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席祯
徐茵、赵师傅和白案的袁师傅、李师傅分到同一组。
每位大师傅手下配两名打下手的副厨。不过副厨的人选还没定，多半是要等大师傅上岗后，由他们自己面试、选人。
听完其他人的履历介绍，赵师傅都有些自卑了，小声对徐茵说：“这么看来，咱俩好像是最不起眼的。”
譬如同组的袁师傅，师承鼎鼎大名的白案张；同组的李师傅，也是省城一家国营饭店的首席白案师傅。
另外一组的四人，也各有各的能耐。
就在他感慨万千时，王钊的声音响起：
“我们东家说了，各位都是行内的精英人物，但来了瑞福楼，不要把体制内的那一套带进来，大家各有所长，没必要勾心斗角，做好自己的分内事，重振瑞福楼昔日辉煌，东家是不会亏待各位的！各位聚在这里，就是一种缘分，咱不谈过去，只畅想未来。这几日，各位熟悉环境以后，尽快把副厨定下来，有时间也可以友好切磋一下。”
这番话，说得赵师傅心花怒放，不住点头：“对对对！我们可以友好切磋，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徐茵忍不住笑起来。
“徐师傅。”王钊说完，让大家散了以后，喊住徐茵，笑容灿烂地说，“您这会儿有空吗？我们东家想和您一起吃顿饭。不过……”
他挠挠头，实在有些开不了口：“我们几个都不擅长上灶，只能打打下手，主厨还得您来。”
徐茵：“……”
难怪叫“一起吃顿饭”，而不是“请你吃顿饭”，瞧这说话的艺术啊。
不过瑞福楼给她的待遇实在太好了，别的不说，就说宿舍，竟然是一座独立的四合小院，修葺一新、补种了苗木、造了假山、通了活水，池水里还养了几尾彩色锦鲤，住在其间，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听王钊说，本地的师傅贴补了住房津贴，外地来的大师傅，暂时安置在瑞福楼的东侧院，也就是以前的客院，等以后有合适的职工楼了再搬出去。
唯独她，分到一座独立静谧、不会有闲杂人出入的院落。
哪怕这是挖她的报酬之一，也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何况只是下厨做顿饭，徐茵欣然同意。
去之前，还回了趟宿舍，带了坛自己腌的萝卜泡菜当伴手礼。
“瑞哥，这位就是徐师傅，徐师傅，这是我们瑞福楼的东家。”
“久仰大名。”
初见瑞玺瑾，徐茵伸手和他握了握，莫名的熟悉感让她微微一怔。
不过，瑞玺瑾显然比她更惊讶，他扭头看向王钊，眼神询问：女的？
不仅是女的，还如此年轻！
就算曾听王钊提过徐师傅很年轻，也以为对方有三十岁出头。那一手厨艺，很难跟眼前的年轻女人联系起来。
王钊愣了愣：瑞哥不知道徐师傅是女的？
“啊哈？我没说过吗？”王钊挠挠头，“我以为说过的。”
等徐茵去了厨房，王钊连忙向瑞玺瑾保证：“瑞哥你放心，徐师傅跟别的女人不一样，你看我跟她打了这么久交道，都没把她当女的……咳，当然，她做的菜太有瑞爷爷的风格，以至于看到她就想到瑞爷爷……”再也生不出别的心思。
瑞玺瑾瞥了他一眼：“最好是你说的那样。”
下乡插队前，他见过太多想要窃取瑞氏一族菜谱的人，见他年少气盛容易摆布，就利用年轻美貌的女子接近他；
下乡后，更是有不少女人，有同为下乡的知青、也有生产队长的女儿、侄女……那些人不知是看上他的脸还是看上他的钱，故意制造机会，对他投怀送抱，让他避之唯恐不及。
别人都以为他是因为挑嘴才瘦了这么多，其实不是，而是因为担惊受怕，且不敢随意进食。哪怕是自己熬的粥，离开过视线也不敢再吃。
返城后，除了一些必须得由他出面商谈的事以外，很少离开这座让他无比心安的小院。招人、面试……统统都由王钊出面。
王钊第一次给他带来徐师傅做的菜，是回城当天，王钊说国营饭店新来了个厨子，做的菜有几分老太爷的味道。
他当时满身疲惫，又累又饿，应付地吃了一口，自此卸下了满身防备，开始接受外界做的菜。
但吃来吃去，只有徐师傅做的菜最合他胃口。
或者说，徐师傅的手艺，确实有几分爷爷的风格，让他忆起了家的温暖。
没想到这个徐师傅竟然是女人，还是个如此年轻的女人……
瑞玺瑾蹙着眉，靠在太师椅上一言不发。
谁也猜不透他在想啥。
王钊要是知道他此刻的想法，一准跳起来跟他打一架：特么兄弟我花了多少精力才把人挖过来，你居然想把人辞了？
然而王钊不知道啊，以为瑞哥昨晚又熬夜了，没睡好才精神不济。
他去厨房给徐茵打了会儿下手，然后端着一盘萝卜泡菜出来：“瑞哥瑞哥，你尝尝这腌萝卜，爽口开胃，太好吃了！让我想到小时候，也是这个时节，瑞爷爷给我们腌萝卜头吃……咦，瑞哥？你怎么不尝尝？”
瑞玺瑾盯着萝卜泡菜良久，鬼使神差地接过王钊递来的筷子，吃了一块酸甜脆爽的泡菜萝卜。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是不是很好吃？”
“……还行。”
嘴上说还行，手里的筷子已经再一次夹起一块泡菜萝卜吃起来。
王钊偷笑，心说你就嘴硬吧！徐师傅做的菜，就没有你不爱吃的。
这天中午，徐茵应王钊的要求，做了她拿手的溜鱼片、炒三素、酱爆猪肝、笋干菜河虾汤，另外还做了道鳝鱼、牛蛙为主食材的馋嘴蛙鳝，用的是她独门秘方的酱料，比国营饭店的干锅牛蛙和酱爆鳝鱼好吃无数倍。
开席前，瑞玺瑾还在犹豫要不要辞了这位女师傅，怀疑对方会不会是冲着瑞氏食谱来的。
等到美味佳肴上桌，完全没了这个想法，只想把人长长久久留在瑞福楼……
第1347章 万元户女主的短命堂妹（29）
距离瑞福楼正式开张还有三天时，王钊总算把开业所需的人手招足了。
倒不是招不到人，相反，一听瑞福楼招工，待遇比那些大厂的临时工好多了，涌来报名的人一波接一波，每天天不亮就有人来敲门应聘，光面试就花了好几天。
要不是及时贴出了招工截止的公告，天天有人来。
徐茵几个大师傅也被王钊拉去参加了副厨的面试，按各自习惯和喜好招到了满意的副手，人员到齐后，加紧培训，就等开业。
这期间，大厨们每天收工前都会碰个头，交流心得、商拟菜单、开发新菜。
待遇里有一项——每月的盈利提成，这让每位主厨都心潮澎涌，真真正正地把瑞福楼当成了家，希望开业这天能一炮打响瑞福楼的名号，从此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是以，交流心得时，大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可能想出更多能让瑞福楼名声大噪的菜肴或点心。
“小徐，你点拨改良的几道菜都不错，还有没有别的想法？尽管提出来，我们现在都在同一条船上，瑞福楼生意好我们才好！”
“对啊小徐，你们年轻人口味多变，有好的想法一定要提出来。”
这些师傅刚来的时候，以为徐茵是东家的亲戚，走后门进来的，面上虽然客气，但心里是不是服气就不得而知了。
但经过几日相处，尝过彼此做的菜、给彼此提出需要改进的地方，才惊讶地发现这位年仅十六岁的小姑娘，哪是来后厨混经验、捞油水的，分明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当得“大师傅”的尊称。
加上他们发现，瑞福楼的东家，只吃徐茵做的菜，旁人做的，只在试菜时浅尝辄止。
不论是东家的态度，还是徐茵的实力，都让他们改变了原先的看法。
这不，现在都隐有以徐茵为首的趋势了。
徐茵听大家这么说，略一思索道：“要说想法，我倒确实有一个，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行。”
“说来听听！”
徐茵就说了：“咱们的菜单里有一道八宝烤鸭，工序复杂用时长，点的客人要是多，锅就不够用了。我在想，咱们要不要把靠近后厨院墙的那一排屋舍，腾出一间砌个烤炉，派一个人守着，同样的时间，能烤出好几只挂炉烤鸭……”
“挂炉烤鸭？我去首都出差时吃过，但咱们不会做呀！”来自省城国营饭店的梁师傅兴奋地看向徐茵，“小徐，你会？”
徐茵笑着点点头：“我知道做法，咱们可以试试。”
“那还等什么！趁还没开业，赶紧找泥工来砌个烤炉。”
“既然砌了，多砌一个。”徐茵说，“回头烤些烧饼、面包添到主食里，好让顾客们多个选择。”
“好主意！”
于是，距瑞福楼开业就剩两天时，菜单又做了调整：特色菜增加了挂炉烤鸭，特色主食增加了芝麻烧饼和奶香面包。
面包在这个时候还是时兴货，只有供销大楼的食品柜台有，而且凭票供应，没有点心票，有钱也买不了。
瑞福楼要是供应面包，排队来买的顾客肯定络绎不绝。
试吃这天晚上，瑞玺瑾也来了。
大家围坐在瑞福楼大厅。
先出炉的是内里层层椒盐酥皮、表面裹满芝麻的芝麻烧饼和奶香味浓郁的面包。
每人各尝了一个。
本来想好边吃边提点意见、以期改进，不想，太好吃了，吃得停不下来，除了点头夸“好吃”，就没别的话了。
直到烤鸭出炉，霸道的烤鸭香瞬间溢满整个大厅，大家才意识到得留点肚子品尝烤鸭。
刚出炉的烤鸭呈枣红色，体态饱满、油光瓦亮。
徐茵洗干净手，拿起片肉刀，教大家怎么片皮，片下来的鸭肉，表皮薄脆、油而不腻，肉质鲜嫩、美味无比，还没上桌就让人味蕾大动。
徐茵让擅长白案的袁师傅蒸了几笼荷叶饼，裹上解腻的萝卜条，舀上一勺秘制酱料，铺上几片烤鸭肉，裹着荷叶饼一起吃，风味更加独特。
许是前面有了烧饼和面包打底，烤鸭虽香得馋人，但总算没一心扑在吃上，大家边吃边讨论烤鸭的售价，最终定下了比八宝烤鸭贵五毛钱的一个价位，并将作为老店新开主推的一道特色菜。
“小徐，你再想想，还有什么新颖点子！”
吃着烤鸭喝着酒，大师傅们唠嗑的嗓门不知不觉大起来。
瑞玺瑾吃了几份荷叶饼包烤鸭肉才放下筷子，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喝着，偏头打量着徐茵，想听听她会怎么说。
徐茵在烤炉房砌好以后，就想到了N种利用法：
“冬天弄得到羔羊的话，可以烤全羊，也可以烤乳猪，稍微改一下吊钩，可以做吊炉烤鱼。”
“羔羊、乳猪进货恐怕不方便，国营单位的采购单排在我们前面，不一定轮得到我们。倒是烤鱼可以试试！可鱼类油脂少，不像烤鸭，一边烤一边滴油，油脂丰富，烤熟以后吃起来不干不腻，鱼的话，烤熟了会不会太干？”
徐茵拿起记菜单的笔，在修改过的菜单反面唰唰画了几笔，能用炭炉加热的烤鱼盘跃然纸上：“烤鱼更适合二次加工，用酱料烹煮，加入葱姜蒜和土豆、冬瓜等耐煮的配菜。边炖边吃，口感更好。”
听到这里，众人唰地把目光投向了瑞玺瑾。
挂炉烤鸭只需砌个烤炉就能做，但烤鱼需要定制一批特殊的烤盘。
“东家，您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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