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万俟司灵
这人说话还真够滴水不漏的,能扯上他的他是一点也不说啊。
都说破坏和谈,就是不提见他们的呗?
“本郡主也想问一问,难道鹿大人来此地不就是为了将安国江北之地划给西戎,卖地求稳,苟延残喘么?”
“下官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担得起如此骂名。”
鹿霁双手插在自己宽大的衣袖之中,回话的内容谁也没想到。
就连吴晦这下也是目瞪口呆,嘴唇微颤:“鹿霁,你、你这是……”
吴晦指着鹿霁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鹿霁这时却看向吴晦多问了一句:“大人,难道你能担得下?”
“我……”
吴晦憋着一口气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是了,此等骂名他背不下!
“那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不想回答鹿霁的问话,吴晦便重新问了一个问题,然后这句话鹿霁回答的同样“精彩”:
“本官身为藩院使自然是要来的,毕竟官职在这。”
吴晦:“……”
梅浅这波看着吴晦和鹿霁的对话,渐渐明白过来,这鹿霁显然也不是和那位江南的皇帝一个心思。
只是越是这般,梅浅就觉得鹿霁这态度就更加奇怪了。
因为他对新帝没什么好感不说,就连江北这边的永宁王和佛佑郡主同样也是不屑一顾的。
吴晦同样听了出来鹿霁这话里的含义,他不由得扭头看向梅浅这里,忽然知道这和谈的队伍里,还有人和自己一样不愿此次和谈,吴晦是又高兴又担忧。
“可……若是和谈失败了,西戎兵真的南下该怎么办?”
吴晦想着,他便也问了。
梅浅这问题正要开口,却被鹿霁开口打断:
“吴大人,您这话问的。”
鹿霁轻笑一声,继续道:“若是和谈按照陛下和宰相大人的意思,西戎兵便会抽出手来对付江北叛军,而无力南下。
若是和谈失败,永宁王自然不会置之不理,以免江南百姓受战火所苦恼,到时候依旧会在江北拦下西戎兵。
这两种结果都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我们和谈成功还是失败的下场。
大人莫要掉入他们的陷阱之中~”
“你!”
这下,刚刚带着鹿霁前来的长安听见了最先忍不住了。
这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梅浅也听出来了,鹿霁此人,只关心自己以及他身后的家族!
鹿霁这人的身份,长平曾经和他提过一嘴,这人出自江南氏族鹿氏。
在新帝登基之后一通打压世家时鹿家少族长直接被放在了藩院使这等高品官位上本就很奇怪。
如今鹿霁被派到了江北,先前长平就说怕不是新帝是想借江北的乱子除了鹿霁,所以他们可以出手尝试拉拢。
但是梅浅现在看出来了,这种事情长平看得出来,这姓鹿的当事人自然也看得出来。
正因为看得出来,这人现在是真的一点也不想委屈自己了。
可是梅浅这人呢,别人让她不爽,她也不会让人好过!于是乎鹿霁说了这么一些话,还来动摇吴晦,梅浅直接冷笑。
“是啊,我皇叔为了安国百姓,倒是能能做的出如鹿大人所言,定然是不忍心百姓受苦,但是我不同!”
梅浅一开口,在场的人目光全落在了梅浅身。
长安木讷地转头看向梅浅,听着梅浅说出骇人听闻的话语:
“我父亲靖王的虎符就在我手,江北的兵,不止有听从我皇叔的,也有听命于我的。
当初我父亲为安国捐躯,死守云中,你们如今说不要了就不要了?
江北还有千千万万的百姓正在遭受西戎人的奴役与压迫,你们说不要了就不要了?
若是你们真的敢和谈将江北之地归于西戎,那好!
你们不要北边,那本郡主也不要南边了!
反正我这在的地方都不是安国的地界,本郡主守不住整个安国还守不住我父亲的封地不成?
想要我们出兵阻拦西戎兵南下?
做梦吧你们!
本郡主到时候直接下令收兵回防封地,我看谁能拦得住西戎铁骑踏平江南!”
“你敢!你疯了不成?!”
听见梅浅这么疯狂的话语,吴晦是哆嗦着话都说不出来了,鹿霁脸色也是冷的可怕,死死盯着梅浅的双眸似是要确认她说的话是否危言耸听。
梅浅却毫不在乎地继续说道:“反正,西戎兵破城之日,本郡主的亲人就再也不剩什么了。
你们不要我们,想借西戎兵之手来对付我们,还想妄图用家国大义来让我们不得不接受这一切。
谁告诉你们,本郡主有这个觉悟的?”
梅浅冷冽地目光斜睨着鹿霁,冷言嘲讽:“鹿家倒是上下几百口呢,到时候被西戎兵屠戮满门,我看鹿大人还有什么嘴脸在本郡主面前谈这些!”
梅浅说完鹿霁刚才一副高冷的假面便被梅浅撕扯在了地上连踏数脚。
“你这么做,那些无辜百姓何辜?我鹿家虽不才,真若是出了事,部曲仆从也是能带着嫡系冲出一条血路。
而因为郡主你的一己之私和刻意放纵,让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被西戎兵的屠戮才是可怜!”
不愧是江南当官的,道德绑架真是厉害!
梅浅笑了笑,但是倏而她的眼神再次发生了变化——
可是她啊,就没有道德!
于是鹿霁就看见梅浅微微颔首,一副认同自己的说法似的点头道:“嗯,挺好的,先前枉死的北地百姓也不孤单了~”
第175章 横生变故
“嗬,危言耸听!”
最后关头,鹿霁脑子看似还是清醒,嘴硬地反驳着梅浅的话。
他坚信这些都是梅浅刻意吓唬他们说的。
不过梅浅瞥了眼鹿霁那眼底快要烧着了的火光,她就知道她说到了对方的痛脚。
这人自己是不怕死,但是他怕他的家族会死。
梅浅刚才那拉着所有人一块死的话语着实疯狂了些,就连长安都快要信了。
长安:还好,梅浅不是郡主!
“是吗?吓唬你?
你们和谈成功,牺牲了江北的所有人,究竟能扛得住西戎几年?
拖个几年的光景,西戎也经过江北顽兵抵抗的磨炼,再打你们,就跟打三岁孩子一样~你们不会觉得这几年你们是能练出什么多厉害的士兵吧?
要是有这本事也不至于当日仓皇过江了。
我若是不想出手,拉着你们共沉沦,你们江南更是连个准备的机会也没有,同样也是打孩子~”
梅浅都怀疑这些人是不是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脊梁一旦弯了,接下来想要再直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可是……郡主,您说了这么多,就没想过,这次和谈并非是我们想要拒绝就能够拒绝的么?”
吴晦已经不想听鹿霁和梅浅的争吵了,正如梅浅说的那样,这和谈也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
可是他们有选择的余地么?
“怎么?这虽然难,但是总比将西戎人打回去简单,不是么?”
“可若是和谈失败,这夏季一过,秋冬沅江枯水之时西戎就要动兵!我们是一点可以转圜的余地都没了……”
吴晦说着话,眼眸中已经带着期盼的目光看向了梅浅。
梅浅哪能看不见吴晦眼底对他们的期盼和指望?
只要她张口说一声他们此次和谈失败,他们江北的势力定不会坐视不理这次他们的见面也就成了。
可是,梅浅看了眼鹿霁,又看向吴晦,依旧忍不住问道:“江南……是没有兵么?若是西戎兵南渡,第一时间不该是想到自家士兵么?
这般舍近求远……大人,你难不成也对江南那些士兵也没有信心?
还是说,你们也觉得我们的牺牲活该天经地义,他日和西戎若是能斗得两败俱伤最好,到时候你们出兵北伐便也有了胜算?”
梅浅这话刚一说完,吴晦和鹿霁脸色一变,他们刚想和梅浅说他们不是这个意思,却见一道黑影忽然就从一旁蹿了出来。
没等长安拔刀,梅浅就听见一道耳熟的声音喊道:
“好哇!你们这些人居然私下和叛军会面,你们……唔!”
扑通一声,黑影倒地。
就在刚才,听见自己被人发现的吴晦瞬间脑袋空白,下意识地就从地上哪里捡来的石头居然直接将冲出来的陈己忠脑袋砸了过去——
“死了。”
长安上来摸了一把脉搏,宣布了结果。
心道一声这位尚书大人好大力气!
“这……”
吴晦回神吓得一把丢开了手里的石头,就着月光这下也认出来了来人,“他怎么来这了?”
“我怎么知道?”
鹿霁冷哼一声又看向梅浅,梅浅扯了扯嘴角也连忙否认:“这样子的人除了他自己自寻死路以外,真当有人看上他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