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丫丫燕子
皇帝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宋家姑娘可是动了胎气？”
或许是宋黎云想借此机会和洛璟策一拍两散，故意闹腾出来的，就算是动了胎气，应当也不会对孩子有什么损害。
七个多月大的孩子已经可以存活了，这个时候动手有伤天合，而且也伤害自己的身子。
宋家姑娘应该也没有这么蠢。
洛廷烨的话却打破了皇帝的期待。
他按了按手指的骨节，语气平静，“宋黎云不但动了胎气，而且早产生下一个女婴，女婴因为在腹中时间过长，生下来就死了。”
洛廷烨面无表情，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事实上，也的确无关紧要。
半晌后，皇帝张了张嘴，却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洛廷烨继续道：“老三因为这件事情得罪了宋家人，和宋家交好的几大世家，都表明了态度，不会再支持他，如今他是进退两难。”
“该，活该，当初朕就跟他说过，让他老老实实协助你，你心胸豁达，只要他不做出格的事情，总能做一个闲散王爷，可是他偏偏不听，非要去抢夺那不属于他的位置，如今倒好……”
皇帝嘴上生气，可眼中却带着担忧之色。
见洛廷烨不说话，皇帝又提起了宋黎云。
“宋家姑娘当初看着挺好的一个姑娘，背地里竟然如此的狠心，她的亲生骨肉竟然也下得去手。”
“世家之女，一切荣辱都来自世家，心自然也是向着世家的。”
早两年，洛廷烨也看不懂宋黎云，可是随着暗探遍布京城，打听到的情报多了，知道的消息多了，他才渐渐的看明白这个人。
也庆幸当初他遇到的是阿苗。
话说回来，洛璟策再怎么不成器，那也是洛家的人，虽说心狠手辣，但是他倘若身边没有人撺掇引诱，断然翻不起什么大风浪。
“你刚才说老三可能回不来，难不成他宋家还敢杀了他吗？”
“他若天下大乱，洛璟策对江南来说就是一道招兵令，可如今天下并没有大乱，王渊已经退回了草原，废太子的诏书已然昭告天下，这个时候他在谁的手里都是一块烫手的山芋，与其让他活着说一些不该说的话，不如杀了他一了百了。”
与其说当初是洛璟策带领世家逃往江南，不如说是世家裹挟洛璟策逃往江南。
如今洛璟策已经没有价值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处置而后快。
顺便能够将所有的罪责都怪在洛璟策的身上，在外人眼里，整件事就变成了皇家内部的斗争。
届时，皇族的脸面可就丢尽了。
皇帝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直接歪倒在了福林公公的怀里。
他扶着胸口骂：“当初朕就警告过他，不要他和世家的人来往，可是他就是不听，现在倒好，一切都是命数。”
福林公公见状急忙让人去请欧阳大夫进宫，又盯着洛廷烨微微蹙眉。
陛下这两日身体不适，倘若这个时候再受到什么刺激，万一真的一命呜呼了，太子殿下就算是储君，将来登基也要被人诟病，怎么今日如此冲动呢？
洛廷烨不慌不忙的从袖中掏出瓷瓶，打开盖子在皇帝的鼻尖动了动。
皇帝瞬间觉得头脑清醒了不少，连精神都好了些许。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头晕目眩，皇帝咬住了舌尖，这次他直接道：“烨儿，父皇年纪大了，不想经历丧子之痛了。”
洛廷烨嘴角的笑容加大，眼里充满戏谑因子，声音微颤，“倘若儿臣将他带回来了，父皇打算怎么处置他？”
皇帝视线闪躲，终是狠不下心来，“让他去守皇陵吧！”
洛璟策害死了小八和小十，还害的自己死了一回，可是在父皇的心中，依旧不希望他死。
“好！”
让他回来又如何？
皇帝心中燃起几分希望，“你若是不解气，废了他也行，但是有一样别杀了他。”
洛廷烨嘴唇微微地扬起，“父皇的意思是要保全皇家的颜面，不能让洛璟策死在外面，同样也不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杀了他，更不能让他死在儿臣的手里是吗？”
皇帝心里发虚，“朕，是为了你好，他活着，翻不出什么花样来，可若是他死了，麻烦就大了。”
洛廷烨不说话，心里苦的掉渣，突然有些想念阿苗了，好想她。
临走前，洛廷烨将瓷瓶交给了福林公公。
福林公公捏在手里，垂下眼帘，“殿下有几分把握，能够保得住三皇子的性命。”
“公公是不信孤吗？”洛廷烨挑眉。
“奴才自然是信的，只怕陛下不信。”
福林公公语气多了几次无奈，“殿下何苦拿话刺激陛下呢？万一陛下真的有好歹，殿下能逃脱做了良心上的谴责吗？”
“孤不过是想要知道父皇站在那边？”
福林公公一顿，眼底的谴责换成了心疼，“当年，陛下为您培养了许多的人，他们当中有很多人都是从小跟着殿下一起长大的。”
“殿下流落民间，跟随您的人死了，您想要为了给他们报仇，想杀了始作俑者可殿下有没有想过，他们本来就是生活在暗处的人，他们的死没人在意。”
第387章 下人也是人
这句话可能无情了一些，可是道理就是这样，在权贵的心中，下人奴才的命不值钱。
或许曾经某一个时刻洛廷烨也有过这样的想法。
或许不是去过神秘小镇洛廷烨会和许多权贵一样。
或许在世人的眼中早就接受了这样的观念。
可是，奴才下人也是人。
洛廷烨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了起来。
福林公公担心他会冲动，“殿下，应该以大局为重才是，三皇子若是死在了江南也就罢了，可三皇子若是落在了您的手里，怎么处置可就变成了难题，到那个时候三皇子代表的就不是自己，而是您对世家的态度了。”
欢都公主吃了药精神好多了，但是之前遭了不少罪，这会儿身子弱的很，真的如书上所说的那般，弱柳扶风一阵风就能吹倒了。
不过看到洛廷烨她还是强撑着坐了起来，“太子哥哥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欢都公主往他的身后看了一眼，忍不住撅起了嘴，“骗人，说什么来看我定然是假的，你莫不是被父皇说了。”
洛廷烨没有回答，脸色阴沉。
皇帝怜惜洛廷烨流落民间，这段时间一直父慈子孝，唯一有争议的就只有洛璟策了。
“是不是洛璟策死了？”
“你知道？”
欢都公主摇头，“猜到的，小八小十死了，他们的母妃最近十分的安静，一定实在筹划着什么，宫里的嫔妃和宫外这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你回来了，他的价值就小了，如果有人拼尽全力想要他死，也很容易。”
欢都公主见他不说话，歪头看他，“所以，他到底死没死？”
“我也不知道。”
欢都公主：“……”
顾氏一族在江南根基深厚，洛廷烨死而复生的消息传回江南，顾家的人就开始对外放出消息，近几年畅销的玻璃，就是太子殿下流落民间的时候琢磨出来的法子。
聪明的人算了一笔账，其实的利润怕是能够养活一支十万人的部队，难怪能够轻松的打跑王渊。
洛璟策听到流言就坐不住了，市场上刚刚出现玻璃的时候，他有想过参与一笔，可查来查去却查到了顾家人的身上，顾家的生意可不好做。
出于做贼心虚的想法，他没敢贸然的插手顾家的生意，但是不代表他不眼热。
如今又流传出了这样的消息，洛璟策顿时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不等他有所行动，乌家的人来了，请他过去商量大事。
原本洛璟策是看不上乌家的，不为别的，乌家只不过是三流的小世家，不够档次。
可因为宋黎云流产的事情，不少世家对他颇有微词，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世家什么的也就不重要了。
洛璟策当即答应了。
庄毅赶来的时候人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
庄毅不敢耽误，立刻找了过去，终于在乌家门前追上了洛璟策。
“殿下，乌家的人早不找您晚不找您，偏偏在这个时候找您，说什么商量大事，乌家有什么实力能商量什么大事，怕不是有诈？”
洛璟策很自信：“你过于忧虑了，小小的乌家还不敢伤我。”
“殿下，现在毕竟不一样了，我刚得到消息，乌家和八皇子的外祖家有姻亲关系。”
洛璟策眼中闪过犹豫之色，却又很快压了下去，“世家联姻很正常，如果非要轮亲戚的话，三天三夜怕是也论不清楚。”
庄毅拦在洛璟策身前，“殿下，此一时彼一时，小心为上。”
这句话触碰到了洛璟策心里最不想面对的事，一脸不悦的推开他，指着他道：“庄毅，你不要以为你有点小真聪明就能够左右本宫的决定，本宫的事情你还没有资格管。”
庄毅被骂的脸色一青，愣在原地。
这时，乌家家主十分热情的将洛璟策请了进去，瞥了一眼庄毅，给身侧的人使了个眼色。
庄毅还想再劝，正好看到了乌家家主眼中的杀意，心里生气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想提醒洛璟策，却看到了他和乌家家主有说有笑，和对待自己的时候判若两人。
庄毅鼻子一酸，突然就不想说了，只想快一点离开这里。
乌家的人见庄毅走了，犹豫着跟了上去，可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快去告诉主家。”
洛璟策跟着乌家家主去往书房，路上没有遇到几个下人，他还以为乌家不够富裕连人都请不起，可后面看到了乌家花园的景象，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乌家家主见他停下来，冷汗一冒，“殿下这是怎么了？”
洛璟策问：“怎么没看到下人，你们家的下人去哪了？”
乌家家主笑容一松，“知道殿下过来，担心下人鲁莽冲撞了殿下，便让没有让他们出来，殿下莫不是觉得伺候的人不够，我这就让他们都过来。”
乌家家主作势要叫人，洛璟策见他的样子不是伪装的，想到他们要说的话比较重要，忙道：“不用了，本宫不需要那么多人照顾，还是先去书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