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藏
他?咬定了没有。
大老板目光中闪过一丝失望,却还是让他?退下了,又说:“你这两天不必跟着?我?了,休息吧。”
裴一什么?也没说,消失在了房门外。
等裴一离开后,大老板才问门外的两名男修:“你们?有听见什么?吗?”
男修摇头说:“温泉室里似乎设了结界,我?们?什么?也没听见。”
是裴一设的结界吧,宋斐然没有修为怎么?会设结界?
大老板阴沉着?不再?说话,裴一和她是什么?关系?
他?一定要查到她是谁。
……
夜里又下起了雨。
电闪雷鸣之下慕容府着?起了大火,可奇怪的是大火中出?奇地安静,没有叫喊声,没有逃出?火海的人影,只有大火在烧着?。
火海中,裴颂拔出?贯穿胸口的灵剑,满身是血的跨入了书房中。
地上全是血,一只手臂掉在地上。
那是慕容沛的手臂,他?倒在地上拖着?血淋淋的身体惊惧地盯着?走进?来的裴颂,裴颂半边的脸溅满了鲜血,一双眼赤红如火焰,盯着?他?,死?也不放过他?。
这双眼可真像当年他?父亲魔尊的眼,那是一双哪怕濒死?也要与他?们?同归于尽的眼。
裴颂一步步走进?,慕容沛退无可退,挣出?最后一口气说:“你师父在天有灵看见你屠杀慕容府满门……一定会死?不瞑目……当年他?救你时像天下人承诺,若有一日?你入歧途……必定亲手将你斩杀……”
慕容沛脊背抵在了背后的箱子里,那箱子里躲着?他?的儿子,他?死?也要护住他?唯一的血脉:“你怎么?对得起你师父对你多年的教?导?他?若是知道?教?授你的剑术……你用来屠杀他?的故交好友……”
裴颂却没有听他?说完,一剑贯穿了他?的喉咙,将他?的话和他?的身体钉死?在箱子上:“不用你提醒。”
他?的声音又哑又冷,慕容沛挣扎着?吐出?血沫,濒死?的鱼一样抽搐着?,心?里出?奇的平静:“报完仇,我?自会去师父坟前?以死?谢罪。”
门外闪过闷雷,照亮他?的脸,也照亮他?的剑。
他?知道?他?罪孽深重,已经铸下大错,再?无回?头之路。
他?对不起师父……
今生今世只能以死?谢罪,不……在今日?之后,死?也不足以洗清他?的罪孽了。
他?没有办法在欺骗自己,那是一场梦……
脖子上的淤青、抓痕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和他?的师母发生了什么?……
他?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膝盖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那是他?跪在石阶上舔、动师母时蹭破的伤口。
那居然是他?做的事,他?一定是疯了、中毒快要死?了……不然他?怎么?会像着?了魔一样做出?这些事?
他?该死?,百死?都无法向师父赎罪……
剑下的慕容沛垂死?挣扎着?抓住他?的脚踝,掌心?里的暗器瞬间刺穿他?的脚踝,他?痛的踉跄跪下,一剑割掉了慕容沛整个脖子。
身体和脑袋滚在地上,裴颂伸手扶住箱子才撑住了自己的身体,箱子里突然发出?一声响动。
谁躲在里面?
他?挥剑直接将箱子劈成了两半,里面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掉在血泊中,吓得嚎啕大哭起来。
是慕容沛的儿子,他?吓坏了,像个鹌鹑一样缩在角落里。
裴颂抬剑抵住了他?的喉咙,却没有杀他?,而是问:“护心?镜在你身上吗?”
整个慕容府中都没有找到护心?镜。
那孩子已经吓得不会说话了,只捂着?胸口像是护着?什么?东西?。
裴颂的剑尖一点就割开了他?的衣襟,果然护心?镜在他?身上。
“拿过来。”裴颂伸出?血淋淋的手。
男孩瑟瑟发抖地哭着?,紧紧抓着?护心?镜,慢慢放在了裴颂掌心?里。
裴颂接过去,握剑转身离开。
又在下雨了。
他?走出?慕容府,抬头被冰冷的夜雨淋的有些颤抖,伤口的血还在流,他?想他?终于快要解脱了,只差最后一个,杀了他?之后他?就可以去死?了。
“母亲……”
他?喉咙里滚动着?那个陌生又久远的词汇,他?快要能去见她了。
快了。
大雨里,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回?到药庐前?。
漆黑之中,他?摇摇欲坠的停在药庐外,没有看到里面的光亮,不确定她还在不在。
她离开他?之后去了哪里?还会回?到这里吗?
他?不知道?,只是信守承诺的将染着?血的护心?镜放在了房间门口。
弯下腰却撑不住地眼前?一黑,栽倒在了门口。
意识涣散之前?,他?听见屋子里有人问:“谁?裴颂吗?”
是她声音。
她居然没有走……
她居然又回?到了这间简陋狭小?的药庐中。
裴颂倒在潮湿的青石板上,很想撑起身体离开,他?不想见她,他?现在很脏,满身血污泥污……
可他?一点力气也没有,昏了过去。
门从里面打?开,一点烛光照出?来,宋斐然站在烛光中垂眼看见满是是血的裴颂,他?手里还握着?一枚灵光流转的护心?镜。
她用脚尖轻轻抬了抬他?的脸,“好脏啊。”
……
——“你乖乖告诉我?,你的魔种儿子在哪里,我?或许会让你死?得痛快点。”
是慕容沛的声音。
——“跟她啰嗦也没用,一个哑巴,不如直接隔了她的脑袋悬在城门上,说不定能把她的儿子引出?来,动作快点,主上还在等着?。”
是尖细的太监声音……
裴颂在昏昏沉沉中听见母亲哭着?的咿呀声音……
他?在一片漆黑中看见火光,看见火光中跪着?的母亲,她哭着?不停拿手在比划,是在求他?们?放过她的儿子,放过她的家人……
她不停在磕头,磕的脸上全是血,却没有一个人放过她……
母亲,母亲……快逃,快逃……
裴颂感觉火在烧他?的身体,身体每个部位都在烧痛,胸口、脚踝、膝盖、喉咙……
一只手突然贴在了他?的额头,那只手很凉很软。
“怎么?元婴期的修士也会发烧?”
那是……师母的声音?像在做梦一样。
一条潮湿的帕子放在了他?的额头上。
他?听见了倒水的声音、勺子搅拌的声音,有人坐在他?身边说:“再?吃一颗丹药试试。”
是师母的声音。
他?想他?一定是在做梦,因为师母不可能照顾他?。
他?昏昏沉沉的脑子里想起小?时候师母照顾大师兄沈琢羡的样子,她像个温柔的母亲,坐在大师兄床边一勺一勺喂他?喝药。
他?那时就躲在门口偷偷看着?,想起他?的母亲。
师母回?过头发现了他?,那张温柔的脸立刻变得厌恶,皱着?眉对他?说:“谁准你进?这个院子的?”
他?像个老鼠一样,慌张又难堪地躲到了墙根下,听见师母在说:“你师父就不该把他?带回?来,他?可是魔头的儿子怎么?能教?得好?天生的坏种!”
天生的坏种……
师母对他?厌恶至极,怎么?会照顾他?……
那只冰冷的手却捏住了他?的下巴,略微用力捏开了他?的嘴。
他?的脖子被轻轻托了起来,苦涩的液体就灌入了他?的口中。
“乖乖喝下去裴颂。”他?又听见了师母的声音。
他?在昏沉之中被迫喝下一口又一口的药,呛得咳起来。
师母的手就慌忙托起了他?的脑袋,放在了她的膝上,手掌轻轻顺着?他?的胸口。
“你的脑袋好重啊。”
可她的膝好软。
裴颂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花露味,那香气混着?苦涩的药包围他?、侵入他?……
他?的身体又变得奇怪起来,很热很麻,随着?她顺着?胸口的手掌,越来越奇怪。
腹部的伤口好像又流血了。
他?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根本不像自己的声音,微哑的、虚弱的、哀求一样的呻吟声。
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可他?听见师母带着?笑意说:“这么?敏感吗?”
她的手指碰在他?的肌肤上……没等他?挣扎出?仅剩的理智,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
“谁?”师母的手收了回?去。
门被轻轻敲响了,外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很急切地说:“小?姐是我?,桂香。”
桂香?
是跟着?师母陪嫁过来的嬷嬷,听说是师母的乳娘,她怎么?知道?师母在这里?该不会是宗门的人找来了吧?
师母将他?放下,起身走过去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