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喵
庞嘉雯静静地站在那里,突然感觉身体冷了大半。她看向徐进,张了张嘴,哑声唤了一句:“大表哥……”
徐进对她笑了笑,挥着手,好像就此告别。
庞嘉雯看见他身后敞开的大门像深渊一般将他牢牢吸住,恍惚想起记忆中残败不堪的永宁侯府。如果真的逃脱不了落败的命运,那么大表哥可不可以及早抽身呢?她不想看到大表哥和永宁侯府紧紧地绑起来,束缚至死!
庞嘉雯的眼眸慢慢湿润了,视线也一片模糊。秦姑姑借着给她系上了披风时递了块手帕给她,然后在她耳畔道:“郡主,马车来了。”
与此同时,徐进对她挤出了一抹带着泪光的笑。
“走吧!”他说,然后转身进去,自己也走得格外决绝。
庞嘉雯擦了擦眼泪,看着他那孤寂的背影哽咽出声。
为什么……他们要长大呢?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想要变回小时候,变回那个只知追逐飞鸟与天空的时候……
第61章 做东
正月里的商铺里还满是年味,大红灯笼高高挂,福字旺字门窗贴。
大乘胡同边上的平桥大街热闹极了,商家摆出的货物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洪嬷嬷陪着李老夫人逛了一会,正想寻个清静的地方歇歇脚呢,白若瑾就带着两个侍从挤到她们跟前了。
李老夫人眼眸一亮,意外道:“你怎么来了?”
白若瑾搀扶着她老人家,高兴道:“今天我做东,在锦尚酒楼置了一桌席面,还请您老人家赏脸。”
李老夫人猜测道:“你小舅舅让你来的?”
白若瑾摇头,压低声音道:“是嘉雯。”
“她回府后,徐容跟她说在京城见过我,她特地让如意早早回去给我报信。”
李老夫人看他那眉宇间压抑不住的喜意,顿时大笑起来。
“我就说嘛,寻常你就算有这个心也是个懒得动的人,今天怎么一反常态。”
“你是觉得嘉雯心里是关心你的,所以你才高兴。可依我说,你还是好好品味嘉雯那一句,她如今是跟谁一伙的话?”
“她那意思是,她既认我作姑祖母,认你母亲作表姑,心自然是向着你多一些。不过你可不许想那些有的没的,平白招人厌。”
白若瑾受教地点了点头,认真道:“外祖母教训得是。我也一直记在心里的,不过现在这般总比之前那般要好,至少她把我当自己人,而不是一个只会让她厌恶的白若瑾。”
李老夫人颔首,看着白若瑾道:“你能这样想就对了,那外祖母今日就赏你这个脸。”
白若瑾笑着,搀扶她老人家上了马车,这才折身与洪嬷嬷小声道:“等会嘉雯也会过来,你先别说。”
这是要给老夫人一个惊喜,洪嬷嬷笑着点头。等到了锦尚酒楼,洪嬷嬷借口点菜,便在酒楼的大堂里坐着,没有上楼上包房去。
锦尚酒楼是白若瑾的私产,当年他去永宁侯府时特意置办的,用来和属下联络。
今日他来了,锦尚酒楼便对外说被包下了,只接待他们。
那掌柜四十出头,身材高大,脸宽眉阔,很有福相的一张脸。洪嬷嬷却是越看越觉得眼熟,后面才慢慢想起,那人像是洛阳白家的人。如果她没有猜测的话,那是白家长房的亲信,姓傅。具体叫什么她却是不记得了,只记得当年她往洛阳送年礼的时候见过一次,那个时候他应该是白家的大管家。
洪嬷嬷心神微怔,立即猜测这酒楼是不是白家的产业?这时白若瑾下楼来了,那人立即迎上去,嘴里恭敬道:“公子。”
“果真是啊?”洪嬷嬷呢喃。
白若瑾也没有避讳,朝洪嬷嬷看了一眼,便带着傅忠去了酒楼的密阁里。
密阁里,白若瑾直言不讳道:“徐容回来了,还见过我?”
傅忠恭敬道:“徐容刚回京不久,又被永宁侯府的琐事缠身,上街次数寥寥可数,并未见过公子。”
白若瑾沉凝道:“那就是他身边的人。”
傅忠道:“徐容身边有一位贴身侍从叫左安的,曾是位剑客,后来被徐容所救,一直听命于他。元宵节他外出为徐容办事,那一日公子可曾外出?”
白若瑾点了点头,那一日他跟了庞嘉雯一路。
不过后来他上了小舅舅的马车,如果那个叫左安的人还跟着,小舅舅的人一定会发现的。
“那一日左安都去过什么地方?”白若瑾问道。
傅忠想了想,立即道:“阜内大街、安平巷、大麻线胡同、平桥大街。”
“那应该是在阜内大街看见的,无妨。只要不是在成国公府看见的就好。”
傅忠颔首,随即道:“那一日徐进约了丹阳郡主在白塔寺见面,整个永宁侯府都传遍了,徐容应该也知道。这话若是从他那里传出来的,怕是没安好心。”
白若瑾冷嗤道:“无论他想算计什么都不会得逞的,你继续让人盯着永宁侯府。大树要倒了,底下的蝼蚁鼠洞也快藏不住了。”
傅忠会意,点了点头后又道:“老夫人让傅康和傅欣从洛阳来了,这几天就快到了,到时候我会把他们拘在府里。”
白若瑾想到那两人各种不满的样子,一时间忍不住笑了起来,出声道:“也好。话落,又问道:“白汲来了没有?”
傅忠点头:“来了,跟傅康傅欣他们一起的,明面上他就是白澄,顶了您的身份入京。”
白若瑾笑着,眼眸阴沉道:“很好,我想永宁侯一定会迫不及待想见到他。”
傅忠看着公子阴戾的眉眼,本还想再说什么,这时密阁的门被人敲响。
傅忠开门出去,发现是公子身边的侍从云逸。
云逸抱拳,朝白若瑾看过去,出声道:“丹阳郡主到了,看样子刚刚哭过。”
话落,白若瑾大步出来,沉着脸,眉宇阴郁。
……
锦尚酒楼最大的包厢牡丹厅里,庞嘉雯伏在李老夫人的怀里哭。
李老夫人朝秦姑姑看过去,不悦道:“你是怎么伺候的,就任凭别人欺负她吗?”
秦姑姑没有辩解,而是安安静静地跪下去。
庞嘉雯从李老夫人的怀里出来,拿着秦姑姑给她那块手帕擦着眼泪,哽咽道:“不是的,没有人欺负我。”
“秦姑姑还给我帕子,不然我只能用手擦了。”
李老夫人听后哭笑不得,说道:“谁让你自己出门不带手帕的,难不成我还要给她记上一功?”
说完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庞嘉雯,将她手里那湿漉漉的手帕换下来递给秦姑姑。
庞嘉雯脸颊红红的,不好意思道:“反正不能怪秦姑姑,是我自己难受。”
李老夫人看了一眼秦姑姑,秦姑姑就起身了,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她们之间那种主与仆之间的默契,仿佛由来已久。
然后李老夫人又道:“那为什么会哭,总要有个缘由。”
这时秦姑姑就道:“回老夫人,是因为郡主的大表哥徐进,他没有送郡主回来。”
李老夫人哑然,这是个什么道理?
与此同时,刚刚跨进牡丹厅的白若瑾下意识放慢脚步,整个人的气息从冷冽到落寞,也不过一息之间。
第62章 聘礼
“外祖母,嘉雯表妹。”
白若瑾现身,侯在一旁。
庞嘉雯像老鼠见了猫一般往李老夫人怀里拱,一边拱一边羞赧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李老夫人见她那窘态哈哈大笑,忍不住戏谑道:“今日他做东,他不在这里要在哪里?”
庞嘉雯什么悲伤的情绪都没有了,在白若瑾的面前她才不想哭呢,别白白给他看了笑话才好。她很快擦干眼泪站起来,然后唤着秦姑姑道:“姑姑快给我看妆花没有?”
秦姑姑笑着摇了摇头。
李老夫人捏着她那红红的脸蛋,看着她那吹弹可破的肌肤道:“粉都没有敷呢,还妆花了没有?你要在你婶娘面前这样说,小心她打你。”
庞嘉雯忍不住笑出声,随后又敛了敛神色道:“没有就好,那我们用晚膳吧。”
李老夫人看着她的肚子道:“怎么,你没用晚膳就回来了?”
庞嘉雯摇头:“用了,不过没用多少。”
李老夫人猜测不是菜不合胃口就是人不合胃口,她开心地对洪嬷嬷道:“那还等什么,还不快传菜。”
洪嬷嬷立即着手安排,很快就在大圆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
白若瑾也给洪嬷嬷和程姑姑他们在隔壁的兰花厅置了一桌,让她们都过去吃。
李老夫人也发话了,不需要她们伺候。如此,偌大的牡丹厅就空旷起来。
好在这里摆设精致,用具俱全,看起来也甚为舒心。
白若瑾想给李老夫人布菜,才刚站起来庞嘉雯就道:“你用你的吧,我来。”
说着,像模像样地用公筷给李老夫人夹了个金饺鱼珠。
李老夫人尝了一口,说道:“味道还不错。你也坐下吃吧,我看着你吃才有食欲。”
庞嘉雯笑嘻嘻地道:“好啊,那我先都尝一遍,然后告诉您哪个好吃。”
庞嘉雯说完就开始了,从桂鱼、卷果到红烧肘子、佛手酥……她通通都尝了一遍,然后又用公筷给李老夫人夹了春光如意笋、明月影丹凤,说是这两样最好。
白若瑾便道:“你若觉得好,等会便让掌柜把方子送到府里去。”
庞嘉雯道:“掌柜的肯吗?”
白若瑾点头:“肯的。”
庞嘉雯高兴道:“那好啊,到时候让府里的厨子学着做。”
李老夫人见她吃得开心,脸上全无半点忧伤的影子,想着应该不是跟徐进吵架伤心了,这才放下心来开始用晚膳。
等她们吃好撤下去,洪嬷嬷和秦姑姑端茶在一旁伺候着,等着示下。
白若瑾道:“平桥大街晚上也很热闹,不如逛一逛再回去?”
李老夫人看向庞嘉雯,见小丫头眼珠子咕咕转动着,看起来很想去。
她笑着道:“也好,还能消消食。”
庞嘉雯站起来道:“那我要买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