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喵
他紧盯着白若瑾,冷戾道:“是谁让你过来的?”
庞嘉雯被吓了一跳,下一瞬想去拽白若瑾的衣袖。谁知道她的手才刚刚一动,便听见父亲怒吼道:“你们两个跟我过来!”
“两个?”庞嘉雯还在狐疑是不是她,下一瞬,白若瑾把她拉走了。
没错,就是他们两个。
幽暗的房间里,大门被“嘭”地关上。
庞嘉雯紧紧地拽着白若瑾的袖子,她有点害怕。
白若瑾抓住她的手道:“前面点了灯。”
他们往前走,垮过一个门槛,往下还有一间密室。
庞彪就坐在那间密室里,桌上点了一盏油灯。此时他正冷幽幽地望着他们两个,颇有些愤懑道:“你们两个上城墙上来干什么?”
白若瑾放开庞嘉雯的手,作揖行礼道:“大将军息怒,是下官想见见鞑靼的拓跋雄,所以才私自上城楼来的。”
庞彪轻嗤道:“你武艺很高?”
白若瑾连忙道:“没有,只是学了点皮毛。”
庞彪轻蔑道:“学了点皮毛就敢在我的面前班门弄斧?”
白若瑾道:“不敢,只是胸中有些拙见想告知大将军。”
庞彪冷笑:“你想救拓跋信?”
白若瑾沉凝着,看向庞嘉雯:“主意是你想的,你说吧。”
庞嘉雯汗颜,小声道:“你说吧。”
庞彪阴翳地盯着他们两个,面容冷肃,看起来很不爽。
白若瑾轻咳一声,重复了庞嘉雯对他说的话,并继续道:“既然拓跋雄已经认定拓跋信死在大将军的手中,那此时大将军再杀拓跋信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何不先将他扔在大牢里自生自灭?等大战过去,兴许他还真有那么点用处。”
白若瑾说完,镇静从容地站在一旁。
庞彪看向女儿,淡淡道:“主意是你出的?”
庞嘉雯怂怂地点了点头,小声道:“可您不是已经让人将拓跋信拖去喂狗了吗,这件事就算了吧。”
庞彪看她一副怕被责罚的样子,忍不住好笑道:“那是我诓拓跋雄的,咱们军营里的狗不吃人肉。”
说着,朝庞嘉雯招了招手。
庞嘉雯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轻声道:“爹爹。”
庞彪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轻叹道:“你想的这个主意很好。拓跋信愚蠢自大,的确没有什么用处。但这样的人一旦得了生机便会不折手段。”
“下次有什么想法直接跟爹说,爹会站在你这边的。”
庞嘉雯受宠若惊地笑了,连忙点头道:“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麻烦别人了。”
被称为别人的白若瑾蹙了蹙眉,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那个过河拆桥的小人儿身上。
只可惜小人儿不察,挽着父亲的手腕宛如依偎着大树,既安心又踏实。
但那棵大树护崽的同时不忘瞥了一眼白若瑾,示意他滚远点。
白若瑾:“……”
第194章 折返(加更)
拓跋信被拖回牢房里养伤去了,与此同时,拓跋雄发起猛攻。
肃州打仗的消息不胫而走,没过两天飞鸽传书就到了江怀的手里。
彼时他们正在兰州,准备启程前往巩昌府。
看到消息的那一刹,江怀脑海里突然闪现疯道人说过的话:“走了也要回来,你们真的好烦啊。”
江怀捏着纸条,目光倏尔一暗。
张朔察觉他神情不对,连忙问道:“是嘉雯追出来了。”
江怀摇了摇头,主动将纸条递给他看。
嘉雯不仅不会追出来,或许他们去接都未必能接走了。
“肃州打仗了!”张朔意外道。
也许是他们去的时候肃州很太平,让他们忘记了,肃州与鞑靼之间毫无屏障可言,打仗不过就是一夕之间的事情。
“现在怎么办?要回去吗?”
“你的身份不能暴露,我们回去也帮不上忙啊!”
张朔说道,也有些纠结。
庞彪他不担心,毕竟那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又是主帅,身边的人不会让他涉险的。
他担心的是庞嘉雯,那丫头一冲动说不定就会上前线,那是最要命的地方。
江怀看向张朔,从容道:“你替我去无锡走一趟吧,去帮我把徐定抓过来。”
张朔看了看不远处喂马的陈勇,无语道:“你确定这件事情需要我亲自去做?”
江怀道:“不然呢,你会跟我回去?”
张朔失笑,他就知道江怀放心不下,所以刚刚他才会迟疑。
果然。
张朔环抱着手,傲娇道:“也不是不行,不过你今晚要给我打盆洗脚水。”
江怀看向他的脚,应了一声:“好。”
张朔瞬间石化,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江怀,见他走了以后才掏了掏耳朵,狐疑道:“你说的真的啊?”
江怀头也没回,淡淡道:“你说呢?”
张朔轻嗤一声,无语道:“我就知道不可能。不过你去哪里啊?”
江怀道:“我找那疯子叙叙旧。”
张朔听后嘴角抽搐,好一阵无语。
什么时候江怀也会跟疯道人叙旧了?他们会说什么?
张朔光是想一想都觉得恶寒,当即抖了一抖身体,去吩咐车夫准备折返肃州了。
……
江怀去找疯道人,疯道人刻意地转过身去,并不想肯理他。
江怀就掏出长生牌放在桌案上,清脆的声音引得疯道人回头,他一眼就看见了长生牌,瞳孔当即紧缩了一下。
江怀眯了眯眼,淡淡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疯道人走过来,想拿。
江怀用手盖住,不轻不重道:“告诉我,我就还给你。”
疯道人幽怨地瞪着他,怄气道:“我才不想要它。”
江怀循循善诱道:“那谁想要她?我徒儿想要它?”
疯道人抬头看了一眼江怀,默默地不说话。
江怀就道:“那一日她问你,她可还会死?你说每个人都会死。你说得不错,每个人都会死。可人都死了,要这鬼东西有什么用?你莫要告诉我,嘉雯曾死而复生?”
疯道人很惊讶地望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江怀捏着那长生牌,手指微微用力。
疯道人突然跳脚道:“你快松手啊,你莫要捏碎了,这东西还有用。”
江怀冷笑:“还有什么用?”
疯道人急得在原地跺脚,突然疯癫道:“你为什么要来问我,你不能问我,你去问她啊。”
“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有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江怀,别动手,你会后悔的。”
疯道人说着,突然狠狠揪着自己的头发,让自己的脑袋撞在墙上。
“嘭”的一声巨响,疯道人把自己撞昏过去了。
他昏死之前,眼睛红突突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江怀,唇瓣上下启合,清晰地吐出四个字:“君洛,别动……”
江怀的心里一怔,在他倒下之前接住了他。
江怀将疯道人扶到床上去休息,转而看着那块长生牌发起了呆。
他还记得嘉雯一开始对若瑾的恨意仿佛深入骨髓,恨不能与他就此断绝,余生再无往来。
若瑾一再迁就,委屈讨好,卑微求娶,都未曾让她动心,可她却一再提起私奔之事,甚至于连若瑾也提到过……
还有他问她,若瑾是不是曾失去他们之间的部分记忆,她也突然愣住不知作何回答。
这一桩桩,一件件,联想起来想如同捋清了故事的首尾。就像她梦呓中说的那样,我都做鬼了,做了最凶最厉的鬼,你为什么还不怕我呢?
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江怀第一次感觉有太多东西脱离他的掌控,远离他的认知范畴。
就好比那一日他刚起来就听见庞嘉雯问疯道人那句:“那我还会死吗?”
疯道人回答她:“会啊,每个人都会死。但不是谁死了都会变成鬼,尤其是像你这样被锁住的鬼。”
她从未见过却可以脱口而的长生牌?第一次见到疯道人却被吓得昏死过去。
她原是极害怕疯道人的,可后来是什么让她想要去见疯道人,想要去弄清楚那些无稽之谈的鬼怪之说?
江怀揉了揉眉心,感觉浑身不适,心脏也隐隐疼了起来。
……
肃州,战事激烈。
在拓跋雄的猛烈进攻下,庞嘉英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