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喵
“但在小的心里,从来就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郭将军。”
赵翼先是一愣,随即看到余公公眼中的恨意突然明白,原来竟然是他自己忽略了。
可随即,他心里又紧张得不知所措,焦急地问道:“那惠惠她知道了吗?”
余公公冷笑,眸中全是讥讽,高声问道:“郭将军她应该知道什么?”
赵翼词穷,突然就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他捂住沉重的额头,朝余公公挥了挥手,淡淡道:“你走吧,朕不想杀你。”
余公公正了正衣冠,摸着拂尘道:“劳烦皇上挂心,奴才也早就不想活了。要不是承和太子的陵寝已经被封死了,奴才早就为郭将军殉葬了。”
说着,准备走了。
赵翼抬起头来,想叫住余公公,但却叫不出声来,最后只得把手放下。
此时的他,泪流满面,痛苦极了。
可惜,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人能够理解他的这种痛苦的,他就像一个笑话一样,争了一辈子,却始终逃不过心魔。
余公公走了没有多久,便有侍卫来禀,说是他老人家已经在家中服毒自尽了。
赵翼站起来,任凭宫人给他整衣冠。
今日,怀王和丹阳郡主的大婚,他要去观礼。
说着,让小太监将他早就准备好的圣旨给取来,那是他给赵律准备的贺礼。
……
余公公服毒自尽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成国公府。
李老夫人知道,赵律的身世暴露了。
江惟很担心,要去魏王府。
李老夫人叫住了他:“别去了,你忘记了今夜是什么日子?”
江惟的脚步顿时慢了下来,再也走不动了。
今夜,是君洛和嘉雯的大喜日子。
“传信给你爹,让他明日带兵进城吧。”
李老夫人说完这一句,好像一下子苍老得不成样子。
她要强了一辈子,最后还是要求助于自己最厌恶的丈夫,如何能好得了?
江惟都红了眼,轻轻唤了一声:“娘……”
李老夫人疲倦地摆了摆手,淡淡道:“我老了,也快死了。”
“你只需要答应我,等我死了别让他脏了我的坟地就行。”
江惟跪下,含泪应了。
第443章 大喜日子
六月初六,是怀王和丹阳郡主的大喜之日,满城皆知。
但六月初五,是赵律和庞嘉雯的婚宴,却是只有庞府和成国公府的人知晓。
赵律将婚礼提前一天,就在魏王府举办。
他们没有拜天地,没有合卺酒,甚至于没有喜服。
有的是赵律握着庞嘉雯的手,一笔一划写下的婚书,还有一场没有欢声的婚宴。
遗憾的是,张朔不在。
他若是在,说不定还热闹几分。
赵律敬酒时说:“嘉雯身体不适,我们就不闹她了。今日就由长辈们做个见证,我赵律愿娶庞嘉雯为妻,永不辜负。”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婚礼,可新娘子追着蝴蝶玩,险些摔下湖里去。
这顿婚宴吃得鸦雀无声,却又庄重无比。
庞嘉荣好几次都想站起来说,算了。
现在妹妹什么都不知道,何必要办这个婚礼呢?
可他抬眸,对上赵律那双漆黑而沉静的目光,仿佛不是深思熟虑才做下的决定,而是本身就该有这样的结果。
无论他的妹妹变成什么样,无论他的妻子最终如何?
庞嘉雯,都永远是赵律的。
这样的认知让庞嘉荣闭了嘴,只是多喝了两杯酒,似乎想要将喉咙里的酸楚一同咽下。
赵律在酒桌前匆匆逛了一圈,便去寻他的新娘子去了。
六月的暑气真盛啊,女眷们个个掏出手帕,不是擦擦眼角,就是擦擦下颚,没完没了。
男人们就喝酒,越喝越热,越热越喝,好似停不下来一样。
天色将晚时,魏王府像样地挂了几盏贴着喜字的灯笼。
庞嘉荣觉得寒酸,他妹妹的婚礼不该是这样的,可他说不出来。
明天城里敲敲打打一天,让世人看见的婚礼肯定盛大极了,但那不是他想要的。
他醉了,倒在魏王府的假山下,摘了宽大的荷叶盖住脸,享受难得的凉意。
倏尔间,有人步伐急匆匆地过来,好像是要摘荷花。
他以为是哪个小丫头,没理会,却很快听见道:“要最大那朵是不是?”
他揭开了脸上的荷叶,见赵律鞋都没脱就下了水,脚在深深的淤泥里踩了一个又一个的坑,终于把荷花摘回来了。
可他也脏得不成样子,妹妹嫌弃地望着他,花也不要了。
赵律就笑着道:“你也知道脏,以后不能下去知不知道?水很深,淤泥也深。”
他话才刚说完,妹妹就跳进了水里。
水花溅在他的脸上,庞嘉荣清晰地看见他愣了一下,然后伸手拉住妹妹。
等妹妹摘好了自己满意的,再牵着她一步步地走回去。
这一次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我本来怕你一直烦我缠着你,现在看来,你怕也没有用了。”
“小丫头,这可是你自找的。”
等到他们走远了,庞嘉荣隐隐还听到赵律说:“你喜欢荷花的话,莲花应该也会喜欢,我让他们搬两缸睡莲到院子里,这样你想摘就能摘了。”
庞嘉荣慢慢坐起身来,拍了拍衣服,准备回家了。
他想,赵律是这个世上,除了庞家人以外,最爱庞嘉雯的人了。
只是可惜,妹妹大抵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
盥洗室的热水都备好了,不过庞嘉雯还在院子里看碗莲。
小梅和如意去给她脱衣服,刚脱了鹤氅她就爬进养碗莲的水缸里去了。
小梅和如意哭笑不得,在外面干瞪着眼,拿她没有办法。
赵律也是刚脱了大袖衫,见状便走过来道:“你们去准备衣服吧,我来。”
如意和小梅连忙分头准备,先是摆了屏风,衣架,然后是洗漱用具,换洗衣物等等。
做完就退到房门口来,看着她们眼中的郡主被人拦腰抱起,直接进了盥洗室。
她们咬了咬嘴唇,想笑,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小梅小声道:“要是郡主知道,这会子应该会害羞吧?”
如意眼中的笑意霎时没了,她默了一会,小声道:“江姑奶奶中了那么多年的毒,后面不是也慢慢好了一些,更何况郡主才中没有多久,应该会清醒过来的。”
小梅也觉得有希望,便肯定地点了点头,附和道:“是的。”
两人正相视而笑,却听见秦姑姑叫她们。
秦盼站在院门口没进来,把她们两个叫走以后,在院外置了个矮桌,一边守门,一边嗑瓜子。
没过一会,程芝端了酒水来。
“怎么着也是主子大喜的日子,我们喝一杯吧。”
秦盼难得同意,还给程芝倒酒。
程芝喝了,皱着眉头道:“酒好苦。”
秦盼尝了一口,一脸扭曲道:“这哪里是酒,这是醋。”
程芝道:“是酒,不过我兑了醋。”
秦盼咋舌:“你疯了,你要毒害我?”
程芝苦笑:“我曾经告诉自己,倘若有一天他若是成亲了,我就这么喝上一杯,看看我能不能喝下这碗喜酒。”
“倘若不能,我自请离去,绝不碍眼。”
“可是你现在看见了,我能喝下。”
“我能喝下这碗酒,我就能留下。秦盼,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伺候郡主了,不用再藏着那些心思,宛如做贼一般。”
秦盼突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却见程芝抹了眼泪,继续道:“可我宁愿,我喝不下啊。”
“主子熬了这么多年,从不能见太后的皇宫里,到不能回京的魏王长子,再到如今震慑朝堂的怀王。”
“天下间没有他不敢去的地方,天下间也没有他不敢管的事情。各地那些人孝敬他的姑娘还少吗,可他谁也不喜欢。”
“我曾以为,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想要什么样的姑娘,那必然是那个姑娘几世修来的福气,我也一定能看到他福泽绵长,平安喜乐的一生。”
“可是我错了,早知如此,我就是死也会跟去肃州,绝不会让白若瑾有一丁点机会接近郡主。”
秦盼按住程芝紧握的拳头,望着她愤懑不甘的眼睛道:“别说了,你既已放下,明天就多为主子出一份力吧。”
程芝冷笑:“明天他若敢来,我定要叫他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