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浪咸芝士
沉幽听着助手的汇报,觉得温廷的情报工作真是没得挑,什么犄角旮旯的信息都能调查出来。
“黎愠体弱,天生患有难以治愈的疾病,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出门见人。黎家算得他的寿命不长,就用玄学的方法给他续命,所以他从小就蓄起长生发,寓意着平安长寿,据说他的身体到现在都不是太好。”
沉幽扫了一眼照片,画面里的男人低着头,长长的黑发瀑在腰间,单单从外貌来看除了过于俊美了些,倒没看出来哪里弱了。
温廷在得到这部分的资料时,也惊讶了一会儿,没想到那天颐指气使的男人居然是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
温廷:“黎愠因为病弱又失去双亲,在黎家并不得势,据说到现在黎家的当家老家主都不肯见他这个病秧子,不承认他是黎家的人。”
“黎家人里唯一对他比较好的就是祖父黎隆,但很可惜,这个人在黎家也没什么地位,因为瘸了一条腿又瞎了只眼,异能又是平平无奇,所以连黎家的小辈都不尊重他。”
沉幽皱了皱眉:“听起来这个黎愠在黎家并不受宠。”
“是的。”温廷说,“所以他出来接任队长,机构都没有一个人认识。”
沉幽略一思忖,将黎愠的名字也写到了白板上。
温廷:“我一直挺奇怪,他既然不受宠,又是怎么能征得家主同意出任队长的。”
沉幽:“利益。”
一定是和黎家的老家主达成了某种交易,他才能够出来。
那么问题就是黎愠拿走的那个视频,是他需要,还是那位老家主需要?
第26章
黎愠跪坐在老家主的房门口。
老家主年纪大了,睡眠时间总是特别的长,经常话还没说两句就回去休息,黎家谁也不敢打扰老家主休息,只敢在门口候着。
两位氏族叔叔负责守在门口,在几个小时之前,黎愠就受着两人眼神的压迫。
他低垂着头,尽量忽视这种睥睨眼神。
这两日黎愠在房间反复观看B级异洞的视频录像,越看越能理解当时姜醒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一个雏鸟判定不了罪责的杀人犯,对整个社会都是危害。
视频里那个纯白体质的男人他私下调查过,但是没有什么进展,很多部门他都无法涉及,只能来向老家主讨要一个指令,方便继续调查下去。
房间里,老家主身着华丽的家主袍,盘腿坐在席团上。
他的正前方挂着一副老旧的八卦图,两把铜钱剑相交于八卦图上,整个房间充斥着中式恐怖的氛围,昏暗无比。
老家主起卦时会点上七根蜡,龟壳里放有几枚开过光的古铜币,三卦结束,一件事的因果祸福就能占卜得明明白白。
门外,黎愠隐约听见房里有动静,微微掀眼瞧去,就看见两位氏族叔叔对他的眼神责令。
“看什么看!低头!”
黎愠垂下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几分钟后,房间里传来老家主苍老嘶哑的声音,大概率他的起卦已经将黎愠这次的来意算得清清楚楚。
“放他进来吧。”老家主说。
闻言,两位人高马大的氏族叔叔这才让开一条路,为黎愠开门。
黎愠撑地起身,五个小时的跪坐让他的双腿有点发麻,他只能用力绷紧起全身,稳住步伐。
他刚走到门口,其中一位叔叔就抬手拦他,警告他不要超时:“老家主身体不好,你只有五分钟的时间。”
黎愠没有回应,面无表情迈步走进,男人的手收得慢了些,被他直接撞开。
房门关闭,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他听见男人在他背后狠狠啐了口痰。
老家主打开灯,房间豁然明亮,空气还带有蜡烛燃烧过的味道。
黎愠跪坐在席团上,欠身面对老家主。
不等他开口,老家主先打破安静:“你去过界外了?”
他注意到黎愠的两只手,指尖都残留腐蚀过的红痕。
明眼人都知道,只有界外的土壤会产生这样的腐蚀,毋庸置疑,黎愠接触过。
黎愠没有隐瞒:“是。”
老家主:“为什么?”
黎愠下意扫了一眼破溃的指尖,旋即收进袖口,没有回答。
老家主也没有绕弯子,直接说:“就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
黎愠很坦然:“是。”
老家主:“一个判断为污染物的人,三日前已经处死,即便你调查出真相能有什么意义?”
黎愠眼眸微动,两拳在衣袖里攥得泛了白:“老家主就不奇怪吗?一个屡次完成S级异洞任务的指挥官,怎么会在一个B级异洞里受到污染? ”
就连当时被劫持的初淮,在腿部伤口和肩部伤口都暴露在污染的环境下,现在都能安然无恙在隔离室。
可是姜醒却受到污染,还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
这件事就不蹊跷吗?
听罢,老家主慢慢掀起眼皮,苍老的脸上现出一对犀利的鹰眼:“如果我说不准呢?”
面对老家主的威仪,黎愠并没有半分退让,这是他离开黎家前和老家主达成的交易。
他保持着跪坐的姿势,缓缓挺直身体,眼眸冷得像一汪化不开的寒冰。
“要说这个世界上谁最不想让我死,应该就是黎家了吧?”
这一瞬,面对这样的黎愠,老家主的眼神都微不可查地变了变。
黎愠平视老家主,看过来的眼神带有威慑。
此时房间里的两个人都很清楚,双方早已没有了所谓的血缘关系,只有两两交换的利益合作。
家族情谊这种东西早在黎愠的身上死光了,之所以还保留着黎家这个身份,只是为了方便行事而已。
啪!
老家主动怒,抬手挥动一把铜钱剑轰然逼向黎愠。
黎愠也不躲,眼神未有半分动摇,感受着铜钱剑擦着他的耳际划过,直插进房间的墙壁。
一缕被斩落的黑发翩然落下。
两位氏族叔叔听见房间传来动静,砰地一声打开门,其中一人脾气暴躁,一掌便将黎愠打到了一边。
“小兔崽子,竟然敢让老家主动怒,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黎愠嘴边的血在苍白肤色的映衬下分外殷红,他抬手擦了一下,勾起冷笑:“好啊,叔叔要是有本事,最好就杀了我!”
“你!”像是被这句话堵着,暴躁的男人双眼瞪得猩红。
可黎愠仍旧无畏与他对峙。
忽然,暴躁男人注意到地面上的一枚东西。
好像是从黎愠身上掉出来的。
男人俯身刚准备捡起,指尖还未触到那东西,忽然一道黑雾溢来,齐整整切开了他的几根手指。
血液还未滴落,黑雾便卷起芯片飞速回到黎愠手中的玻璃器皿中。
那位氏族叔叔突然被切断手指,惨叫声贯穿整个房间,满手鲜血淋漓。
黎愠歪了下头,一双漆目不再,亮起的眼眸鲜红如血:“拿开你的手,脏。”
连他碰这个东西,都是用着一块干净的布妥帖包好的,绝不允许任何人用手脏了它。
因为这是姜醒的井。
是黎愠操纵无人机从山谷地下打捞上来的,刚刚完成了净化程序。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她。
两位氏族叔叔不肯放过黎愠,鞠躬请求老家主为他们做主:“老家主,您老人家都看见了,这小子可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对对对,竟然敢对长辈叔叔出手,该重重罚才是!”
老家主表情严肃,冷眼旁观了这场闹剧,最后从宽大的衣袖中摸出了一个牌子,扔到黎愠脚边。
一枚刻有黎家龙纹图腾的玉牌。
那是黎家的通行证,有了它,生活区里的任何机构都会给上三分薄面,黎愠此次来面见老家主就是为了这个东西。
他抬手操纵黑雾捡起通行证,面无表情跨过地上的几截断指,转身离去。
氏族叔叔两人想拦,一看见他殷红色的双眸,瞬间就没了底气。
黎家所有人都知道黎愠是个被诅咒的人,实在邪门得很,不敢轻易惹他。
两人盯着黎愠笔挺离开的背影,气得脖子上的青筋胀满,实在不明白老家主为什么会应允他的请求。
老家主抬手示意关上门。
“两个在我身边修炼的人却注意不到一个病秧子的攻击……”一双鹰眼投来责备,“还想让我帮你们做主?”
断指的男人吃瘪,捂着还在滴血的手跪下:“是我不中用,请老家主息怒!”
老家主:“那个叫做姜醒的女人和黎愠是什么关系?”
竟然让黎愠不管不顾,不惜跟自己私下做交易,也要去调查她的死亡真相。
两位氏族叔叔对视一眼,有些为难:“并、并未发现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关系。黎愠一直住在天宫区很少接触外人,如果可能有产生联系机会的话,应该就是……那一年。”
他们说得很隐晦,好像不愿再提那年发生的事件。
老家主目光渐渐发滞,这句话让他短暂陷入回忆,反复琢磨过后差不多可以确认,应该就是那一年。
那一年黎愠十五岁,离开黎家几个月,再回来时整个人都变了。
原本低软懦弱的病秧子,突然变得锋利起来,像一头初露利爪的野狼。
连眼神都变了,再也没有从他眼中读出妥协二字。
是跟那个女人有关吗?
“老家主,您确定要放任那小子继续查下去吗?”其中一人追问,“会不会对黎家有什么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