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闫桔
周瑾行没什么耐性堵在这里,吩咐黄内侍道:“绕道去隔壁坊,若一直这般拥堵,只怕天黑都回不了宫。”
黄内侍应声是。
马车折返回去,绕道从隔壁坊兜了个圈子。
途中周瑾行向温颜讲起王氏若想独占娘家的财产,唯一的办法就是以归宗女的身份立女户。
温颜对这个时代的律法不太明白,问道:“可是眼下王氏已经嫁人,是有夫家的呀?”
周瑾行腹□□:“可以和离。”
温颜:“???”
周瑾行:“王氏若与夫家和离,便可归宗,以归宗女的身份继承一部分家财,但也仅仅只有部分。
“如果她想独占,便需立女户。
“王氏有条件立女户,父母双亡,膝下只有她一位归宗女,且自身好像也没有子嗣,衙门是会许她这个身份的。
“一旦立了门户,便会像正常男丁那般缴纳赋税,相应的,娘家的财产自会名正言顺落到她的头上,避免被充公,以及父辈宗族来瓜分。
“待把财产收入囊中后,晚些时候便可与夫家商量入赘。
“这是唯一可以保住娘家家财的法子,若不然,京兆府按律令来判,王氏得不到什么益处。”
温颜忍不住吐槽,“搞得这么麻烦,为什么出嫁女就没有继承娘家家财的权利呢?”
周瑾行斜睨她,“归宗女,在室女皆有继承的权力,还有父辈遗书指定也管用。
“但这件案子里,明显王父没有指定家财许给出嫁女,想来是打算留给宗族亲戚的。
“要不然王家的叔伯哪来的脸告到了京兆府论理?”
温颜被噎得无语。
周瑾行显然有点小八卦,忽地撩起马车帘子,同黄内侍说了几句。
黄内侍忙差人去办。
那厮破天荒的管了闲事,差人去给纠纷中的王氏支话。
就是让她先和离立女户夺家财,钻律法的空子。
温颜“啧啧”两声,到底是玩政治的人,门门道道多得很。
见她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自己,周瑾行问:“怎这般看朕?”
温颜撇嘴,“陛下好厚黑啊。”
周瑾行:“……”
温颜调侃道:“想来陛下也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义气。”
周瑾行:“朕已经过了那个年纪。”
温颜失笑。
当时他觉得这个男人行事多数时候都是比较稳重的,虽也会剑走偏锋,但应是少数。
相处的这一年里,她觉得他骨子里受封建体制的熏陶,除了有点反骨外,余下的无非都是传统男人的那一套。
不曾想,这个男人癫起来时简直不可理喻,所有陈规皆被他打破。
封建制君王制定的规矩,全被他自己给打破了,就因为他生了个娃。
嗯,他周老板亲生的。
全天下都要为他的崽退步,所有敢阻拦在崽跟前的绊脚石通杀。
一个不留。
温颜被他生生上了一堂课,深刻地明白,什么才叫真正的癫公。
第五十九章
回到宫后,玉阳曾来过一趟。
新进贡来的荔枝个头看着小,口感却不错,两个女人剥荔枝唠八卦,什么浑话都说。
玉阳问起皇庄里种的棉花,只觉得不可思议。
那般昂贵的东西,竟然按亩种,夸张的是周瑾行竟然也允了。
温颜并未过多解释。
玉阳又发起牢骚,说起通州那边的情形,多半要掀起事端来。
温颜试探道:“长公主可有听到什么音信吗?”
玉阳:“不曾。”又道,“七郎脑子发热,搞什么税改,自古以来哪有王公贵族缴纳田赋的道理,简直是荒唐。”
温颜笑笑不语。
她可不敢说是自己吹的枕头风,要不然铁定得被满朝文武扒皮不可。
玉阳吐槽,她也跟着发牢骚,说自家二哥也被派去干那破差事,还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呢。
玉阳觉得这事多半成不了,简直太邪门了。
这不,通州那边亦是一团乱麻。
上头下令丈量土地,丈量就丈量吧,至于想让官绅们缴纳田赋,没门儿。
运气好的是,此次的税改对老百姓有益处,故而他们不受当地衙门煽动,没有起哄搞事。
大家都是抄着手围观热闹呢。
通州管辖着十八个县,离京畿近。
当地老百姓听说前来推行税改的是今年的状元郎,纷纷对他的身份起了好奇心。
夺子大战之类的八卦自是引人热议。
在地里除草的老儿说道:“倘若今年咱们通州真能税改成功,那可是功德一件。”
隔壁地的邻里接茬道:“陈老汉你就甭瞎想了,税改改的是谁啊,改的是官老爷们的命!”
陈老儿乐观道:“那皇帝不都下了令吗,官绅和老百姓一体缴纳田赋,且取缔丁税和徭役,天子放话岂能有假?”
邻里邹二郎道:“想是这么想的,可实际情形咱们也都看到了的。
“那帮官绅,一年到头田赋不知得私吞多少,现在朝廷让他们吐出来,谁乐意啊?
“还有丁税徭役,这些都是当地衙门收取用作衙门开销用的,倘若取缔,谁来养那帮差役车马?”
陈老儿直起腰,世故道:“要说当官的有几个身家清白?
“光是上公粮,里头的门道就多得很。
“那些衙门官差你当他们傻呐,没法在丁税徭役上牟利,自有其他法子。
“俗话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可是不管怎么说,税改对咱们老百姓来说,就是好的。”
这话邹二郎倒没有反驳,“想法固然是好,只怕地方衙门的官老爷全都得跳脚。”
陈老儿:“他们再跳脚,斗得过朝廷那帮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都发话了,且咱们顶头的这个皇帝可不是软柿子,由着你那些官绅拿捏。”
邹二郎笑道:“那得有好戏看了。”
陈老儿:“我可盼着税改能成,若是只缴纳田赋,一年到头轻松多了。”
邹二郎道:“那可不,地里刨食的,哪家不盼着啊?”
眼见日头大了,陈老儿到树荫下躲凉,没一会儿邹二郎也过去了。
二人又坐在树下唠了阵儿,才回村去。
一早来把地里的杂草扒掉,下午太阳暴晒,至多两日,那些杂草就会被晒死。
他们所在的村子离耕地不远,只走了茶盏功夫便进村了,却见不少村民都聚在村口的大黄角树下唠嗑。
邹二郎颇觉好奇,问一妇人道:“李大娘你们唠啥呢?”
李大娘道:“你还没听说呐?
“方才里正来通知,说咱们沣水县是第一批官绅补缴田赋的范例,衙门已经差人来收那些人的田赋了。”
邹二郎诧异道:“上公粮不是要秋收后吗?”
李大娘摆手,“往年缴纳过田赋的还是按以前的缴纳,这回收的是没交过的。”
邹二郎乐了,抱手道:“那多半得打起来。”
人们七嘴八舌,皆是抱着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态度。
朝廷要从富商和官绅手里掏钱银,简直是闻所未闻。
因为素来都是压榨穷苦老百姓的,现在居然转性把矛头对准了官绅,委实叫人们啧啧称奇。
他们这个沣水县有一万三千余亩耕地,但实际收取到的田赋只有一万零八亩,剩下的皆属于官绅名下。
这些官绅有秀才举人,也有致仕回老家的官员。
有的继承祖辈留下丰厚田产,也有的是后来发财挣的。
通常情况下,能读书上学的都不是普通家庭。
这群人的亲眷会把田地记挂到他们的名下避税,也有富商找渠道走他们的名下逃税。
现在朝廷要砸他们的饭碗。
沣水县的衙门要把三千余亩田赋收取上来交到刺史府。
这差事不是人干的。
古话说官官相护,大家都是体制内的,一碰头交涉,怎么可能拔刀互砍呢?
当这群人碰到了敌人,通常都是采取一致对外的方式去处理。
故而沣水县的县老爷委实为难,只把自己能办到的办了,至于其他?
对不起,我没这个实力,让刺史府的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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