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橘子呦
小太监抱着东西连连点头:“小的知道了。这就去储秀宫。”他快步退了出去。
“多谢李玉公公。”魏今颜说道。
李玉手里拿着拂尘轻轻一甩:“魏姑娘不必如此客气。”
前面不远处就是钟粹宫。里面的宫人看见李玉吃惊地迎了上来:“李玉公公来钟粹宫所为何事?”
这可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几道好奇目光看向他旁边脸生从没见过的小宫女,即使一半脸色泛红,但依然能看出花容月貌。
“这是皇上特意拨到钟粹宫的。”李玉环视宫里的几个太监宫女放慢了语气说道,“你们都照应着点。”
为首的怡嫔大太监谄笑着说道:“公公您放心吧,皇上交代下来的人我们肯定好好相处。”
“嗯,你们都去忙吧。”李玉略微一点头,“那本公公就先走了。”
“多谢公公。”魏今颜朝他福身。她明白刚才李玉的说法是为了让她目前能在钟粹宫里好过一点。
虽说等怡嫔回来其他人就该知道自己是和怡嫔起了冲突才调过来的,但这份善意她依旧感谢。
李玉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送,一甩拂尘快步离去。
弘历在御花园走了片刻后便坐上轿撵回到养心殿,重新按了按眉心重新挥笔大力批折子。
李玉端着杯茶悄无声息走了进来:“皇上,喝口热茶吧。”
弘历停笔,接过那杯茶,眉眼漫不经心:“那宫女叫魏今颜?”
“正是。”李玉连忙回答。他瞧着皇帝的脸色,他们日理万机的万岁爷竟然还能记住一个只见过寥寥几面的宫女。
一边揣摩着皇上的心思,一边又小心补充一句:“魏姑娘出身虽低,但也是个满洲正黄旗的包衣,父亲魏清泰是内务府膳食部的一个大领班。”
弘历淡淡地“嗯”了一声,面上瞧不出什么意思,只是顿了顿随口说道:“找个小太医瞧瞧她脸上的伤口。”
“嗻。”李玉福了福身,轻手轻脚走出养心殿,眼里露出笑意,果然他没有猜错。
*储秀宫。
陆穗冉望着窗外又开始下起的雪花一脸担忧:“今颜去了那么久,怎么还未回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应当不会的,说不定是魏姐姐贪玩,想要在御花园多逛一会儿。”碧心虽然嘴上这么说,眼神却也忧心。
正当主仆二人坐不住站在门口等待的时候,一个小太监匆匆朝偏殿这里走过来。
“奴才给陆常在请安。”他低头行礼。
“起来吧。”陆穗冉记得他是皇上身后边跟着的一个小太监,面露疑惑。
碧心警惕地问道:“找我们小主有什么事?你怀里怎么还抱着红梅?”
“李玉公公让奴才过来告诉小主您身边的宫女魏今颜如今被皇上拨到钟粹宫了。”小太监回答,“这红梅正是她折的,让奴才交给小主。”
陆穗冉一向温柔的声音情不自禁变高:“钟粹宫?怎么会去了怡嫔的钟粹宫呢?”
“魏姑娘在御花园冲撞了怡嫔娘娘,被怡嫔责罚。”小太监回答,“正好被皇上遇见,怡嫔娘娘就朝皇上要了魏姑娘过去。”
“责罚?”陆穗冉一听便紧张起来,“今颜受伤了?”
小太监回想起刚才见的那一面点点头:“似乎被掌了一下嘴。但魏姑娘让奴才给您带句话,她说她没什么大事,让您不要担忧。”
“奴才还有事,先告退了。”小太监行礼说道。
“小桂子你去送送。”陆穗冉吩咐道,等小太监出了储秀宫后,她慌了起来,“碧心,怡嫔素日里就与我不对付,前些时日她还为了维护我与怡嫔起了冲突,今颜到了钟粹宫绝对不会好过的,这可怎么办?”
碧心年岁小也很慌:“魏姐姐性子定不会在御花园无缘无故顶撞怡嫔,说不定是怡嫔将上次的事情记恨在心。”
陆穗冉立马“嘘”了一声,“进屋再说。”
碧心想起这宫中人多眼杂,立马住了嘴,掀开帘子扶着陆常在往里屋走去。
“也不知道魏姐姐的伤到底怎么样。”碧心忧心忡忡说道。
“不行我要去向皇后求情,或许皇后娘娘能帮我。”陆穗冉蹙紧了眉头。她知道碧心说得对,今颜不会是莽撞的人,多半是怡嫔故意刁难她。
“可是小主,魏姐姐是皇上被吩咐的,恐怕去求皇后娘娘也不能违背圣命。况且皇后也不会为个宫女劳思。”碧心按住急急忙忙要起来的陆常在。
陆穗冉怔然地坐了回去,她心知无力改变,咬了咬唇:“那我也不能漠视不管。碧心,把库房里最好的伤药膏拿出来,我要去趟钟粹宫。”
“是,小主。”碧心不敢耽误,步伐焦急到库房去拿东西。
*钟粹宫。管事的大太监福安让有资历的宫女先带魏今颜看了看住处,再给她说些钟粹宫的规矩,态度算得上和蔼。
魏今颜默默听着,时不时点点头,实际在神游天外,她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表现尚可,怎么皇上好像无动于衷的样子?
也不知道陆常在现在怎么样了,不会在想法子来捞她吧。
就在她心不在焉的时候,李玉一脸笑容领着一个拿着药箱的小太监重新走了进来。
第12章
“魏姑娘,皇上命人给您看看伤,这是陈太医。”李玉笑意盈盈说道,侧身让过太医。
魏今颜眼中闪过几分讶然:“见过陈太医。”她不过是擦伤,皇上竟然派了个太医过来?
陈太医连忙避开,他也是个有眼力的人:“魏姑娘不必如此多礼,让我看看伤口如何。”
看完后陈太医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姑娘的伤口不重,这是芙蓉去伤膏,涂抹几次便可全无痕迹。您请放心,不会留下伤口。”
“多谢陈太医。”魏今颜接过药膏仔细收好,来这后宫半个多月她的脸就受伤了两次,还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福安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就是个宫女,哪里得来的殊荣能让皇上派太医来?
见陈太医收起药箱准备和李玉离开,福安连忙亲自送了出去。
回来后他咧开一张嘴,略带着小心问道:“魏姑娘脸上这伤是怎么来的啊?”刚一见到时他就奇怪,只不过碍于李玉他没敢问。
魏今颜心中已然有了几分底气,微微一笑:“是怡嫔娘娘身边的彩霞打的。”
福安脸上的笑僵住,其实已经猜到了一点缘故,勉强说道:“魏姑娘受伤先回去歇着吧。”
等送走魏今颜后,他在钟粹宫门口心焦地翘首等待,自家主子怎么还不回来。
过了一会儿终于看见怡嫔的身影,他连忙迎了上去,拍拍脑门,“主子,您可算是回来了。”
“瞧你这殷勤劲儿,又犯什么错误了?”柏宜薇赏了御花园雪景,这会儿心情还算不错。
“娘娘,今个儿送过来的那宫女什么来头?”福安苦着一张脸,“刚才李玉公公带着太医过来给她看伤,说是皇上吩咐的。”
“那宫女还说伤是被彩霞打的。”福安瞧着怡嫔的脸色,声音越发小了下去。
柏宜薇听前半句还不以为然,听到后面表情陡然难看起来,她咬着牙说道:“皇上果真派太医来了?”
“可不是嘛。”福安说道,“李玉公公带着人刚走没多大会儿。”
柏宜薇握着彩霞的手骤然收紧,彩霞措不及防痛呼一声,然后立马闭嘴不敢再发出动静。
“都怪你!”柏宜薇迁怒到彩霞身上,狠狠剐了她一眼,她看向福安,“魏今颜人呢?!”
“主子,人正在偏殿呢。”福安拦住怒气冲冲的怡嫔,“您可不能过去把人给打一顿啊。”
柏宜薇横眉一竖,更加怒火:“本宫是嫔位,难道连个宫女都责罚不了吗?”
彩云也连忙拦住她:“娘娘,您此刻千万不能冲动。皇上特意派太医来看伤,想必是把她放心上的,您这会儿过去如果教训她,再添几道伤口,万一皇上知道了,恐怕要怪罪于您。”
被彩云这么一劝导,柏宜薇稍微冷静下来,但依旧非常不满:“她算什么?!也配太医来看?”
回到正殿后,彩霞连忙殷勤地给她倒了杯茶:“娘娘,喝杯六安瓜片茶缓缓。”
柏宜薇端着茶盏,几分悔意涌上来,早知如此,她当初就该劝皇后娘娘把这奴婢发配到辛者库去!
魏今颜呆在狭小的宫女住处里无所事事,屋中只有她一个人。
其他宫女见刚才那一幕对她不敢怠慢,听见了她方才那话也不敢和她搭话,都退了出去各自忙碌,留她独自一人落了个清净。
她把刚才太医给的芙蓉去伤膏轻轻抹在脸上,鼻间能闻到一股清香,正好屋中有面铜镜,魏今颜坐在椅子上照了照,这会儿脸上的红痕已经消散不少,涂上药后只能看出淡淡的痕迹。
她躲得及时,彩霞打在她脸上没用太大劲,估摸着再过片刻就能消下去。
魏今颜回想起在御花园和皇上遇到的那一会儿,觉得自己表现尚可。本来皇上那么轻易就把她给了怡嫔,她有些摸不准,但看到太医后,又有了几分底气。
魏今颜单手托腮,姿态懒散,她打量着镜中自己的容颜,觉得这升级之路或许马上就能开启第一步了。
虽然来到钟粹宫,听动静怡嫔也已然回宫,但并未过来找她麻烦,魏今颜笑了一下,可能怡嫔是怕见到她会忍不住对她动用私刑。
那头陆穗冉和碧心带着伤药冒雪急匆匆赶到钟粹宫,她对门口的守门太监说道:“麻烦公公替我向怡嫔娘娘通报一声。”
“陆常在请稍等。”小太监转身先去告诉了福安。
“知道了。”福安点头,他朝正殿走去,“娘娘,陆常在求见,正在外面候着呢。”
“陆常在?她来干什么?”柏宜薇吃着瓜仁的动作一顿。
“陆常在是魏今颜原来的小主,说不定是过来为她求情的。”彩云仔细给怡嫔拨着瓜子壳。
柏宜薇冷哼一声:“魏今颜有太医看顾,本宫可不敢对她生气,哪里还需陆常在眼巴巴求情?”
“不见。打发陆常在走吧。”柏宜薇厌烦地挥挥手。
“嗻,奴才这就去告诉陆常在。”福安来到宫门口,瞧着掩不住焦急神色的陆常在,“陆常在,我们娘娘天寒气乏不见人,您请回吧。”
“麻烦公公再帮我通传一声吧。”陆穗冉央求道,从袖口中掏出几两碎银想要递给福安。
福安看见那点银子毫不留情笑了一声:“陆常在,您别为难奴才,娘娘是真不见您,您快回去吧。”
说完后福安迈过宫门在陆穗冉眼前关上了大门。
“小主,我们回去吧。”碧心给陆穗冉打着伞,见实在无法进钟粹宫说道。
“好。”陆穗冉扶着碧心一脸失落地回储秀宫,一想到今颜可能被狠狠责罚,便无法安心下来。
碧心也是担忧得很,但又没办法,只能宽慰说道:“希望怡嫔能看在魏姐姐只是个宫女的份上,不与魏姐姐计较。”
陆穗冉想起怡嫔往日对她都这般冷嘲热讽看不上眼,今颜怕是处境艰难,眼眶慢慢变红了。
冬日入夜得早,天色早早就暗了下来,弘历用完晚膳继续开始在养心殿批折子。
敬事房太监王进保捧着放着数个绿头牌的托盘恭敬地走了进来,在弘历面前跪下:“请皇上翻牌子。”
弘历放下笔,从那一长串的绿头牌慢慢看过去,并未言语,神情莫测,看上去有些兴致寥寥。
王进保揣摩不出皇上是什么意思,但皇帝已许久不进后宫,他硬着头皮开口:“皇上今晚想翻哪位娘娘的牌子?”
弘历看着那些绿头牌,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今日御花园那小宫女带着泪的那一眼,他的心里仿佛被一把羽毛轻轻扫了一下。
“这宫中似是许久未进新人了。”皇上终于开口,这话却让王进保有些摸不着头脑,他额头快要滴下冷汗,他竟不知这宫中哪个让皇上起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