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靥
巡夜人仍然稳稳地托举着提灯，它身上的雾气聚拢又消散，好像比最初见到的时候，更凝实了一些。
“是的。”它说。
这个高大的巡夜人似乎有些委屈：“我像曾经约定好那样，在这里等您。甚至刻意破坏了祭坛，标记了路径，但是您没有来。”
啊，那个毫无逻辑的猜测居然是正确的。
所以在巡夜人眼里，这些血肉教堂并没有什么区别？不管是红山高原的，刚刚路过的，还是眼前的这座，都被它视作曾经见过自己，并约定好，可以见面的地方。
这种内在关联性是怎么判断的呢？尤莉莉翻转手掌，进行了一些占卜。
占卜术被极度削弱，但是多次大量的占卜行为中，仍然能窥见一星半点的答案。
每一次的占卜，都带来了经验值的大幅度增长，从侧面反映出事件的特殊性和难以窥探。
她的神色渐渐变了，低头看向脚下的这间教堂。
不会将这间教堂烧卷边的大火，就是她和诺曼当时放的那一把吧？
这些血肉教堂的确有它们的内在关联性，在占卜的意象中，它们并不是独立的个体，更像是一件事物所处在的不同阶段。
建成、衰败、毁灭。
诶——不过这和纯黑灾厄又有什么关联呢？
尤莉莉想到在同一个逻辑之下的“绿意”，它的主题和成因就非常明晰又简单。
血肉教堂、红色雾气、诡异的目盲效果、能够照亮黑暗的提灯，和自称是向导的巡夜人。
尤莉莉：放过我吧——人家真的只想好好搞经营啊！怎么感觉像是突然快进到，准备解密某些非常复杂的世界真相呢。
尽管内心是拒绝的，她还是从穹顶上跳了下来，推开教堂的大门，走了进去。
来都来了。
在占卜和鉴定受限的情况下，最后的探索时间里，尤莉莉并没有得到太多的有效线索。
不过是又多了几个支线任务。
尤莉莉拉开系统面板，看了眼支线任务。
不是好像，她怀疑这些都来自系统的刻意引导。
虽然每次都第一时间关闭了弹窗，但它们堆在一起，真的非常逼死强迫症啊！啊啊啊！
没关系，她承受得住。只要足够咸鱼，就可以克服强迫症，做到忽视这些一条又一条的暂时挂起的待办任务。
在倒计时结束前，她推开血肉教堂的门，还是没忍住掰了一片焦香酥脆的彩窗马赛克。
极短的黑暗之后，是刺目的亮光。她回到了酒馆的地下室，此刻有光从活板门的上方投射下来。
尤莉莉想起她掰下那片马赛克后，巡夜人雾气凝结出的脸上具现化的惊呆表情，好像整片灾厄之地都突然生动了起来。
她低咳了一声，把玩着马赛克脆片。
感觉脚下的石阶，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窜过。
——尤莉莉将脆片塞进背包，条件反射般地，取出细剑，朝那个快速移动的不知名玩意抛掷出去。
“进老鼠了？”
那东西被钉在了地面上。
尤莉莉的眼睛，还在为突如变化的环境光线落泪。尤莉莉睁着朦胧的泪眼，快步走过去查看被钉住的到底是什么个东西。
“一块会动的淤泥？”
本来在挣扎蠕动，试图分尸自己逃生的淤泥，顿时瘫软不动了。
“咕嘟。”
一个泥点像长了脚一样，飞溅进不知道哪个角落。
尤莉莉：……
她将这个散发着古怪的玩意，塞进了背包里空置的瓶瓶罐罐里。
“上面还有个脚印，不会是哪位员工鞋底不小心带进来的淤泥吧？这批员工好像没有住在郊外的啊——”
用清洁术将这些石阶进行了一个大扫除，尤莉莉也没再分心管那粒飞溅出去的泥点。她走到上一层，直接通过信标传送离开，没有惊动已经开始忙碌的酒馆员工。
＊
绿龙从空中降落，在草药田中忙碌的小朋友们仰头看了过来，似乎有古怪的叫声从它的身下传来。
原来是一些长相奇特的绿色鸟雀。在绿龙松开爪子后，这些鸟雀飞快地窜了出去，在杂货铺的屋檐下蹦蹦跳跳，似乎一点儿也不怕生。它们的尾巴长得有点儿像龙，羽毛稀疏，丑萌丑萌的。
“一些龙雀，听说在巨龙长期生活的森林中，会出现这样的鸟儿。”阿尔文这么说道。
“只需要一点点魔力就可以养活，完全不挑食，可以活很久，是非常不错的陪伴型宠物。”绿龙点头表示肯定。
尤莉莉：“好噢！谢谢你的小礼物！”
她扭头看向返回的暗精灵们：“一个上午的时间，你们已经将整片红山高原搞定啦？”
“当然没有！是因为午饭时间到了，所以我们都回来啦！”米利安精神饱满，她逗了逗龙雀，被不轻不重地啄了一小口，“明天差不多能结束。那些被收服的兽人部落，人口众多，都是些能用得上的壮劳力。”
尤莉莉有些儿忧虑，上午的时候她没来得及问：“就这样直接在红山高原进行建造真的可以吗？在过去的时候，那边也有一些零星的人族村庄，应该在某个王国的统治之下吧？是不是需要提前进行沟通——”
玛蒂娜用一种非常慈祥，看傻白甜后辈的眼神看向尤莉莉：“当然不用。那只是之前，现在可没有人类在那边定居。兽人和人族都已经默认，这块土地就算是划归给我们了！”
“悲风峡谷也是这样吗？”
“当然——”玛蒂娜用非常轻快地语气说道，“没有任何智慧生物提出反对意见。自从悲风峡谷长满了蘑菇后，那儿的安全系数增加了数倍，很少再有呼啸的飓风和徘徊的亡灵了。分店的生意看起来不错，重新开辟好的道路上，有许多远道而来的冒险者。”
“人类冒险者。”玛蒂娜强调。
绿龙非常赞同地点头：“就这样慢慢的，一点一点的，这些领地就能发展起来啦！那些半兽人、兽人，还有弱小的种族，巴不得生活在我们的统治之下呢。至于人类，那些冒险者才不管王国兴衰。”
“您看起来非常喜欢人类？他们确实很有趣，如此短暂的生命，居然能创造出这么多有意思的东西。不过他们的生活方式，与我们这样的长生种相比，还是太粗糙啦！我最喜欢研究的是他们如何拐弯抹角地说话。人类的语言真是一门艺术。”
“还有立场不同的贵族、高阶职业者间你来我往的互相算计，那些林立的组织和派别，也非常值得一看。当随便往里面添一把火后，他们的反应，比人类自己排演的话剧还要跌宕起伏。”
绿龙注视着尤莉莉：“要是有空，可以到我的翡翠堡垒来参观——比你这儿繁华一些，能见到很多有趣的人。”
尤莉莉：对不起，是她狭隘了。
虽然种族变了，她的思维还是之前的思维。
忽略绿龙对人族行为的，奇怪的称赞性发言，尤莉莉点头答应了来自对方的邀约。
“好啊，我很期待。”她这么说着，邀请它到餐厅一起用餐。
和这些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比起来，她卡关【邪恶的邻居】，真的好丢脸。
第189章 胜利条约
尤莉莉决定，快速解决。
在吃完饭以后，她偷感很重地召集了那些来自月亮河谷的人类仆役。
菲奇的父亲，那个看起来非常凶狠的黑脸大汉，意外地在这些人中，占据了某种主导地位。
他在听完了尤莉莉的想法后，沉默地吸了一口鼻烟。
“您会猎杀或者用人类取乐吗？”
尤莉莉非常快速地回答：“当然不会。”
“您会保护部落不受其他邪恶力量的侵害吗？”
啊，这个问题。
尤莉莉开始犹豫：“会——吧？对于邪恶力量，我也还一知半解呢。”
“这些就足够了。事实上，月亮部落无足轻重，我们也无法反抗，不是吗？”另一个看起来气势更足一些的人，站了出来。
他给尤莉莉的感觉和安德森不同，不像是猎户，那种气势更贴近于人类社会中的上位者。
像尤莉莉曾经见到的乡绅？
虽然这家伙看起来，也是个健壮的打猎好手。
尤莉莉微微张嘴，想要反驳。
但她心里明白，承认这句话，然后再签订一个契约，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她不用纠结卡关，这些来自月亮部落的仆役，在今后的日子里，也多一份不算保障的保障。
她点头作为回应，能感受到对面的人类仆役们，看起来也都松了一口气。
所以其实他们也很紧张是吗？
菲奇欢呼了一声，朝尤莉莉跑了过来。
从他的父亲成为杂货铺的仆役后，这个小胖墩开始放飞自我，他总是以一种非常熟稔地态度和尤莉莉交流，经常拉着两边的小朋友搞团建，偶尔钻进后厨美其名曰学习。
实际上——这些事情，大人都看在眼里。
在他的身后，还有好多曾经见到过，眼熟的人类小朋友们。
“今晚的事情，值得吃十串烤鱼庆祝！”菲奇这样说着，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尤莉莉。
尤莉莉：……
她敷衍地揉了揉菲奇的脑袋，将他的头发全部打乱。
菲奇傻乎乎地笑着，又往回跑去，和小伙伴们张罗着抓鱼。
尤莉莉感觉到在这个大陆上，普通人类，甚至是武力值还不错的普通人类都有着不安全感。
……其实是可以反抗的。至少在之前，尤莉莉一直想用一些怀柔的政策，或者是什么慢慢蚕食、缓慢教化的方式。
她的眼睛缓缓转动，深紫色的瞳孔中魔光闪耀。尤莉莉在回忆。这个任务是怎么突然从“友好的邻居”变更成“邪恶的邻居”的？好像是从一次被发现的偷盗麦酒——狗头人们单方面认定的物品交换开始。
从那个时候起，系统给了尤莉莉一个邪恶声望，任务也从“改善邻里关系”变成了“征服隔壁部落”。
这种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的行为方式，非常不符合在和平世界长大的尤莉莉一贯持有的观念。因此她对这个任务一拖再拖，遇到来自大陆的一些类似事件时，却总是下意识回想起这个暂时挂起的任务。
诶——或许她的操作方式确实有些问题。玩得太沉浸式，却又下意识在某些时候犹豫，还将自己当成普通人的一员？
更直接一些的处理方式，符合整片大陆的行为准则，反而更让这些人感到安心。
她抛了一个鉴定术出去。
这位最后站出来的人，是月亮部落的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