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于世间水火 第114章

作者:简梨 标签: 穿越重生

  “怎么了?怎么?”范启洲拨开人群往里挤。

  “是家属吗?是家属吗?”抢救的医生快速发问,得到肯定回答后,一边检查一边道:“病人摔下来,头部着地,必须马上动手术。小刘,去给家属讲术前须知,你们几个,推床!进手术室!”

  范启洲茫然得被某个医生拉到一边讲解术前须知,签署一份又一份的知情书,最后人呆愣愣坐在手术室外面。

  看护小玲气喘吁吁得跑过来:“范哥,这么就掉下来了?”

  小玲既担心又后怕,这要是在她看护期间出了问题,怎么和家属交待。“床边护栏要拉起来,走之前要和护士说一声,病房里最好留一个人,范哥,你该等我来的。”

  范启洲静静坐在一旁,只低声说了句:“我拉护栏了。”

  范启洲是导演,剧组里有动作指导,摔过很多真人、假人,他清楚知道,母亲是故意摔下来的。一个下半身瘫痪,手指上夹着监护仪器的人,怎能才能无意摔下床?他下楼买饭之前,问过母亲需不需要上厕所,连水杯都放在她伸手够的着的地方,可她还是在自己买饭的功夫,摔下床了,头先着地。

  范启洲在手术室外等到天黑,医生出来,摘了口罩,说:“我们很遗憾……”

  三天之后,嘟嘟在机场接到了范启洲,他穿着黑西装,手臂上带着黑纱。

  “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和我说!我都没去送阿姨一程。”嘟嘟接过他的背包,送他上车。

  “别把我当病人照顾,我没事儿。”范启洲面色平静坐到副驾驶,任由嘟嘟把自己送回出租屋。

  现在,范启洲已经告搬离了曾经被偷拍的老旧小区,换了高档公寓。可是,这里依然是出租屋,不是家。即便他赚再多的钱,依然没有在这座钢铁都市买房、成家。

  嘟嘟给他倒热水,监督他洗澡,看他睡下,范启洲像个木偶一样被摆弄。终于放空脑袋,什么都不用想,一觉睡了十六个小时。

  醒来,嘟嘟把做好的饭菜放进微波炉叮几分钟摆出来,看他脸色苍白、唇无血色,叹息道:“我推辞几个月再出国吧。”

  “我没事儿,该去就去,你准备了这么多年。”范启洲端起碗筷吃饭,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没事儿。

  “你这脸色,实在不像没事儿的样子。”嘟嘟建议:“你现在不用存钱了,付个首付吧。有房子,才有家。”

  “你像销售。”范启洲吐槽。

  “别杠,真的,阿姨那边不用你存钱养老,你现在赚的钱,肯定够付首付了。咱也不用非买什么别墅、大平层,只要有个落脚的地方就行。”嘟嘟觉得自己估计得很保守,按照范启洲的身家,现在全款买房都没问题。

  “家不家的,和房子没关系。”范启洲继续往嘴里扒饭,成年人的理智告诉他要好好吃饭,虽然情绪和身体都在拼命反对咽下来的食物,他还是使劲儿往嘴里塞。

  嘟嘟长叹一声,按住他的碗筷,“实在不行,你签约薄总的公司吧。”

第175章 纯爱战士应声倒地12

  “这么明显吗?”范启洲放下碗筷。

  “嗨,谁不知道呢?”嘟嘟耸肩。

  “怎么可能知道呢?”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嘟嘟不可思议得望向他:“我说,哥们儿,你不会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吧?就你那眼神,那动作,心思比粉丝灯牌还亮。薄总只要来剧组,你就凑上去说话,坐的时候打直背,喝茶不会再吐茶叶梗,百分百听从薄总的意见,情不自禁眼神总往她那边瞟,全剧组都看得明白,大家都知道啊!”

  范启洲负隅顽抗,“我只是个导演,投资商来了,我肯定要殷勤一点。”

  “殷勤的社畜眼睛里不会有惊喜的光。”嘟嘟拍拍老朋友的肩膀,“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怎么不承认呢?”

  “我……那……”范启洲苦笑,“我不签薄总的公司,大家都当我丑人多作怪呢吧?”

  “那倒没有。你是男人,想功成名就,有一定经济基础再向薄总表白,大家都理解。毕竟,薄总可是天之娇女。但是,这事儿吧,就没有准备好的时候。比如说高考,谁敢说自己准备好了,三年不够、四年不够,五年也不够,更何况恋爱这种玄学的东西。”

  “是啊,人生无常。道理很早就懂得,但要把枯燥的大道理运用到生活中,必须吃一堑长一智,一路摸爬滚打过来才记得住。”范启洲捂住脸,尴尬、无措和庆幸,原来自己的感情,很多人都看在眼里,只是职场成年人,都学会闭口不言。

  那薄珊瑚知道吗?知道,却从不点破;不知道,也许有更进一步的可能。范启洲的心顿时乱跳起来。

  “我和你说,薄总多半不在意这些。举个例子,你有一百个苹果,路上碰见个长得可爱的小朋友伸手,你自然而然就给了。毕竟你家里除了苹果,还有橘子、香蕉和梨。薄总家里有果园,不在乎随手给路人一个苹果。你直接冲上去表白就完了,磨磨蹭蹭,早晚拖黄了。”

  “她对男朋友的要求应该很高,我打听过了。她历任男朋友有军官、科学家、企业家、钢琴演奏家,就连我们上次碰到那个所谓的渣男,也是高学历、高颜值,回乡直接进体制,副科,在小城市已经是中产以上。”范启洲言下之意,自己什么都不是,哪里有资格去表白。

  “都说了,薄总家里有果园,不在乎你有没有蔬菜园,心情高兴了还给路人几个果子呢。”

  “我就是被塞果子的路人。”范启洲自嘲,知遇之恩、提携之恩,这些为什么是恩情,就是因为在职场、在社会冷漠的环境下,有一个人能帮助你,哪怕仅仅是站在公正的立场上为你说局公道话,也是莫大的恩情。

  “你是奔着和她结婚去的吗?”嘟嘟问。

  “我怎么敢?”范启洲想都不敢想结婚,只是奢望如果薄总对男朋友硬件要求不那么高,也许他们能谈一段恋爱,至于以后,看薄总吧,不管她决定怎样,自己都无条件接受。

  “那你怕什么,上啊!不管终点站在哪儿,火车总是向前开的。你只要不站在站台上,就是在向前。”

  范启洲觉得老朋友的劝告很有道理,鼓足勇气,约了薄总出来。

  西图澜娅西餐厅,桌上有空运来的绿玫瑰。

  吃饭时,范启洲紧张得复习着自己之前准备的话题,结果大多数没用上。薄珊瑚很轻松得主导了这场谈话,他们聊今后影视圈的投资趋势,聊最近有哪些值得投资的本子。

  薄珊瑚从卫生间补妆回来,范启洲知道这顿饭接近尾声了。

  范启洲从花瓶里抽出一枝花儿:“珊瑚,你看到今天桌子上的绿玫瑰了吗?纯真简朴、永葆青春,即使是时间,也不能减弱我对你的爱恋。”

  “你新剧女主角的人设吗?哦,不是,那是男主角?”薄珊瑚自然而然接过花,没有娇羞和疑惑,是认真的观察,“染色技术很好啊。平常在花市看到的绿玫瑰都是白玫瑰染色的,只有一圈绿色镶边,不能全部染成绿色。今天这家绿色就很纯正,完完全全、连里面的花瓣都是绿的。这样正的颜色我只在照片和视频里见过,全是P出来的。”

  “嗯,都是染色的月季。”范启洲呐呐,复又鼓起勇气:“现在花市上所有的玫瑰都是月季,真正的玫瑰是食用玫瑰,都在鲜花饼里。月季被叫做玫瑰,不耽误它代表各种爱情、友情啊。”

  “哈哈哈,确实。”薄珊瑚笑了,但她也没有给范启洲再次开启话题的机会:“我听说你母亲不幸离世的事情了,真是抱歉,都没有当面和你说一声节哀。”

  范启洲只感觉一盆冰水从头上泼下来,身体都冻麻了,指尖忍不住轻颤。是啊,哪个正常人会在母亲离世的第五天,想着向暗恋的人表白。不孝,这是中国文化里最大的罪名。□□老大都要讲孝道,死刑犯行刑前也要跪求父母原谅他不孝。

  可是,要怎么剖白这颗心,才能说清楚自己的情况,难道要把过去的狗屁倒灶都翻出来说一遍吗?说父亲的懦弱,一跃而下全然不管没有生存能力的妻儿;说母亲的自私,多次寻死,不愿意在世间多陪儿子几年;说自己压抑的、窒息的、忙得没有空隙的那几年。说为了钱受尽委屈,说年三十的晚上,母亲吵着要去墓园上香,说蒋二少的事情不是第一次,说那些人无人倾诉的痛苦和孤独。

  不,什么都不能说,这些是说给家人、朋友听的,说给只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听,会让别人莫名其妙。

  范启洲愣了好一会儿,绿玫瑰的花枝被自己无意识掐断发出的脆响惊醒他:“啊?啊,没关系,我母亲身体不好很久了,我早就做好准备了。”

  这句话说的,仿佛也有些不孝,但范启洲管不了那些了,他胡乱站起来,慌张地寒暄了几句,落荒而逃。

  第二天一早,薄珊瑚刚到公司,秘书就进来说,向婷找她,还带了一位男士过来。

  薄珊瑚在办公室接待了两位,很意外:“戈都?你怎么来了?听说你已经拿了耶鲁戏剧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恭喜,恭喜!”

  “谢谢,谢谢。”嘟嘟很少听到自己的全名,都愣了愣。

  “准备得怎么样?什么时候出国?我们公司有青年人才培养计划,当然,你不是我们公司的人,但我们是朋友啊,缺什么直接开口,不要有心理压力。出去了,有什么经济上、生活上的问题,随时打给我。”

  面对如此热情的款待,嘟嘟也客气应下:“谢谢,谢谢,我已经存好钱了,雅思也过了,去那边求学没问题的。”

  “那就好。”薄珊瑚拿出手机发微信,转头问向婷:“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你跟着大状实习吗?怎么有空来?”

  向婷往沙发上一瘫,“我就是块敲门砖,是嘟嘟找你。”

  薄珊瑚的视线扫过来,嘟嘟条件反射咽了口唾沫,为了朋友,为了友谊,为了不让自己后没没帮上忙!嘟嘟一狠心,直接问道:“薄总,我是来问一问范启洲的事儿?他昨天和你见面之后,回去就一直喝酒,我怕他出事儿,特意来问问。不好意思,如有冒犯,请你见谅。”

  “的确有些冒犯。”薄珊瑚轻笑,“念在你是一片赤诚,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薄珊瑚很静静地说:“昨晚,范导演请我吃饭,最后我们讨论了绿玫瑰,就各自分开了。”

  “他没表白吗?”嘟嘟难以置信,范启洲伤心得像表白失败一样。

  “没有。”薄珊瑚回答得斩钉截铁,复又笑了起来:“不过,我猜到他要表白,故意岔开话题,没让他说。”

  “既然……珊瑚,你以前说过,我们可以叫你珊瑚。既然你知道他的心意,能不能给他一次机会呢?我发誓,老范是真的喜欢你,这么多年朋友,我第一次见他这样失态。你不知道,老范真的很可怜。他爸不负责任,跳楼了事,债主天天上门骚扰,泼油漆、尾随跟踪……他妈也自私,跳楼摔瘫了,全靠老范养着。那时候他才大三啊,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次,这次也不是偶然,是她妈妈没有求生意志,自己故意摔下床死的。明明老范没做错什么,还是遇到这种事情。真的,旁人但凡沾上一件,不疯也要黑化,可老范还是光风霁月、一直走正道。珊瑚,真的,他是好男人,你能不能考虑一下。”

  嘟嘟激动的一顿输出,薄珊瑚那么静静的看着他,不发一词。

  等嘟嘟冷静下了,薄珊瑚才平和地道:“我知道,他很可怜,但我找男友不是做慈善,同情心不是选择标准。戈都,这么多年,我身边全是好人。因为我的家族,因为我的能力,因为大家都是穿西装的体面人,大家面子情总是要给的。所以,我一路顺风顺水,没遇上过什么刁难、对抗,我身边全是好人。”

  “这也是我帮助身边人的原因之一。范导演有才华,你也有,所以我愿意投资你们,不是和你们签资助协议这种投资,是给你们机会、金钱、项目,希望你们能一展长才。每年,我出手帮助的人不下于五十个,每年!范导演只是我帮助的其中之一。我最大的希望是,他好好工作,日后功成名就,回想今天,释然一笑。”

  薄珊瑚语气四平八稳,甚至没有解释自己不是没有同情心,不是看不上范启洲。

  正是因为这份平和,嘟嘟意识到,薄珊瑚说的是真的。他们只是被资助的其中之一,平平无奇,更不该以此为借口,要求再被资助一次。

第176章 纯爱战士应声倒地13

  戈都沮丧得离开了,临走之前,薄珊瑚还给了他一张卡,二十万,是对他出国进修的资助。

  戈都当然推辞,他是来帮好哥们儿追女朋友的,拿钱算怎么回事儿。

  但是戈都又怎么推辞得过薄珊瑚,一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组合拳下来,戈都节节败退,拿着资助,“胜利”离开。

  向婷还瘫在沙发里,“这个傻逼,你怎么对他那么客气,换我,我就吐他脸上。”

  “冷静啊!不是说你已经跟着大状学到精髓了吗?怎么这么暴躁。”

  向婷死鱼眼,“别说了,傻子一个,比我还傻。”

  薄珊瑚对这事儿倒是没有生气,她一直处于高位、向下看,自然包容。

  “行啦,嘟嘟是搞艺术创作的。你看他写的那些小说、剧本,之所以能打动人心,就是因为他投入了真感情。自古以来,搞艺术的,不疯魔、不成活,人情世故上相对差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知道他是真心为朋友出头。他也是经历社会磨难的,知道来找我可能得罪我,但为了朋友情谊还是来了,难道不值得表扬吗?”

  这是什么品种的圣母发言!怪不得薄珊瑚在外头的名声飘忽不定,恋爱脑与心狠手辣居然用来评价同一个人。

  向婷从沙发上坐起来,不服气:“我就是看不得他理直气壮的样子,真是普通且自信。他凭什么!范启洲凭什么!一个大男人,连追人都不敢自己出头,还搞借酒消愁那一套,我呸!”

  薄珊瑚依旧情绪稳定,没跟着她一起骂。“这和男女无关,和强弱有关。”

  “啥意思?”

  “你假设一下,我是男人,遇上一个家里突遭变故的落难千金,父母双亡,自强不息,对我还充满好感和崇拜……嗯,想通没有,浓浓的言情小说、霸道总裁那味儿了。”

  向婷本来愤愤不平的,结果一想,果然是这样,忍不住吐槽:“性别互换,评论过万。”

  范启洲这事儿吧,充满了戏剧性和反差感。出身优渥的天之骄子,突遭变故却能承担起照顾母亲、经营家庭的重担,在职场上遭遇霸凌,被从天而降的贵人拯救。仿佛顺理成章,下一集就是霸道总裁和自强不息男主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唉,怪不得老师说我不能抽离事件看问题,每一个当事人都都有弱点。”向婷有感而发,她最近跟着老师跑案子,看多了各种光怪陆离。

  “谁没问题呢?你刚刚只说态度,都没提钱,会被骂何不食肉糜。我要是答应嘟嘟去看范启洲,肯定被骂媚男,我要不答应,也会被骂铁石心肠。看开点,咱们总是被骂的。”

  “我又不是公众人物,凭什么啊!”

  “姐妹儿!你今天凭什么问的有点儿多啊,啥都要追根究底,就没意思了。”

  向婷又瘫回去了,“以前看古典小说,谋臣和主公说:丝萝托乔木,我还不理解。现在很多电视剧把君臣用夫妻比兴,YY成有什么私情。我以前也磕CP磕得不亦乐乎,等我爸把我塞进老师的班子里,等见识了你这里,才知道,和性别无关,和强弱有关。真的!”

  薄珊瑚轻笑,向婷终于明白了,不枉费向总在她身上花费的精力。

  “我怎么就那么笨哪!居然现在才想明白!”

  薄珊瑚坐过去,笑问:“听着不像只为我这一件事有感而发。”

  “嗯哼……遇上个性侵的案子,证人不敢作证,我跑去劝,被老师拦住,给我科普了一下什么叫做诱导证词、威胁证人和没有职业道德,之前已经有新丁律师踩过坑了。我还是没有执照的无证上岗人员,罪加一等。”向婷真的要瘫成一张猫饼了,真的好烦啊!

  “哦,同情心泛滥,在法律审判之前先在自己在心里下了结论,认为律师是能够声张正义的。”只听一个话头,薄珊瑚就明白向婷为什么今天有空来找她,多半被大状要求停职反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