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科举路 第297章

作者:折秋簪花 标签: 情有独钟 升级流 穿越重生

  他乃当朝二品大员啊!

  谭越书听闻此言,沉默了一下,方才开口:

  “陈大人,我等似乎除了顺其自然,却也别无他法了。”

  陈庭齐一时哽住,半晌,只余长长一叹:

  “那,谭大人,次考的考题还要如旧吗?”

  “您是总裁,自然您说了算才是。”

  谭越书不接话,陈庭齐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恼意,但很快又消散,如此箭在弦上,他如何恼怒也是无用之功。

  “但,依下官之见,凡天资聪颖者,莫若远胜旁人多矣,可解旁人所无解之疑难,您不必太过因此事愁闷。”

  谭越书的劝解让陈庭齐闵进了唇,花白的发丝被穿堂风吹拂,在风中轻颤,半晌他才开口:

  “本官知道了。”

  陈庭齐的声音很轻,可更多的却是无力。

  不过一举子,却让他这二品大员左右为难,右相与安王如此推崇,也不知他将来入了朝堂又该如何搅风搅雨?

  陈庭齐如是想着,那原本和蔼的眉眼间竟是忍不住迸出一抹厉色,随后他竟起身至案头,开始书下次考的考题。

  谭越书隐约觉得不对,而等他走到近前,探身一看,连忙握住陈庭齐握着笔的手:

  “陈大人,此题不可,万万不可啊!!!”

  但见那白纸黑字落其上,曰:

  “淮南王为臣不忠而自刎谢罪,明严相为官不正而寄食墓舍论。”

第168章

  谭越书说完这话, 直接将那杯陈庭齐未喝的茶水泼了上去,等看到那些墨字都被茶水洇湿模糊至看不出原样的时候,谭越书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看着陈庭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唉, 陈大人,您这又是何苦?”

  到了这一步,陈庭齐方才那股子冲动这才终于散去, 他看着眼前那团模糊的墨迹, 只觉得里衣湿透, 被过堂风一吹, 竟是忍不住狠狠打了一个哆嗦。

  “谭大人, 谭大人……”

  谭越书连忙扶住陈庭齐,陈庭齐抓住谭越书, 手却不住的颤抖:

  “谭大人, 我知道你奉圣上之命而来,求你,求你为我指条活路吧!我陈家上下七十六口人,我那最小的孙女也才刚满月,我这年岁已经活够了, 可是, 她才满月啊!”

  陈庭齐紧紧的抓着谭越书的手,一时老泪纵横, 去岁去清北主考乡试的魏有任早在回京后一月之时,便被都察院查清其贪赃枉法的证据。

  而彼时, 右相避退相府, 佥都御史苏平真直接秉了圣上,一夜之间将魏家上下杀的杀, 关的关。

  可怜那魏家女郎,乃京城第一才女,本是与雷家相看之时,却一夕之间落入教坊司。

  至于其余魏家男儿,若是能投胎,如今怕是连百日都过了。

  陈庭齐的惶然,谭越书看在眼里,他忙半跪着托着陈庭齐的臂膀,道:

  “您既如此,方才怎么还敢写那样的论题?”

  陈庭齐不语,谭越书只摇了摇头:

  “方才的考题无论如何是不行的,我来时,圣上还曾说起当初帝后大婚之时,赞不绝口。”

  陈庭齐听了这话,眼中这才露出一抹晶莹,随后他这才站直了身子,微一定神,开口:

  “徐解元天赋异禀,我是认得,可他小小年纪,便在两位权臣之间左右逢源,焉知其不会是下一个右相,也不知圣上如何作想……”

  陈庭齐一边说,一边看向谭越书,谭越书知道陈庭齐这是想要问圣上的意思,可是他来此圣上并未多授意旁的事。

  但谭越书却知如今陈庭齐需要的是安抚,当下略一斟酌,道:

  “圣上的意思,便是一切如旧。徐解元的才能您也是亲眼瞧见的,总不能因噎废食不是?”

  “谭大人所言极是。”

  陈庭齐微微颔首,将那团浸了水的纸撕成碎屑,重新铺纸磨墨,提笔写下三个大字:

  “私心论”

  陈庭齐这题一出,谭越书也不由得皱了皱眉,陈尚书此题实在刁钻的厉害,这天下便是圣人都有私心,他这一问,何人能答的完美无瑕?

  这可是会试!

  谭越书犹豫再三,忍不住道:

  “方才,陈大人不还忧心本次会试如何取士,如今这……”

  谭越书话没有说完,陈庭齐却已意会,他轻轻搁笔,缓声道:

  “正因如此,我才有此举。”

  陈庭齐说罢,却不再解释,只将考题封存于密匣之中,随后这才如同没事人一般与谭越书讨论接下来的考题。

  谭越书都被这一幕给看懵了,陈大人还是那个温吞的老好人,可又有几分不同,着实让人费解的很!

  但无论谭越书心里如何作想,这会儿也只全副身心都投入与陈庭齐对考题讨论之中。

  如此,三日一晃而过。

  这三日,每逢天晴,风和日丽,让原本觉得还有些冻手的学子都可以在此时大显身手,再加上首场的考题并不如何偏门刁钻,一时贡院氛围倒是分外和谐。

  随着下考的钟声响起,徐韶华提起早就整理好的考箱,神色平静的走出了贡院。

  如今正是春日,天气并不炎热,故而虽然周围的空气略有异味,但也在忍耐范围之内。

  林亚宁和徐远志早早便相携着在贡院外等着,看到徐韶华后连忙迎了上来:

  “华哥儿,你可算出来了!”

  徐韶华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苦笑道:

  “爹,娘,您先别过来,我这身上沾了味道,不大好……”

  徐韶华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二老一左一右的搀住了胳膊,林亚宁忍不住嗔怪道:

  “不大什么?你打小还是我换的尿布,我什么没见过?还跟娘生分了!”

  徐远志直接一手提着考箱,一手将徐韶华扶上马车:

  “莫说话,仔细吃了风肚子疼,车上是你娘煮的红豆汤,一直温着哩,华哥儿先去喝两口,等飞哥儿出来咱就回家。”

  徐韶华听到这里,不由微微一怔,但随后,他点了点头:

  “好,等会我们就回家。”

  安望飞出来的稍晚一些,一上马车整个人都恨不得摊成一张饼,他抬眼看向徐韶华,忍不住笑了:

  “多亏华弟鞭策,这首场,我应是过了!”

  那些题目,华弟都曾一一为他仔细剖析,二人也都曾对此做出过多种答案,对于安望飞来说,这次他的运气简直好到爆棚!

  “那也是望飞兄头悬梁锥刺股,勤奋而来。”

  徐韶华笑着递过一碗红豆汤,林亚宁煮红豆汤喜欢在出锅前捏一小撮盐,与原本的清甜混合起来,便越发的甘甜。

  如徐韶华这些考生刚出考场,一连三日的干食,最欠缺的便是些汤羹,肉羹油腻,素羹寡淡,倒不如这么一碗甜甜的红豆汤让人觉得舒心。

  安望飞一口气喝了一碗,倒没敢多喝,可却也忍不住咂巴着嘴:

  “伯母来了倒好似我娘也一道来了一般。”

  安望飞没好意思说这汤里有娘的味道,徐韶华却不由笑笑:

  “我娘她啊,曾也是个喜欢点心的女娘,现下家里好了,平日里又与婶婶住的近,安婶婶擅厨,可不是能学一学?”

  “难怪我觉得这红豆汤喝着有种熟悉的味道,我还以为是我矫情了。”

  安望飞不好意思的说着,二人一路说笑,但回到徐宅洗漱一番后,那是直接沾床就睡,完全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三日时间,又要费脑力,又要拼耐力,任是铁打的人也遭不住。

  天色暮去,林亚宁轻手轻脚的将明日要穿的衣裳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看着月光下,幼子那略显疲态的模样,只觉得心中一酸,却也不敢多做其他,忙又退了出去。

  外头,徐远志正看着那半轮月亮,等林亚宁出来后,他这才提着灯笼走过去:

  “出来了?”

  林亚宁“嗯”了一声,与徐远志并肩而行,等走远了,她这才哑声道:

  “以前只知道华哥儿读书苦,可是今个亲眼见了,才知道这科举才更是折腾人。

  当初,华哥儿连狼都打得,可瞧今个累的竟是与当初打狼一般了。幸好这次咱们来了,若不然这孩子跟前也没个贴心人照看着,唉……”

  “科举改命,哪有不累的。”

  “你不心疼华哥儿?那今个是谁早早就起来催我熬红豆汤的?又是甜了又是淡了的,真真是煮熟的鸭子,嘴硬!”

  “我心疼,我心疼也不顶用啊。”

  徐远志叹了一口气,只怪自己当初未曾多坚持坚持,若是再次一试,说不得华哥儿也不必这般辛苦。

  林亚宁闻言,也不由沉默了一下,随后这才轻轻握住徐远志那提着灯笼而冰凉的手。

  两双手,一样的粗糙,布满着裂口,是他们劳作多年,掌心之中无法抹去的痕迹,此刻紧紧握在一起,在月色下渐渐远去。

  徐韶华翌日醒来,便看到那架子上被林亚宁放置的棉衣,应是才被太阳晒过,那层棉絮很是轻柔蓬松,穿在身上十分舒服。

  这会儿,外头才过三更天,徐韶华这边一动,安望飞也醒了,二人刚出门,大用便请二人去正堂坐着:

  “老夫人一宿没睡,给郎君准备了早饭,郎君且略坐坐,小人这便端来。”

  不多时,简单的早饭便摆满了桌案,浓稠香甜的白粥,莹白如玉的羊乳羹,十八褶的软包子,另有一些口味清淡的点心,一时倒是琳琅满目。

  “伯母这手艺,绝了!”

  安望飞忍不住赞了一句,这里头他还能看到他娘的影子,一时吃的更欢了。

  徐韶华没有多说什么,提箸取用,温热的食物温暖了他的肠胃,也让他眉间的疲惫渐渐消散。

  等到快用完早饭的时候,林亚宁这才换了衣裳过来,徐远志紧随其后:

  “华哥儿,味道如何?这可是我将你安婶子的本事都学了一遍做出来的!”

  林亚宁难得眉眼间泄出一份骄傲,徐韶华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