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庐浅
郑厨子还朝林春燕眨的眨眼睛,小声的说,“这些东西我们都是要拿回去报账的,自然是越便宜越好。”
那边一个厨子见郑厨子和林春燕相熟,格外往这边多看了几眼,眼睛里带着几分欲言又止。
等挑好了东西,林春燕就掏了钱出来,正要走的时候,那有话想说的厨子就追了过来。
“林大厨。”这人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谦恭,“我是荷花酒楼的,不知道你们那里还需不需要找厨子?”
林春燕这才明白他刚才的意思,竟然是想跳槽出去。
这厨子生怕林春燕不答应了,赶紧说,“或者招学徒吗?”
哪怕不当厨子,重新学起,能学了林春燕的几份本事,他以后吃喝也不愁。
“好啊你个老齐。”郑厨子在后面听了一耳朵,快步走上前说,“小心你们家掌柜的知道了,回头扣你月例钱。”
齐厨子露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来,“这个月拿的已经不知道少了多少,我家掌柜还让我学着炒那鱼香肉丝,我说了好几次味道都不对,可真是愁煞我了。”
他不像郑厨子,好歹还有几个拿手菜。他会的不过就是平常那些吃的,看掌柜那意思,竟然是想再招一个比较好的厨子来,到时候哪里还有他容身的地方。
林春燕也只能抱歉的笑了笑,“我家目前灶间人手够了,怕是不需要呢。”
齐厨子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往回走。
见林春燕回来,张小舅赶紧问豆干豆皮的事情,“上次你说的,可是能把那些豆干豆皮变成干货?”
林春燕点了头,从院子里拿出那些晒干的豆皮豆干,“舅舅你看看,这晒的如何?”
张小舅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和那腐竹有些像,能保存多久?”
“目前看的话,能保存上几个月。”
张小舅立刻笑开了眼,他如今只能局限于在县城周边的几个城镇,要想往更远的地方跑的话,如何储存就是个大问题。
这样倒是好了,除了腐乳腐竹这些之外,最起码又多了两样东西。他吃完饭也不多留,急匆匆地往家走。
李有福却是没走,帮着他们把门口的街上打扫了一遍,赵六和胡大强看见了赶紧过来抢扫帚,“这我们每天都会打扫,倒是不用劳动你。”
赵六虽然不爱说话,可对这份工作非常看重,在他眼里这李有福就是想过来抢他的活干,说的话就有些不客气。
李有福也比之前会看许多眼色了,顺势把东西放下,在店里站了好大会儿,才往家走。
张大娘翻捡了一下林春燕买回来的东西,连那是什么都不知道,听她说花了几百个大钱,心疼的直抽抽。
“怎地就这样贵?也看不出什么好东西。”
“别看东西不大,泡发了都能大上好几圈,且这些东西滋味好得很,错过这个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遇到,自然多买些。”
张大娘撇撇嘴,想着这几百个大钱她得织多少毛线才能出来,她攒钱哪里容易,只叮嘱说,“少用些才是。”
林春燕奇怪,“怎么最近倒是真像变了个人,那毛裤也织了好几天,倒不像从前的你。”
“哼,我变了还不好,省得你们在背后说我懒。”
谁知不过才半天的功夫,张小舅又来了。张大娘觉得奇怪,“可是和你媳妇儿吵架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不在家里多待一待?”
张小舅不知道该怎么把事情讲出来,他觉得十分难为情。坐在那里不说话,问林春燕什么时候再去下个地方。
林春燕就笑,“总要歇够了才能再去,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的,这一去就是好多天,就是吵了架也别往外跑,二妗子心里不知道如何难受呢。”
张小舅本来不想说,可见大家都帮着马氏说话,实在忍不住了就冷哼道,“她实在是听不见人劝,大宝如今都这样大的年纪了,还成天溺爱得不行,我回去了就见正使唤他姐姐在那里给他们两个干活,让我如何能不生气。”
张大娘是知道马氏这人的脾气,就让林春燕别再管,“你二妗子是有些过火了,我清明节去那边住的时候,实在是看不下去她那样对大宝,就说了她几句,她还不高兴,给我甩脸子看呢。”
要是放在从前,马氏能直接和张大娘吵起来,不过张大娘如今得是他们家挣钱最多的,又得靠着她干活,马氏也只敢冷了脸,一句话也没说。
张小舅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又添了几分生气,“是该好好晾晾她,总得让她知道轻重。”
林春燕也不好再掺和,就去了后厨把那些杏仁菜给洗干净了。
这个天气杏仁菜刚长出来,嫩绿嫩绿的,叶子又宽又大,就是摘捡起来也方便的很。
又把木耳拿出来泡发好,和林翠香说了这木耳如何吃。
外面大厅里,张大娘和张小舅越说越来劲,干脆直接留张小舅在铺子里住上两天,“总得让她知道,那样溺爱大宝是不对的,这孩子以后可就废了。”
都说惯子如杀子,那马氏却不懂这个道理,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大宝,不愿让他下地干一点活,问了就说大宝如今还小,再让他好过几年。
可村里人像大宝这样大的年纪,早就有跟着下地干活的了。很少有人像他这样,什么忙都不帮的。
就是胡氏,虽然人有些许小毛病,可该干的活,家里的三个孩子都没少干。尤其属张牛力干的最多,不然不能养成这样吃苦耐劳的性子来。
张小舅越说越气愤,“我说她还不听,只说大宝是她生下来的,让我少管,大姐你听听这是什么话!大宝倒成了她一个人的孩子,我倒是不用管了!”
张大娘也不用开口,只附和上几句,张小舅又继续往下说,“我知道她自己一个人在家带孩子辛苦,可也不能只对大宝这样好,家里的两个女娘都到了要说亲的年纪,我还以为她转了性子,可就提了那么一提,见没有下文就再不管了。”
马氏在家里也觉得委屈得不行,抱着大宝去找了胡氏诉委屈。
她也没别人可以来往,这张小舅去外面跑货的时候,她有个什么事情了,也只来找张大舅他们,一来二去的就比之前熟了些。
胡氏不耐烦见她这副哭哭啼啼的样子,他们如今卖果冻豆腐卖得红火,一会儿功夫就有不少人来切豆腐,马氏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实在是不好看。
好些个人买了豆腐也不着急走,只等着看热闹。
张小妹就给胡氏使了眼色,让她进去劝劝马氏,“回头别又传出什么闲话来,以为是咱们欺负了她。”
胡氏只能进去劝了几句,说,“我觉得这次二弟做得也不是没道理,你平日里对大宝实在是有些过火了。”
每次马氏来他们家,她都得分一只眼睛去盯着大宝。就连今个马氏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大宝却像是什么也不知道,只去那边撵鸡逗狗的玩,要不就偷跑到灶间,拿点什么吃的,一点规矩也没有。
胡氏眼中的不屑和不满是如此的不加掩饰,马氏一时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烫。
从前她也不是没注意过,只是那时候她没往心里去,觉得大宝还小,她就这一个男娃,费了好大的劲才生出来的,多溺爱一些又怎么了。
可现在看到大家都这样说大宝,再去看大宝又偷偷摸摸地往灶间里去,被张小妹追了出来也不知害臊,一时倒说不出话来。
“就他这个样子,再过个十年就该说亲了,你看看村里人有敢和他过日子的不?”
借着这个机会,胡氏把平日里对马氏和大宝的不满都说了出来,马氏是来这里找安慰的,谁知道被数落了一通,也不再听下去,只带着大宝回了家,也不管家里的两个女儿,收了东西带着大宝就回娘家。
张小舅抱怨了一通,心里好受了不少,抹了一把脸就往回走,“得回去看看,不然不放心。”
杏仁菜洗干净之后,放锅里焯水,沥干水分之后切碎。
拌到盆子里之后,再放进去切碎的木耳、虾皮、豆干、鸡蛋,用热油烹一下。
外面用面皮裹了,直接放在油锅里煎,面皮变得金黄就夹出来,就成了油夹儿。
另外一些做了肉馅儿的,直接捏成了饺子。
这时候孙安元从外面进来,后面跟着虎子和大壮,这两人进来先买了票,就去要吃的东西。
孙安元却不着急要,和张大娘段夫子打了招呼,便去找林春燕。
这是双姐儿的事情有了眉目,林春燕赶紧把手洗了,从后院里出来,“可是打听了那行商。”
孙安元点点头,“也是巧了,那人在当地也算是个有名的,和其他镖局的兄弟有来往,一问就知道。”
要不然也不能这么快就打听着,林春燕最关心的还是双姐儿的情况,“可是知道她如今怎么样,那行商是个什么说法?”
孙安元只把他们当时说的话一并给那行商转达了,那行商正是新鲜的时候,双姐人长得好看,又小意奉承,只把行商说得飘飘然。
“听他那话里的意思是有几分松动,到时候再让这小娘的娘家去说一说,倒是有几分希望。”
林春燕这下真高兴了,不管如何,这双姐要是真成了那行商的大娘子,也算是一桩不错的婚事,也好过以后被卖来卖去的,或者人老珠黄再不受宠,一辈子就完了。
她认真谢过了孙安元,“说好了要给你们酒,等明儿了我就给你们送来。”
大壮在那边听到了,直接就说,“不用如此麻烦,待会儿你们回村子的时候,我们跟着你们一道去,只一人搬上一坛子酒就行。”
虎子在一旁啊了一声,“可今儿个咱们就来了三个人,岂不是只能搬上三坛子,那可就喝不上几口。”
这酒拿到镖局里,爱喝的人可不少,你一口我一口的可不就是喝不到多少
孙安元就笑,“能让你尝尝味道就不错了,你还想喝多少,难不成喝个烂醉才好。”
他去前面挑了自个爱吃的,看见有竹筒粽子,才发觉都快端午了,这一天天地过得倒是很快,不知不觉就从隆冬到了盛夏。
他拿了两个粽子,又要了那豆皮烧饼,还笑着对林春燕说,“我们这一回来,就听镖局的其他人说了,你们这里的豆皮烧饼可是难抢得很。”
“也就刚做出来的时候要的人多了,大家都图个新鲜,如今倒也没那样夸张。”
她想了想那饺子和油夹儿都有多余的,就问他们可要尝尝。
孙安元哪里有不答应的,只咧了嘴笑,“冬至的时候吃过那只饺子,倒如今还记得那滋味。”
林春燕就给他们端来,这时候方才卖干货的管事正好踏进来,本有些将信将疑,不知道这铺子是不是别人说的那样好吃,闻了这样的香味,就知道错不了。
“小娘子,又见面了!”管事乐呵乐呵捧着他的肚子,丝毫没有刚才那瞧不起人的嘴脸。
林春燕挤了笑出来,让他去那边赵六处选菜去。
管事却不急着去,指了那油夹儿问,“别的也就罢了,这油夹儿可是什么馅儿的?可还有多的?”
林春燕摇摇头,“就那么些个,多了倒是没有。”
别人也就罢了,匀也能匀出来一些,偏他是个看不起人的,哪里愿意给他吃。
管事啧了几声,见左右无人帮忙,只能买了票去买东西吃。
这些个人倒也很新鲜,让他吃的大呼过瘾,已经吃了好几样菜,可看看左边的孙安元在吃那油夹儿,看看右边的秦老丈人也在吃,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怎么就我没得吃?你们店还欺生不成?”
他这一嗓门下去,倒把不少人注意都引了过去,孙安元放下筷子就说,“这油夹儿原就不多,没见好些人都没有?能不能全看运道了。”
秦老丈人点头,“我也就来的及时,再晚来一些就没了!这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秦老丈人吃的很是满足,不仅好吃不说,这样的好事终于也能轮到了他。
管事这才没话可说,心里到底是有些心虚的,也知道自个之前说的有些不对。
剩下的油夹儿和饺子,都留着他们铺子里人吃。林春燕先尝了那油夹儿,咬开就吃到里面的杏仁菜,鲜鲜嫩嫩,和里面的木耳鸡蛋相得益彰。
外面那些个闲汉们都觉得这豆皮烧饼十分的方便携带,每个食盒里能装上好些个,拿着去了书院门口,这些书生们也都是喜欢得很。
不像那些个菜啊,有汤汤水水,需要端到食堂里吃,这些个烧饼只拿了油纸包着,即便回了舍房也能吃。
且这豆皮烧饼的价格比那肉夹馍便宜以上不少,两文钱一个,就是些家境贫寒的书生也是能吃得起的。
之前书院的食堂管事让自个儿的娘子去找了林春燕,想说说那鱼酱生意的事情,不过这大娘说话不好听,也没买成。
那管事回来之后发了场脾气,只能自个儿了趟铺子。
这次他姿态倒是放得很低,要是这生意再谈不成的话,山长肯定就不会再给他那么多采买的钱,油水一下子没了,他还不如去外面摆摊做生意呢。
段夫子去书院的时候也是见过这管事的,见他来了只微微颔了颔首,那管事的对他确实恭敬得很,又是作揖又是行礼的,把来意说了,“是我家娘子不懂事,我这就亲自过来赔罪。”
说是赔罪,可上门也没带什么东西,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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