿。分开后我就跟袁皓雪见面……就是那次，我也就那次提了一嘴，我就随口问 她跟陈青妤是不是一个大院儿。怎么的？这就是对陈青妤有意思？这要不是有病，什么是有病？我真是无语了。”
贺副厂长这边没什么可说的，很快的说清楚，证词也跟袁皓雪对上了。
他很快的准备离开，随即说：“麻烦你们告诉一下袁皓雪，我以后不想看见她，我们分手了。”
他早就腻歪了，想摆脱袁皓雪。
但是还没出手，这下好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理直气壮。
“我不想跟一个品行恶劣的人相处，我就随口问一句她就能跟她妈一起坑人，这样的人，我消受不起。”他冷笑一声，径自走人。
虽说人离开，贺副厂长却有些心慌。赵蓉被抓，她如果为了自己，一定会出卖香香！
他在那边乱来也很多年了，他心里可不是这么平静。
他去那边没有牵扯工作的事情，但是乱搞男女关系也是流氓罪。
他冷着一张脸，越发的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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