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妖妖
如此想想,玉秋萤觉得甚是美妙。
班主任何安早已等候在教室门口,为的就是当场抓住那些早上迟到的学生,他手里卷起一本备课本,银框眼镜后的眼睛仿佛正在散发着强烈的智慧光芒,犹如守在机关处的猫,不放过任何一只“迟到”的耗子。
伴随着今日的第一道铃声响起,玉秋萤慌不择路地跑进了教室,对着门口的何安说道:“老师,我赶到了,这不算迟到啊。”
气喘吁吁的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不对!
哪里不对……
她再一次回头看了一眼,满脸骇然。
什么时候——纪星觉也到教室了?
玉秋萤被吓得有些说不出话来,“纪星觉?真的是你?你怎么比我还快,不对啊,你不是在我后面吗!”
纪星觉面不改色地将桌面上的书本翻开,冷不丁答:“我有特殊方法,你不懂,活该你跑这么累。”
一时间,玉秋萤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她眼花了还是出现幻觉了。
语文课代表到讲台上领读,整个早自习,所有人都在诵读语文必备的诗文。
与所有人相反,纪星觉则是坐在那里默不作声,盯着语文课本上的某一页,不知究竟是什么引起了他的注意。
让他一直盯着这一页沉思。
语文课堂上,老师带着全班同学一起回顾古文《归去来兮辞》,期间,她曾提出一个问题——最喜欢归去来兮辞中的哪一句。
由于纪星觉是新来的学生,所以语文老师对他还算有些关注,陆陆续续选了几位同学起来回答以后,她最后一个选中的人便是纪星觉。
彼时,纪星觉还在盯着课本上的这篇文章发神,当他听到自己的名字时,便也缓缓地站了起来,神色自若。
“你有听清楚我刚刚的问题吗?”
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年轻语文老师看纪星觉这幅心不在焉地样子,总觉得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课堂上。
然而,他只是平淡地抬起双眸,悠悠回答:“心为形役。”
坐在他前面的玉秋萤原本一直在担心纪星觉回答不上来,更担心在此之后语文老师会为难他,在他说出这句回答时,玉秋萤还算舒了一口气。
不过……
为什么是心为形役?
玉秋萤有些疑惑。
语文老师回到讲台,将手里拿着的书放下,“好,那你能说一说理由是什么吗?”
按照纪星觉的性子,他原本是不愿意同与自己不相干的人多说一句,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四个字就好像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样吸引着他。
一种莫名的情感促使他说下去。
“心为形役就是无法按照自己心里所想的那样活下去,所处的环境、周围的一切、上天赐予的命运,一切的一切都让这颗心成为身体的奴隶。我以前不喜欢这四个字,但这四个字说的就是现在的我。”
语文老师有些愣住,在她看来,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怎么说出的话确实如此沉重。
她只当现在的这些孩子进入高三以后压力太多,所以才会说出这些云里雾里的话来,“好,这位同学,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先坐下吧。但即便压力再大,也要懂得放松,坚持下去,熬过高三这段日子就好,现在的你有多努力,将来的你就有多感谢现在的自己。”
纪星觉没有再听她接下里的话,而是将目光落在眼前的玉秋萤身上,由于心里有些好奇,他忍不住凑近些,在她背后出声:“为什么你刚才很紧张?”
听到这话的玉秋萤身子猛然一僵,“紧张?你怎么看出来的?”
语文老师就在讲台上,玉秋萤不敢明目张胆地往后看,只能微微靠后,接着他的话说下去。
“你的紧张很明显,呼吸变得笨重,血液运转加速,这是一个人紧张不安的表现。”
“这你也看得出来?”玉秋萤皱着眉头,小声询问。
在她看来,纪星觉这人实在太奇怪了,怎么看都和普通人有些不一样。
第8章 害怕了?
放学的时候,玉秋萤迅速地将书包收拾好,便跟上刚才走出教室的纪星觉。
她本是想追上去的,但她一走出教室门口,纪星觉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有些无奈的玉秋萤只好继续往前走,在校门口的外面,她停了下来,再一次东张西望,试着寻觅到纪星觉的身影。
功夫不负有心人。
虽然这会儿正值放学,校门口外的人很多,人群混乱,但是玉秋萤依然能在人群中一眼辨认他。
于是,玉秋萤迅速地跟了上去。
“纪星觉,你在做什么?”
玉秋萤发现有些不对劲,纪星觉的行动速度仿佛在参照别人。
果不其然,观察一会儿后,她发现,其实纪星觉在跟踪一个人。
趁着纪星觉为了隐蔽自己而倚靠在一棵大树后方的间隙,玉秋萤左顾右盼地迈着小步子跑了上去,在他旁边停下,“纪星觉,你在跟踪谁?”
纪星觉垂下眼眸冷眼看了下她,随后将目光移向马路对面的高楼,看上去有些不耐烦,“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我害怕你出什么意外,作为你的同学以及前桌,我有义务保证你的安全。”
玉秋萤明明不是跟踪的那个人,可是她表现得却比纪星觉还要小心翼翼,时时刻刻注意着周围,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存在。
纪星觉恶劣地笑了下,“玉秋萤,你觉得你有什么能力可以保证我的安全?”
被问到这个问题以后,玉秋萤抬起脑袋望着他,目光里的情感很坚定,“凭我会喊救命。”
他无奈地转身,一直在估摸着时间的纪星觉再一次拐弯,跟上方才要跟踪的人。
见状,玉秋萤也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她尽量将声音放低,“纪星觉,你还没告诉我,你要跟踪谁,目的是什么。”
还未等纪星觉回答,玉秋萤自顾自地猜测起来,“难道……和上次去我家的目的一样,你是为了讨债?你上次突然出现,莫不是也跟踪我?”
走在前面的男人一路上都很小心,时不时就往身后看,在他回头的那一刹那,纪星觉迅速地拽住玉秋萤躲进一个巷子,将她的嘴巴捂住,不让她发出声音。
她眨眨眼睛,懵懂地看着纪星觉。
“别乱说话,还有,你说的这两个兴致不一样。”纪星觉从巷子里谨慎地探出脑袋,观察着又重新往前走的人。
玉秋萤点点头,纪星觉这才将手放开。
她拉住纪星觉的衣袖,悄声道:“为什么性质不一样,纪星觉,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也有一点点不一样,至少……对你而言。”
“这都什么跟什么。”纪星觉确认过外面的情况以后,又重新神色自若地走了出去。
就在两个小时前,纪星觉接到消息,田圣东今晚会见另一个人的地址就在夯山脚下的山庄酒店里。
这儿离夯山有些距离,但纪星觉必须保证田圣东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自己的视线里,他容不得这次的计划有半点闪失。
夜幕降临时,夯山下的山庄开始亮起一盏又一盏的灯,田圣东到了这儿,就不再掩藏,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山庄的大门口外很是清冷,只有两个看门的值班人员坐在保安亭外,一个在屋子里刷短视频,笑声时断时续,一个坐在外面吃刚煮好的面。
虽然看上去不怎么样,不过安保吃得倒是津津有味。
田圣东走进去的时候,没有人拦他,看样子他经常来这里,安保人员对他都很熟悉。
秒针转了三圈以后,纪星觉打着玉秋萤走到门口,而他们两人倒是被门口的安保拦了下来。
安保将自己的面碗放到保安室里面的桌子上,随后重新走出来,两只手背在身后,“你们两个谁啊?我们这里不对外开放,非请勿入,知不知道。”
纪星觉抬起自己的右手,本想做点什么,玉秋萤却率先冲出来拦在他的前面。
她笑着对眼前的安保说道:“叔叔,你可不可以通融一下,让我们进去呀,我家的狗好像跑到你们这里了,刚刚我还听到狗叫声从里面传来呢,我们进去找到小狗狗以后就出来,绝对不给你们添乱,好不好?”
“你们家?”约莫四十多岁的安保盯着眼前的玉秋萤和纪星觉,上下打量,满脸警惕:“你们两个是一家人?我怎么看着不像。”
玉秋萤和纪星觉都背着书包,安保很容易就知道他们学生的身份,只是安保对他们是一家人这件事还持有怀疑态度。
听罢,玉秋萤忽地换了一副表情。
她摆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拉住安保的衣角,就像失去亿万家产似儿的,痛苦地哭诉起来,“叔叔,你是不知道啊,其实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我和我妈搬到他们家里来,他觉得我抢走了他的爸爸,处处看我不顺眼,我又不小心弄丢了他心爱的小狗。叔叔!我要死了找不到他的小狗,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打我骂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叔叔!您难道忍心看着我这样吗?”
玉秋萤越说越激动,差点都要挤出两滴泪来,好在这个安保是个心软之人,见到玉秋萤如此,便也不好再为难她。
“行吧行吧,那你们赶紧进去找,找到了就出来,别乱走,要是被人看到了,我可付不起这个责任,到时候别说是我放你们进去的。”
“欸好好好。”玉秋萤的委屈情绪见好就好,一眨眼的功夫,她不哭也不闹了,拉起纪星觉就往里走。
“还好我刚刚反映得快,要是让你出手,你就暴露了。”
“暴露?”
原本心不在焉任由她拽着自己往里走的纪星觉突然警惕起来,“玉秋萤,你说的暴露是什么意思?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监视我们不成?还有,我出手怎么就暴露了?你是觉得我要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没有没有。”玉秋萤摆摆手,不慌不忙地解释:“我这话的意思是,如果你出手揍他们,就像上次一样,那他们把这件事举报给学校怎么办,到时候你又得挨处分转学,不能这样的。”
“为什么不能这样,不就是一个学校吗,不待也行。”
玉秋萤立即回头,严肃地看着他,“纪星觉,我跟你说,你不能这样想,以后,以后的以后,也都不能这样想。”
“理由。”
“你得继续留在这所学校,我才能知道你过得如何。”
纪星觉不懂她这番话的意思。
他只当玉秋萤想把自己当做靠山,所以想要让自己继续留在这所学校,在她左右。
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纪星觉看向前方,指了指大楼右边的一条小路,“往这儿走,他在这边。”
“哦,好。”玉秋萤跟着纪星觉往前走。此时,天色渐渐变暗,这酒店位于山脚下,月黑风高,偶尔有奇奇怪怪的声音传来,玉秋萤不由自主地感到背后发凉。
于是,忐忑和害怕驱使她同纪星觉走得更近些,她一路都拉着纪星觉的衣袖,他走一步她便走一步,他等下她便跟着停下。
纪星觉冷冰冰的目光落在身旁的玉秋萤身上:“放开。”
“我不放。”玉秋萤害怕地缩着脑袋,“纪星觉,我突然感觉这里挺吓人的,我们现在还可以回去吗,要不、要不明天再来……”
“现在知道怕了?”纪星觉望着正前方,继续向前走,“你要是害怕,现在就回去,别人拦你。”
“不要,你不回去那我也不回去。”
比起眼前的路,玉秋萤觉得回去的路更加可怕,至少往前走,身边还有纪星觉作伴,但若是回去,那她只能一个人。
纪星觉见她不打算回去了,便又继续领着她往前走。
突然想到什么,纪星觉出声提醒,“玉秋萤,你这么晚还不回去,你妈妈不会担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