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休,但成为女帝 第105章

作者:杲杲出日 标签: 女强 穿越重生

  郗岑去?世之后?的那段哀毁骨立的日子里,她的身?体?受到了切实的损害,再加上长久的忧思深虑与案牍劳形,使得她再也无法肆意地策马扬鞭。

  而这匹由郗岑亲自挑选的骏马,也在陪伴了她十余年后?,逐渐靠近生命的尽头?。

  人生有涯,可伟大的事业却是?无穷无尽的,因为会有一代又一代的后?来者,如同?愚公预想之中的子孙一般,担负起前人未竟的事业。

  马蹄声越来越近,宛如一段慷慨的奏章。

  郗归看到郗如与喜鹊一路飞驰而来,溅起滚滚的扬尘。

  这达达作响的马蹄声,蕴含着无限的勇力与活力。

  女孩们翻身?下马的动作轻快而灵敏,有着丝毫不输男儿的健美,宛如矫健的猎豹一般,洋溢着青春年少?的生气。

  她们自信快乐地朝着郗归走?来,宛如初生的朝阳一般,绚烂而美丽。

  她们是?未来,是?希望,是?这个世界更美好的明天。

  庆阳公主微微摇头?,叹了口气:“看到她们,我才真正觉得,我们可真是?老了呀!”

  郗归笑着答道:“我看你倒是?很有干劲,颇可上去?与她们比试一番。”

  建康城中的司马氏皇帝,其肤色是?苍白的,神情是?颓丧的,可司马恒却浑身?都充满了生机勃勃的力量。

  金钱当然滋养了她,但更重?要的是?权力。

  当一桩桩的生意、一笔笔的钱财,流水一般地从她手上经过?,司马恒自其中感到了无上的餍足。

  她甚至不再像从前那般看重?钱财权位,只想好生做出一番事业,干出自己的成就?。

  “我可不做这种事,免得输给几个孩子,平白毁了我这一世英名。”司马恒趁着郗如还未走?近,低声问道,“我说,你真的不打算生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吗?”

  郗归挑了挑眉:“二兄让你来当说客的吗?”

第157章 变故

  这几年, 郗途不知劝了多少次,总想让郗归与谢瑾生个孩子。

  对此,郗归始终没有松口。

  郗途不明白这一点,他一直劝说:“北府军这偌大的事业, 总要有?人来?继承。”

  郗归便反问:“阿如难道不能继承吗?”

  他们最后一次说起?这个话题, 是在半个多月前的家宴之后。

  那时郗途自会?稽回徐州述职, 于宴后恨铁不成钢地劝道:“阿如终究不是你的亲生孩子,到底隔了一层。你何不趁着年轻, 生个自己的孩儿?呢?”

  郗归神色淡淡, 并非因此而色变:“阿如是我的侄女, 这难道还不够吗?你这个做父亲的,竟这般说话,就不怕阿如知道吗?”

  郗途并未因这发问而显得窘迫:“我既然敢说, 便不怕阿如知道。无论?你秉持着怎样的态度和想法, 阿如都不该先入为主、自以为是地将自己看作你的继承人。阿回, 你的就是你的,只属于你自己。我不会?去抢夺你殚精竭虑建造的一切, 更不会?允许别人去抢夺——哪怕她是我的孩子。”

  “你何必说得这么严重?——”郗归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展开太多。

  “我必须说得这么严重?。”郗途远比郗归想象的更为严肃, “北府军越来?越壮大, 这是一支足以改变江左乃至中原局势的力量。有?如此大的权力在,即便是亲生骨肉,也极有?可能会?反目成仇。更何况,阿如毕竟是在谢家长大。在你真正拥有?权力之前,她可从未表现出过对你的渴慕。这是一个聪慧的孩子, 而聪慧, 常常会?与野心伴生。”

  “阿回,你必须提防一切可能的敌人。”郗途无比真诚地劝道, “生个孩子吧。你若与谢瑾生了孩儿?,无论?是男是女,都能获得郗、谢两方势力的支持。这个孩子,将带着与生俱来?的权力与荣耀,延续你的血脉,实现你的理想。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呢?”

  “时至今日,兄长难道还依旧认为,我需要靠血脉去获得谢家的支持吗?”郗归并未理会?郗途的前半段话,而是如是说道,“司马氏日薄西山,谢墨麾下将领,根本不及北府军骁勇善战。谢氏若想安稳传承下去,就必须与我合作,我根本不担心这点。”

  “可是,北府军这偌大的家业,总该需要一个继承人。”郗途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就算抛开这一切不谈,即便阿如真的足够优秀,真的能够做到与你同心同德,可是阿回,谁也不能保证,阿如能够平安、建康地活到你需要她的那一日。阿回,你自己也说,鸡蛋不能放进同一个篮子里,只有?阿如一人,是不是太过冒险了呢?无论?是对于你的基业,还是群臣的信心而言,一个阿如的分量,都实在太过轻了。”

  “兄长,我们一直在冒险。”郗归微微摇了摇头,轻轻舒出一口气?,“你记得我说过的这句话,可却不记得,那年元日,我刚刚大归不久,便曾与你说过,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为政者若有?能力有?德行,自然可以如北极星一般,居其?所而众星拱之;可若其?无道无能无德,那么,哪怕有?再高贵的血统,也无法阻拦其?衰败的进程。《纪年》云:‘仲壬崩,伊尹放太甲于桐,乃自立也。’都说近世?德衰俗薄,可即便是上古之时,君王不贤,臣属也是能取而代之的。阿如若有?能力,自然能做北府军未来?的主人;若无能力,这天下人才济济,总有?人能脱颖而出,我不必担心这些。”

  郗途被这话震到说不出话来?:“可,可——”

  “公?天下”这三个字,对江左的人而言,还是太超前了。

  尽管自曹魏以来?,禅让的所谓佳话,已经?传了一次又一次。

  可并没有?人会?天真地认为,这一切不是由于阴谋家与野心家的算计,而是完全?出自一片公?心。

  郗途瞠目结舌了半天,最后只能憋出一句:“亚圣与太史公?可不是这么说的,伊尹之所以这么做,明明是为了让太甲改过自新。他从未有?过自立的举动,你不要总看那些歪门?邪书。”

  郗归笑而不语,只静静地看着郗途,直看得他说不出话来?。

  马场上,司马恒并未否认自己曾受过郗途的嘱托,只是探询地问道:“抛开这些不谈,阿回,你难道当真不渴望拥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孩子吗?”

  “想过的。”郗归并未否认这点。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作为一个漂泊无依的异世?之魂,郗归当然也会?希望拥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孩子。

  这个孩子,将是她骨中之骨,肉中之肉。

  她将自他出生起?便陪伴他,教育他,在他身上培塑那些来?自现代的优秀品质。

  他将拥有?和郗归相似的三观,成为她在这世?上唯一真正的灵魂知己。

  可郗归知道,自己真的不该如此冒险。

  即使在现代,生育也依然是一件危险的事。

  更何况,是在这个没有?手?术条件、也没有?现代药物的古老朝代。

  郗归清楚地知道,自己应当对徐州、对三吴、对北府军负责。

  上苍让她穿越重?重?的时空来?到这里,或许正是为了拯救这一方百姓,挽回这一片破碎的山河。

  她有?她的追求与热爱,也有?她的使命和责任。

  为此,她绝不该仅仅因为自己个人的情感诉求,就去冒如此之大的风险。

  北伐中原,收复山河,这是一场必须要赢的战役。

  相比之下,个人的那么一点情感依托,实在是微不足道。

  这天平的两端,是郗归不能对任何人袒露的秘密。

  所以她在说出那句“想过的”之后,并未详细展开,而是侧过头去,对着司马恒问道:“阿娥,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么问?是想那几个孩子了吗?”

  同样是生子这个话题,可司马恒的提法,却与郗途完全?不同。

  对于看重?家族的郗途而言,郗归的孩子首先该是承继家业的一个工具,是一个完美的继承人。

  可司马恒却问她,你不想要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孩子吗?

  这个属于一个女人的细腻问法,这问题本身,映射出了她内心深处的需求。

  司马恒听了郗归的问题,于风中微微愣了愣神,而后仿佛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只是觉得有?些遗憾,当初没有?带着那个孩子离开琅琊王氏。不然的话,如今我身边,也有?个能逗趣的小孩了。”

  “那孩子今年应该不过四岁吧,你若想她,接回来?便是,左右琅琊王氏也不敢阻拦。”

  “不。”司马恒预想过很?多次,所以能够干脆利落地拒绝这个提议,“我向?来?是个冷心肠的人,不想再和那家人有?什么牵扯。无论?是谯郡桓氏还是琅琊王氏那边的孩子,我都不会?再认。”

  郗归看着司马恒这般模样,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

  人天生就会?仰慕强者,随着北府军的壮大,建康城中的一些世?家子弟,会?主动进入徐州府学就读,并将取得好名?次、获取郗归的认可,当作一种值得在同伴之间炫耀的无上荣耀。

  而司马恒留在琅琊王氏的幼女王蔷,不知是不是受了流言的影响,知晓了司马恒如今的权势地位,竟也会?在宴会?相遇之时,濡慕地请求她的拥抱。

  当然,司马恒拒绝了。

  她向?来?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不想在没必要的事情上耗费时间。

  “不必同情我。”司马恒瞥了眼郗归,把玩着手?上的玉环,“话说,你迟迟不愿生孩子,谢瑾就没有?异议吗?”

  “没有?。”

  郗归回答的同时,感慨地看了眼远处的长云。

  这两年,他们之间,连争辩都变少了。

  常常只是相对而坐,徒留几声叹息。

  再多的意见?和想法,再多的分歧与矛盾,也不值得辩论?四年。

  他们早已洞悉了对方的想法和打算,知道彼此能够妥协的地方,以及绝对不会?动摇的坚持。

  于是,不必再多说什么了,沉默是他们相见?时的常态。

  这沉默甚至并非生疏,但也绝对算不上亲密,它是一种心有?灵犀的隔阂,宛如终南山上苍茫的大雪,令人只想静静地伫立着,凝望着,一句话也不想多说,一句话也不必多说。

  谢瑾从未完全?放弃捍卫司马氏的打算。

  他始终认为,大敌当前,司马氏与江左,是一个无可分割的整体。

  他固执地认为,一定要先打败北秦,才能够腾出手?来?,放心地去解决江左内部的问题。

  可事实上,拖延是永远没有?期限的。

  北方有?那样多的胡族,江左总会?有?打不完的外敌。

  腐朽的司马氏根本没有?招架胡马的力量,如果任由他们当家做主,那就永远不会?有?“腾出手?来?”的一天。

  所以郗归绝对不会?认同谢瑾的做法。

  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北府军如谢墨一般,被所谓君臣名?分束缚得喘不过气?来?。

  徐州的大部分土地,都位于大江以北。

  这位置远比建康更加危险,因此,她必须进取,必须扩张,必须在北秦的兵马到来?之前,充实自己的实力。

  谢瑾知道郗归的大义,他明白自己于情于理都不该再阻拦,可悲哀的地方在于,他理解郗归,却有?着与她不同的坚持。

  所以只能日复一日,在这煎熬之中,等待着结果的到来?。

  终于,一个关键的时机,渐渐开启了它的缝隙。

  当郗如与喜鹊欢快地喂完那两匹小马,手?拉手?笑着朝郗归与司马恒走来?时,潘忠也疾步而来?,递给郗归一个密封的信函:“女郎,谢侍中送来?的急信,说是江北情况有?变。”

第158章 谍报

  这是一则意料之外而又情理之中的消息。

  令人在感到突兀的同时?, 又发?自内心地觉得,它仿佛早就该到来了。

  看到消息的一瞬间,郗归不由心中一沉,但随即便升起了一种“靴子终于落地”的感慨。

  她快速读完这封急信, 面色沉静而肃穆。

  “姑母, 发?生了什么?江北究竟如?何了?”郗如?担忧地问道, 语气中带着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