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是朝朝暮暮 第68章

　　“能有什么故事，左右不过是他喜欢言语占我几句便宜罢了，我从前懒得理他，可是现在左右也闲来无事，不怼他几句他便没完没了，我自是不会跟他客气。”

　　沈云舒知道肯定不止这么简单，可是文沛菡不同于乐安和纪欣怡那般好猜，单从面上只能看出话未说尽，但是也猜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不过文沛菡不愿说她就不问了，反正她一向最有自己的想法，也不需要旁人参谋什么。

　　沈云舒喝完茶，与文沛菡告了别，拿着南澍皇子送的九连环回了镇北王府。

　　“爹爹。”

　　沈云舒进了大门径直去了武德堂。

　　“嗯？舒儿回来了？玉无双那小子最近又被派去查案了？”

　　不然这个时辰，那小子不是约沈云舒去吃饭便是登门蹭饭。

　　沈云舒摇摇头，看来爹爹是嫌玉大人蹭饭蹭的太勤了。

　　“爹爹，玉大人家里没人，汪大人比他还忙，他一个人在家里吃怪冷清的。玉大人说在咱们家吃饭有家的氛围，所以便来得勤了一些，您都那么大的王爷了，怎么还在乎这一顿饭两顿饭的。”

　　沈振气的吹胡子，他在乎的是饭吗！

　　“好了爹爹，玉大人也怪可怜的，从小没有家人，连名字都还是当年我给取的呢，您就别跟他计较了。”

　　沈振深吸一口气，“不愧是当朝最年轻的官员。”

　　这份看人的本事就是强，这就摸清楚她女儿的脾性了。

　　她女儿虽然不是什么爱滥发善心的大好人，但是有一点，就是对没有家人的孩子特别有同情心，尤其是那种从来没有人对他好过的，给一点好处就感恩戴德的那种人。

　　比如说当初的琉璃，如今的玉无双，对这种身世凄惨的她都特别厚待。

　　“爹爹你说什么？”

　　沈振的声音有点轻，沈云舒刚打开南澍皇子送她的盒子，脑子正里想着九连环的事儿，没有注意听她爹的话。

　　“没什么。”

　　沈振想想也就算了，虽然当初他想给云舒找一个好拿捏的，不过反正现在都已经是准姑爷了，他家王妃也喜欢那孩子，自己也没什么说话的权利。

　　沈云舒不知道她都定亲了，她爹还在这边做思想斗争呢，一心惦记正事儿的沈云舒，把那九连环拿出来，放到了沈振面前。

　　“爹，你看。”

　　沈振看了一眼，“这玩意儿你不是都玩儿腻了拿来逗玲珑的吗？怎么玲珑又给掰坏了？那你也不用做个铁的……”

　　说着说着沈振皱眉，“这是百炼钢？你哪来的？”

　　“我今日去清风茶楼，见着了凉国这次来的那两个皇子公主，这是那位南澍皇子送给我的。”

　　“他送你东西做什么？”

　　沈振知道自己女儿不会无缘无故的收对方东西，但还是有些担心。

　　“这凉国来者不善，南阳我还知道一点底细，这凉国为父可不了解，你可离他们远一些。凉国那些人虽然看着都是阳间人，但我总觉得他们说话办事儿透着一股子阴气儿！”

　　沈云舒听着自己爹对凉国使臣的形容有些好笑，“这是我跟那南乔公主玩儿木射赢回来的彩头，不过很明显这是他们故意送给我的。

　　百炼钢可不多得，他们难道是想向我们证明，他们凉国矿产丰富、武器精良？”

　　“你一个女儿家，就算是郡主按理也不应该知晓关注这些东西，他们既然能知道你懂得分辨百炼钢和精铁的区别，特意把这东西送给你，自然便是调查过你，或者镇北王府。

　　我们镇北王府现在唯一招人惦记的，也就是我手里这块儿能够号令二十万镇北军的虎符了，送给你这百炼钢，其实就是想要借你的手跟我表达些事情。

　　他们不走明面上的渠道联系我，还送这种制作武器用的百炼钢，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他们在试探我是否想要！

　　我带着镇北军，镇守与南阳相邻的边境，如今南阳与大烿和谈，互通商路，镇北军便只是一个震慑，短时间内都不会再上战场，你说，我若是私下联系凉国，想要这么精良的武器，能做什么？”

　　“能做什么？他们总不会是想要攒拢您造反吧。”

　　说完沈云舒看了一眼沈振的眼神，“他们想挑拨离间？可是您也不是攻打凉国的将军啊，他们应该找崔郡公和韩晋将军，就像当初南阳打您的主意一样。毕竟镇北军若是出事儿，得利的不该是南阳吗？”

　　沈振冷哼，将九连环摔在书案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虽然不是攻打凉国的将军，但是却是大烿最出名的将军，也是大烿最有可能造反成功的将军！只要我有野心，随便和谁合作都可以。”

　　这也是为什么他与明皇这般关系，明皇依旧想要沈家后代削权的原因。

　　看看不过是两次的他国出使，多少人明里暗里联系他。

　　南阳的战马，凉国的精铁，这哪一样不是诱惑？

　　当皇帝的，最不能赌的便是人心，明皇对他其实已经够意思了。

第126章 进宫拜见皇后

　　“可是他们凭什么觉得您会相信他们啊！造反这种事，联系他国人历来后患无穷，只有傻子才会这么做。”

　　比如李元燊。

　　后半句沈云舒咽下没说，不过看向沈振的目光带着明显的疑惑。

　　“他们不需要我真的相信他们，也不需要我真的成功，我成功对他们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好事，他们只需要我对此事动心，当真与他们私下联系就可以了。到时候他们稍微放出一点点消息，皇上自然就会对我有所猜疑，不复之前的信任。”

　　沈振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还没懂，便慢慢给她解释。

　　“我现下这种身份，一旦受到皇帝的怀疑便是要命的，若想保命，就只能跟他们的联系越来越深。

　　我是不是镇守凉国边境的将军不重要，只要烿朝乱了对他们来说就有好处。虽然希望我跟他们结盟造反是最终目的，但是那只是理想目的，不必真的达成，无论做到哪一步，他们都稳赚不亏。”

　　沈云舒靠着椅背不说话，默默的听着沈振讲。

　　她自然明白沈振说的意思，只是现在最需要明白的是沈振不是她，只要她父亲自己想明白就好了，她不必在父亲面前显摆自己的小聪明。

　　其实沈振的这些话，乍一听好像有些被迫害妄想症，但若是真的从一开始做错一步，那后果便会当真如最坏的预料那般。

　　就好比这个百炼钢九连环，他们现在留着无事，但若是有一日被凉国扒拉上什么牵扯，然后再被查出来，那这便是他们与凉国勾结的信物。

　　毕竟百炼钢那么难得，是用来做武器都是不够的，为何要特意制成九连环这种小物件送人？

　　难不成是结盟的凭证？

　　沈云舒想到这里，伸手从沈振的书案上拿走那串九连环。

　　“我明日去公主府找乐安，跟她一起进宫去看望皇后娘娘。”

　　沈振见女儿这般聪慧，欣慰的点了点头。

　　“走一步看十步，为人臣子便当是如此。若遇明君可以交心，但是却不能随心，要时刻让掌权者对你放心。不要夜郎自大，自诩功高情深，便随意消耗情分，这些情分关键时刻是可以救你的命的，攒着这情分，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沈云舒虚心接受了沈振的教育。

　　“是，父亲，舒儿受教了。”

　　翌日晨光初现，天上银粉玉屑飘飘洒洒，沈云舒便去公主府将还迷迷瞪瞪的乐安扒拉起来，带她一起去凤仪宫看望皇后娘娘。

　　“今日算你们两个小丫头有良心，知道早些来看我。”

　　皇后见到她们两个一大早过来开心的很，连忙命人将她们俩平日里最喜欢的茶点都摆上。

　　两个‘有良心’的小丫头，都略有些心虚的嘿嘿一笑。

　　“哎呀，母后~~”

　　乐安先扛不住心虚，连忙跑过去抱着皇后的手臂撒娇。

　　“您知道的，这数九寒天的，儿臣起不来嘛！~”

　　“行啦，我还能不知道你的德行？你们二人今日进宫，怕是有事儿吧？”

　　皇后不仅知道自己的女儿什么德行，还知道自己这位手帕交的女儿什么德行。

　　清然那丫头也不是个能起早的，定是有什么事儿了才想起进宫来找她的，不然这两个丫头也不会刚一进凤仪宫就心虚成那个样子。

　　沈云舒拿出昨天的小盒子，递给皇后。

　　“皇后娘娘，清然昨日在清风茶楼里碰巧遇见了凉国皇子公主，这二位皇子公主倒是大方的很，玩儿了几局木射，便送了清然这‘制作精良’的九连环。”

　　皇后听闻凉国二字便上了心，更是奇怪一个九连环怎么还用上了‘制作精良’？便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沈云舒手里的盒子上，打开来仔细地瞧。

　　好歹是当年她也是跟明皇一起打过仗的，几乎一眼就看出来这九连环是百炼钢制成的。

　　拿起那九连环放在手上反复打量，皇后的眼神瞬间冰冷，再不复平日里对两个小丫头的那般温和慈爱。仿佛从那个眼角眉梢藏笑意，声音笑貌露温柔的皇后娘娘，一下子变成了战场上铁面无私的女将军。

　　沈云舒与乐安感觉到这股气势，立马同时闭上嘴。

　　总觉得这个时候若是谁开口多说一句废话，便要被军法处置了一般。

　　皇后拿着九连环看了一会儿，冷哼了一声，面无表情的用两根手指头捏着又将它扔回盒子里。

　　“凉狗，贼心不死！”

　　乐安也是难得见到她母后这般霸气的一面，等了好一会儿，见母后终于说话了，咽了咽口水，犹豫的开口。

　　“母后，这九连环，有什么问题啊？”

　　她想问很久了，这九连环到底有什么问题？

　　凉国送的又怎么了？

　　云舒刚才说的什么意思？

　　为什么母后突然这么生气？

　　小公主一脑袋问号。

　　沈云舒看着乐安怂怂的又好奇的不行的样子，微笑了一下给她解释。

　　“这是百炼钢制成的九连环，我大烿的铁矿开采出来之后，向来都是先供应军营兵器所需，普通平民百姓很少能够买到精铁制作的器具，一般都是富豪乡绅家里才有，且价格不低。

　　这百炼钢，是比精铁还要金贵的东西，在我大烿也是有官有职的将领，才能有机会拥有百炼钢制成的兵器甲胄，这百炼钢几乎都拿去供应边关将领了，就连皇宫里都不常见，可凉国却将其制成九连环这种闲来耍玩的物件，还送给了我。”

　　乐安双眼微眯，眼神逐渐变凶。

　　“我知道了……

　　他们炫富！走，云舒，本公主这就拿一大堆金银珠宝带你去砸死他们！”

　　沈云舒手疾眼快的将乐安拉了回来，哭笑不得的将她按回座位上。皇后的表情经过乐安这么一闹也缓和了许多，又恢复了温柔慈爱的笑容。

　　“好了乐安，别闹了。”

　　皇后语气温柔的训斥了乐安一句，只是多少还带着一些刚才那股子气势，吓得听到母后发话的乐安，立刻乖乖的回到椅子上坐好，不再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