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喵
江怀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道:“我们要离开肃州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疯道人问道:“那丫头走吗?”
江怀摇头。
疯道人立即环抱着手,一副傲娇的模样道:“那我也不走。”
江怀问:“为什么?”
疯道人答:“我要跟着她,我想跟着她,跟着她我舒坦。”
江怀蹙眉,不悦地盯着疯道人,冷戾道:“不行。”
疯道人嘿嘿地笑,张狂道:“你说了不算。”
江怀冷笑,目光阴翳。
疯道人拍掌笑道:“你想把我打包带走,那不可能,你也走不了。”
“你们谁也走不了的,等着瞧好了。”
他说着,又蹦又跳的,像只猴子。
江怀冷眼看着他发疯,对陈勇道:“我们明天启程。他若是不想走的话,打昏他。”
疯道人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连忙摆了摆手:“不要打我,我走,我自己会走。”
说着,又嘟囔道:“走了也要回来,你们真的好烦啊。”
江怀眯了眯眼,心中隐隐有些不适。
他摸了摸长生牌,看向疯道人的目光晦暗不明。
……
江怀和张朔第二天就离开肃州了。
消息是白若瑾带来的,他道:“小舅舅他们说是要去追查徐定的下落,一有消息就会飞鸽传书回来。”
庞嘉雯始料未及,不敢置信道:“他们真的走了?”
白若瑾点了点头,肯定道:“真的。”
庞嘉雯不能理解,为什么她不知道?她看着白若瑾,气得眼睛都红了。
“我要去追他们。”
庞嘉雯说着就要追出去。
白若瑾拦住她道:“他们一早就走的,现在已经出城了。”
庞嘉雯推开他,低吼道:“那我也要去追。”
“凭什么啊?”
“我又拦不住他们?”
所以说一声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无非就是送一送罢了。
可他们什么也不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这让她怎么想?
庞嘉雯难过死了,眼泪说掉就掉,整个眼眶都红了,看起来特别可怜。
白若瑾拦不住她,只好跟她一起追出去。他看着她骑着马,一路追一路哭,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好像被抛弃了一样。
白若瑾的心隐隐疼了起来,早知道会是这样的话,他知道的第一时间就该告诉她的。
可现在说这些已经太迟了……
第190章 不了
庞嘉雯不记得上一次哭得这么惨是什么时候了?
因为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委屈过。
那是陪她一路走来始终包容着她的师父和师叔,是她心里最亲近最信任的两个人啊。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庞嘉雯从大将军府一路哭到了城门口,她要出城,守城的将士不让。
白若瑾拿了通行的令牌来,但庞嘉雯却已经没有了追出去的勇气了。她看着城外飞扬的尘土,那一片不知多少马蹄踏过的地方,此时幽远空旷,静得可怕。
他们就这样把她丢下了,没有一句不舍,没有一句告别,让她整个人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庞嘉雯哭着转身,一个人慢慢走回去。一路上不知道多少人看她,可她伤心欲绝,全然不顾。
等回到大将军府,庞彪也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将出行的令牌给了徐云婳,出声道:“你送过去吧。”
徐云婳心疼女儿,没好气道:“你现在知道给了,要不是你上次罚她被江怀和张朔看在眼里,他们也不会瞒着她离开。眼下女儿追不到他们,心里别提有多伤心了。”
庞彪自责道:“嘉雯向来是谁对她好她便对谁好,如今她这般便能说明江怀和张朔是真的对她很好,所以她才舍不得他们走。”
徐云婳轻嗤道:“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是没看见嘉雯的眼睛,都哭肿了。”
“那个白若瑾也是个不中用的,竟然劝都劝不住,我看嘉雯也没多喜欢他。”
庞彪挑了挑眉,认真道:“我也觉得。我不让他住在府里嘉雯也没有说什么,我估摸着是他自己单相思。”
徐云婳想了想道:“那倒不至于吧。我瞧着嘉雯对他也不是全无感情,就是好像在刻意避着。小孩子家吵架了闹别扭都是这样的,你就别管了。”
庞彪嘴角微抽,无语道:“我到是想管,我管得着吗?”
徐云婳轻笑:“嘉雯的事情,你管也没有用,她就仗着你宠她,做什么都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庞彪轻叹一声,蔫蔫道:“高鹏挺好的,白若瑾也不差。我想着,只要咱们嘉雯喜欢,我都可以接受。”
徐云婳看着暗暗妥协的丈夫笑了笑,她心里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我们太纵着她了。”
庞彪凛然道:“纵就纵了,我庞彪的女儿,我就要纵着她,怎么了?”
徐云婳轻哼:“没什么?她下次要是拿着令牌出城,你别唉声叹气就行。”
庞彪:“……”
……
庞嘉雯再次得到了出城的令牌,但她没有感觉到一丝欣喜。
江怀给她那瓶药粉还在,她都还没来得及去囚房里恶整拓跋信,他却已经走了。
庞嘉雯开始怀疑,昨天江怀送她回来其实就已经在跟她告别了,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他们真是够狠心的,庞嘉雯真想将那瓷瓶扔了,扔得远远的才好。
可她能扔掉这小瓷瓶,还有好多他们的馈赠,她也能一同扔吗?
既然不能,何必呢?
庞嘉雯自嘲地笑着,将那小瓷瓶搁在梳妆台上,已经没有了恶整拓跋信的心思了。
……
江怀和张朔到达陕西行都司时,在驿站稍作休息。
当地的据点将肃州的消息飞鸽传书送来,江怀看见的时候微微一愣。
只见上面写道:主子走后,郡主追至城门,落泪不止,后弃马于市,步行回府,伤心欲绝。
江怀想着她追不到他们,狼狈哭着回去的样子,心里一时疼痛难忍。
到底还是让她伤心了。
他捏着小小的纸条,几乎要将它揉碎于掌心之中。
张朔从后面来袭来,一掌将纸条打落。
江怀的目光倏尔一暗,在张朔弯腰去捡纸条时,猛然一脚将他踹开。
张朔没有想到他会来真的,一时不妨摔了个狗吃屎。
就在他震惊至极,爬起来准备质问江怀时,却见江怀冷冷地盯着他,阴沉道:“没什么好看的。”
他说着,将捡起来是纸条揉成粉末。等再摊开手心时,凌冽的劲风吹过,便什么也没有了。
张朔被气笑了,嘲讽道:“你不给我看我也知道里面说了什么?我是想离开肃州不错,但我想要的是体面地离开,而不是不告而别。”
“事情是你做的,最后你却来怨我?”
江怀冷然道:“我并没有怨你。”
张朔也知道自己失言了,江怀向来不喜牵累他人,又怎么会怨他呢?
江怀只是心里烦闷,而他恰好在这个当口撞上来,时机不对罢了。
张朔悻悻地道:“那丫头是不是很伤心?要不你给她写一封信,告诉她我们会回去看她的。”
远处的群山都在白云之下,天边看似近在眼前,可却触摸不到。
江怀看向来时的路,那么远,那么长,杳无人烟。这一路走来,漫漫无归期,他都不知道将会在何处停歇,又何必要引得她心生惦记?
他摇了摇头,轻声道:“不了。”
荒漠与草原的交集,不过是时间流过的一场沙化而已,谁能真正为谁停留呢?
到底是还是他贪心了,倘若之前没有想过要带她走,此时也不会觉得遗憾。
可有人为了她连身体都可以置之不顾,他这个当师父的,又怎好在其中继续掺和?
……
十月二十三日,鞑靼的使臣来了。
谈判的地方是肃州官员安排的,就在肃州的衙门里。
官府的人要来押走拓跋信,庞嘉雯比他们更快一步,先去了大将军府的囚房里。
拓跋信蓬头垢面,浑身脏污,让人多看一眼都会作呕。尤其是他那左边的脸,宛如挂着一团紫色的肉瘤,看着就让人退避三舍。
庞嘉雯在囚牢外,皱着眉头道:“官府那边要来提人了,你们打点水给他洗洗脸,换身衣服。”
看守的人立即去打水了,如意也给庞嘉雯搬了椅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