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大人
冷山雁眸色柔软地看着她,虽然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冷艳逼人的五官却透着如春风般的柔和,如水纱般淡淡地拂过面颊。
沈黛末吃着吃着,忽然发现她的房间里好像比她走的时候干净了很多,她吞下糖问到:“雁子,这是你给我打扫的?”
冷山雁点点头,神情温和似水:“左右闲着没事,就为您收拾了一下。”
沈黛末的眼睛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明明房间里的物件还是那些,摆放方式也和从前一样,但不知为何,就是和她原来的不一样。
从前她只当这里是她的临时床榻,根本不上心,所以一走进来就冰冷没有生气,但现在,冷山雁一来,房间里仿佛瞬间就有了温度。
通俗一点说,就是家的感觉。
“唔、雁子,你真是我的小田螺。”沈黛末心里暖暖的,疲惫地心里瞬间又满血复活,她拉住他的手:“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冷山雁被她拉着往外走,禁步发出清泠泠的声响。
“公子,帷帽、帷帽!”白茶拿着帷帽在后面追。
沈黛末拉着冷山雁跑得飞快,高喊道:“不戴那累赘,这里是北境,男人不兴戴帷帽。”
说完,她回头看向冷山雁,眸子清澈得像雪山冰涧融水,不染尘埃:“雁子,我们去逛夜市好不好?就我们俩,我们好好得玩一玩,不管家里、不管孩子,就你和我。”
初冬的冷风吹在她们的脸上,带来一股沁人的寒意,但沈黛末脸上的笑像一团温暖的火焰,顷刻间寒意弥散,透过她笑盈盈的眸子,冷山雁仿佛回到了苏城夜市,那梦境般的一晚,旖旎悸动像野草般疯涨的那一晚。
“……好。”他喃喃道。
“走咯!”沈黛末大笑道。
守门的府兵发出霸总管家般的感叹:“好久没有看到大人笑得这么开心了,还是正室得宠啊。”
“可不,冷氏可是大人第一个带进府衙的男人。”
塘州城从前是没有夜市的。
沈黛末来了之后开始才搞了个夜市出来,大半年才初具规模,但由于没有南方富饶,夜市上的东西并不多。
小吃的种类很少,还不如阿邬给她做的小零嘴好吃。卖男子首饰的小摊上也都是便宜货,和她送给雁子的东西也不能比,香囊香包那些更不必说,比不上雁子绣活的三分一。
但沈黛末就像进了小商品店一样,走进去时只是想随便看看,结果看到什么都觉得喜欢,不知不觉就买了许多,连白茶的手里都拎着一大包东西。
冷山雁很少逛街,上辈子他靠自己在顾家掌权,还要什么东西,自有仆人采买给他。而这一世,他被沈黛末宠爱着,更是要什么有什么,他内心满足每天都活在幸福中,因此购物欲很低很低,不像其他男人提到逛街买东西便开心激动。
因此,冷山雁只是默默看着沈黛末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看着她暂时忘记繁重的公务,无忧无虑的样子,他也跟着开心,沉静深邃的眸光像清亮柔和的月光,莫名缱绻温柔。
逛完街时,天已经彻底黑了,道路上的寒气越来越重,有些小摊贩受不了冻提前收拾东西回了家,热闹的夜市瞬间清净了不少。
她带着冷山雁来到一家羊肉馆,店内人不多,只有三两桌客人,店中央有艺人在拉马头琴卖艺,沈黛末要了间靠窗的包间,包间布置很雅致,小榻上摆放着一个小长桌,沈黛末脱了鞋,盘腿坐在上面。冷山雁则动作优雅地跪坐在一旁。
点了一道旋鲊,一道鹅排吹羊大骨和一碗解腻的冬葵菜汤。
“雁子,我好像买了太多东西,连冬儿的拨浪鼓都买了,我才想起来冬儿好像有一个拨浪鼓,唉,不该买的。”落座之后,沈黛末开始捣腾自己的战利品,并懊恼自己冲动消费。
冷山雁贴着她的手臂,凉幽幽的长袖滑落在她的指尖,笑意温和:“冬儿的那只拨浪鼓是红色的,还没有黄色的,拿回去他一定喜欢。”
沈黛末:雁子你说话可真好听。
包间外,店小二敲了敲门走了进来:“旋鲊、鹅排吹羊大骨、冬葵菜汤,客官您点的菜齐了,请慢用。”
刚做好的羊肉,冒着热腾腾的热气。
沈黛末给他夹了一块。“雁子,你快尝尝,这家店的羊肉口碑很好,我和丰荆青饿了的时候,总点她家的外卖。”
冷山雁夹了一块,味道是不错。
冷山雁吃饭的仪态很好,细嚼慢咽地,看他吃饭简直是一种享受。和他比起来,沈黛末就随性多了,因为在外打仗,经常会遇到突发情况,所以沈黛末渐渐养成了狼吞虎咽得习惯,吃饭特别快。
冷山雁一块羊排都还没吃完,她就已经干掉了一个羊腿。
没一会儿,沈黛末吃饱喝足。
“我吃饱了,你慢慢吃。”她用手帕擦了擦嘴,然后很自然地往冷山雁的腿上一躺。
冷山雁这些年也早就习惯被她当做人肉靠枕了,因此并没有感到惊讶,而是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她枕着更舒服。
忽然,她眼前一黑,一道黑色携淡淡沉香拂面而过,是他宽大袖袍下的手略过她的脸,手掌轻轻地落在她吃得圆鼓鼓的肚子上。
冷山雁垂眸含笑地望着她,狭长的眉眼狡黠冷媚,然后指尖微微用力,在她肚子上的软肉上捏了两下。
沈黛末被他的小动作弄得痒痒的,扯过他的垂袖捂着脸咯咯笑:“哎呀,刚吃饱嘛。”
冷山雁眸光柔软地像水一样在她身上流淌。黛娘肚子上的小软肉,很舒服。
*
晚上,等他们回府时府苑里静悄悄的,火烛俱灭都已休息,唯独主屋前灯火通明,不但有他们院子的下人,还有霞光楼的采绿。
沈黛末一拍脑门,小声道:“我忘记,今天是应该睡在霞光楼的日子了。”
采绿瞄了冷山雁一眼,走上前来低声道:“娘子,侧君说他很想您,准备许多小食,请您过去尝尝。”
采绿虽然这样说,但心中无比胆怯,谁不知道今日主君去找娘子了,两人在外头呆了一下午,明摆着晚上要歇在一块的,虽然世子受宠,也不能明着抢娘子啊。
可孟燕回的要求,他一个下人不得不听,只能硬着头皮上。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采绿知晓沈黛末对这位出身平平的正室郎君的爱重,即便端容皇子嫁进来,他们夫妻情分也没有半点生分,依然如初,冷山雁的地位也依旧无人撼动。
采绿心中难免发愁,当着主君的面抢女人,以后怕是要被盯上了。
“妻主,去吧。”冷山雁笑着道,他清楚沈孟两家的联盟,即便孟燕回今日的做法失态,他不会让沈黛末难做。
沈黛末点了点,温声道:“那我明日再来你这儿。”
冷山雁狭眸笑意温和:“嗯,我等您。”
沈黛末跟着采绿走了,白茶不忿地啐了一口:“下作!勾栏男人抢女人才会用这种半路截胡的法子!公子,您怎么就让娘子走了?还有,端容皇子今日跑去找太爷的事,你怎么也不跟娘子说啊?”
“和黛娘说什么?后宅的事她本不该管,图惹她烦心罢了。”冷山雁慢慢往回走,忽明忽暗的烛光在他深邃的眸中流转,上挑的眼尾渗透出一点漠然冰冷:“况且,楚艳章待我给父亲尽孝不是更好吗?省得他老人家孤独。”
白茶道:“那您今天去找娘子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思念。
冷山雁站在窗前遥望霞光路,深沉如黑夜的衣袍裹挟的寒冬的冰冷。
自从沈黛末决心立一番自己的事业,他就常常忍受分离之痛,因此他格外珍惜和沈黛末在一起的每一秒时光。他知道这个冬天一过,沈黛末必然又要走。他们相处的时间那样宝贵,可却要被迫分给一个又一个男人。
他不敢告诉沈黛末,他很嫉妒。
灯火通明的霞光楼,此刻已经吹了蜡烛,归于黑暗之中,看样子黛娘已经到了。
冷山雁眯了眯眼,深吸一口气,声音寒彻入骨:“明日,去把孟燕回给我叫来。”
*
翌日,孟燕回不情不愿地来了,草草行了个礼,屏退下人道:“我知道郎君找我来做什么,我为昨夜的事情向您道歉,不该当着您的面将沈黛末抢走,让您失了面子。但沈黛末和我约定过,昨夜她就是应该歇在我房里,她不是食言的人,就算我不派人去,她也会来的。”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再派人来?
冷山雁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眼底划过一闪而过的轻蔑敌意。
他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我明白,今日不过是亲你过来喝杯茶而已,我们兄弟二人得和睦,不要让外人觉得沈府内宅不宁。”
孟燕回这才坐下喝了一口清茶。
“这茶滋味如何?”冷山雁细长的眼尾一挑,饶有兴趣地问道。
孟燕回点了点头:“好茶,北境多以奶茶为主,这样好的清茶我已经很久没喝到了。”
冷山雁垂眸一笑,慢条斯理道:“是啊,所以我这才特意邀你一起过来品鉴,毕竟是端容皇子带来的皇家御品。”
“噗——”原本正在喝茶的孟燕回,突然一口把茶水吐了出来:“你说什么?这茶是谁送的?”
冷山雁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失态的模样:“端容皇子啊,他今日来给我请安敬茶,送了一份见面礼给我,就是这份茶叶。”
孟燕回顿时脸色苍白,脱力地坐在凳子上,仿佛大祸临头一样。
冷山雁轻垂着眼,不紧不慢地吹开茶叶,清淡的茶汤中映着他垂敛的冷峻寒光:“怎么了世子殿下,刚才不是还觉得这茶好吗?怎么突然这般?”
孟燕回只觉得浑身发凉,低声喃喃道:“你懂什么、你哪里知道、”
“知道什么?”冷山雁不紧不慢地反问。
“我要回去,我要给我姐姐写信。”孟燕回猛地起身,神情有些激动。
冷山雁抬起眸子,眸光寒狭嘲弄,像在看一条狼狈的狗:“可以,不过家书得拿给妻主过目。”
“冷山雁!”孟燕回大声质问道:“沈黛末和我姐姐可是盟友,你竟然要看我的家书。”
冷山雁轻笑:“既然是盟友就该彼此坦诚,一封家书而已,何必藏着掖着叫人怀疑。”
第170章 我的郎君简单粗暴
孟燕回被他轻飘飘地一句话怼的无话可说,转身就要走。
冷山雁却慵懒地靠着椅背,不紧不慢地继续开口:“孟世子,茶还没喝完,怎么就要走?未免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孟燕回深吸一口气,回眸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端着天青色汝窑薄胎茶盏,道:“这茶不好,你以后别喝了。”
“为什么?这茶有毒吗?”冷山雁笑着抬眼,眸中有着几分阴郁寒光。
孟燕回语气一噎,眼神躲闪,像是被他误打误撞说中了一样。
“怎么被我说中了?”冷山雁勾唇懒笑,端着茶杯起身走到他的面前。
冷山雁的身形比孟燕回高一些,衣着宽大而沉郁,向着孟燕回走去时,如浓浓黑云倾轧而来,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
“你早就知道是楚艳章给我下毒,害了我的孩子是不是?说话!”冷山雁沉着声逼问。
孟燕回诧异地看着冷山雁,没想到他竟然紧紧凭借自己一点反应,都判断出之前下毒的事是楚艳章做的。
“我不知道。”孟燕回犯难地解释:“……我也只是猜测。”
“什么意思?”冷山雁寒眸冷睨着他。
孟燕回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应该知道,在太祖皇帝崩逝之后,她妹妹继位,而太祖皇帝的女儿陆续死亡的事吧。”
“知道。”
孟燕回叹气:“我姐姐曾跟我说过,那些皇女虽然明面上都死于沉疴疾病,但那只是先帝做给外人看的,实际上她们都是在宫里被人下毒毒死的,只是这毒可以通过控制剂量,延缓毒性的发作,慢慢蚕食人的五脏六腑,从而让人在不知不觉间病情加重,最后病死,很难查出死因是被人下毒。而这种宫闱秘药,就是绛云花。”
“当初我知道你被人下毒,但并不知道你中的毒是绛云花。”
“所以当时你听到绛云花的时候,反应才会这么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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