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喵
“嘉雯……”
赵律再不敢耽搁,寻着血腥气破窗而入。
房间里,床上悄无声息地躺了一个人,在她的身边,都是腥红的血迹。
血迹还未干,黏稠得让人睁不开眼,那股浓浓的气味,扑面而来,就像是这人已经流干身上所有的鲜血一样。
赵律颤抖着上前,一把捞起床上的人。
在看清楚她样貌的时,他的手颤抖着,连忙探向她的鼻息。
还好还好,她还活着的。
赵律的眼睛顿时红了,一把将人抱起,快速地回了魏王府。
后面接到消息的庞家人赶到魏王府时,就只看见赵律满手是血地走了出来,面色惶然,神色颓倦。
那模样,活脱脱像跋山涉水,走了千万里路程,累得半死却为了那么点渺茫的生机一样。
庞彪的心沉了沉,问道:“如何了?”
赵律眼睛一红,出声道:“咬舌自尽,幸亏发现得早,舌头保住了,不过现在说不了话。”
庞彪的心狠狠一颤,转而又抓住他问道:“她现在有没有醒过来?”
赵律摇了摇头:“还没有。”
庞嘉荣跺脚,怒道:“我要去杀了白若瑾。”
庞嘉英一把将他拽回来,没好气地吼道:“你现在上哪里去找他?更何况,现在张道长和表姑姑还在他的手里。”
庞嘉荣愤然:“难道他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会下手?”
一时间,周围一片寂静。
谁也没有说话,但他们心里都开始担心起来。
之前的白若瑾肯定不会,但现在的……
庞彪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赵律,口气不善道:“现在你怎么说?”
赵律瞳孔快速地缩了一下,眼中寒光四射。
他道:“找到,杀无赦!”
庞彪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道:“那好,从现在起你守着嘉雯,哪里也不许去。”
“我们庞家的仇,我们自己报!”
说完,带着两个儿子走了。
没过多久,徐夫人带着江树过来,想看看庞嘉雯。
赵律没有阻拦他们,他在明间里坐着。
江树偷偷去看了一眼,他表姐的惨状吓到他了,他又偷偷地溜到明间里,心有不安地跪在了赵律的面前。
赵律淡淡道:“起来吧,我现在不想追究。”
江树想解释,那个时候的白若瑾真的太惨了,但凡是个人看见都会同情他的。
可那又怎么样呢?
一样没有办法阻止他变坏,变狠,变得六亲不认。
他们都曾是白若瑾的亲人,但一样都被白若瑾利用。
走到这最后一步,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在乎的人深受其害却没有办法,这样的感觉,说是剜心也不为过。
江树垂下头,抹了一把眼泪。
……
朝阳南街起了一场大火,将白家大宅全烧了。
奇怪的是,大火没有蔓延,并没有其他人家因此受损。
消息传到宫中,顺平帝也知道了,庞嘉雯被绑,还受了伤。
顺平帝这才想起来,他竟然忽略了这么一个人,而且还是当初第一个向他告密的人。
他问余公公,有没有白若瑾的下落。
余公公说还没有。
他又问,那怀王的婚期是不是只能往后延?
余公公沉凝着,一脸忐忑道:“奴才还不敢去问啊。”
顺平帝甩给余公公一眼神,不悦道:“谁让你去问怀王,你去问庞彪不行吗?”
“之前的事情,算了。”
“你去宣旨,顺便问问吧。”
顺平帝大手一挥,又将庞彪官复原职了。
庞大将军还是庞大将军,虚衔镇国公。
第441章 陪她一起痛
庞彪觉得婚期肯定要延后的,就去找了赵律。
赵律摇了摇头,淡淡道:“既然找不到白若瑾,那婚期就如期举行。”
庞彪当即明白了,赵律这是要请君入瓮。
庞彪当即道:“这很好,那我就安排人在庞府准备一番。”
庞嘉雯反反复复发烧,赵律守了她三天三夜,这才让她悠悠转醒。
可醒过来的庞嘉雯,望着赵律,茫然不知。
赵律一开始以为她是烧糊涂了,而且她现在不能说话,并没有在意。
直到徐夫人过来,她依旧什么也不知道。
傍晚,李老夫人过来,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一直用同样的目光看着他们,仿佛谁来了都一样。
赵律的心沉了下去,当即去把宁妙找来。
宁妙还没有出月子,好在她体质好,孩子平安生下以后没有了顾虑,这几日倒养回些精神。
她看过庞嘉雯,出来的时候见赵律站在门口,抬眸向她看来,眼中闪过一抹光芒。
那样的目光,乍一见,宛如汇集了他所有的希望。
不知道为什么,宁妙突然感觉到鼻酸。
她突然想起,在绍兴的时候,赵律也是这样看她的。
那个时候,他还是江怀,还在纠结要不要去爱自己的小徒弟。
可是现在,他是赵律,也终于冲破重重阻碍,要娶到他的小徒弟了。
这个时候,她要怎么告诉他,庞嘉雯已经喝了留白,往后的往后,无数个日日夜夜,她都将不记得他,也不记得任何人。
豆大的泪珠突然滚落,宁妙抬手去擦,却看见赵律眼中的光芒犹如火焰,猝然熄灭。
他抬步进去,与她擦身而过时,淡淡道:“陈勇他自刎了。”
宁妙僵在原地,一阵阵冷风刮来,她感觉自己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
可房间门关上的一瞬,赵律又道:“我让人救了他,往后你们好好过吧,别回来了。”
倏尔间,宁妙的眼泪簌簌而落,她再也遏制不住地大哭起来。
……
房间里,庞嘉雯睁着圆圆的眼睛,她哭了,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因为她疼,说不了话,而且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看着赵律,一直看着,像个无助的婴孩一样。
赵律蹲下身,距离她特别地近。他看见她漆黑的眼睛,宛如水洗过的黑曜石,闪闪发亮。
然后,他吻了她。
小心翼翼的吻,疼惜又温柔。
可她一无所觉,眸子依旧清亮如初。
赵律悲怆地笑了起来,紧握住她的手,虚弱无力地靠在床边,嘴里一丝丝地抽着凉气,陪着她一起痛。
……
潮湿阴暗的地下室里,白若瑾又一次吐血了。
张云逸慌乱地将长剑横在张朔的脖子上,威胁道:“去救他,不然我杀了你。”
张朔嗤笑道:“你要杀就杀,他早就没救了。”
不仅是人没有救了,心和灵魂都没有救了,脏得彻彻底底,狠得明明白白。
江悦伸手来拿长剑,张云逸吓了一跳,连忙往后缩。
这一缩,剑锋划伤了江悦的手。
张朔面色微变,连忙拿出手帕替江悦包扎。
他低声道:“二姐,虽然我知道你表达不出来,但是我知道你能明白。”
“他已经不是你的儿子了,所以你才会想护着我对不对?”
江悦往白若瑾那里看一眼,看到好多的血,她吓得又往张朔的身边缩了缩。
她小声地对张朔道:“澄澄……”
她只说了一个名字,伸手却指了指头。
张朔大笑,心酸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