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凰 第344章

　　“皇上恕罪，微臣几个听说太子殿下在柳州重伤不治，正担忧着，却又听说皇上要召见太子殿下，一时情急，所以才硬闯了皇上的内殿。”

　　到现在钱大人大概也猜到了，太子死亡的消息大概是楚天妤他们故意放出来的，目的应该是为了保护太子殿下。

　　声音落下之后，殿里是短暂的安静，皇上冷眼看着眼前这场景知道他们是为太子撑腰来了，脸色更是阴沉，毫不犹豫地将手里的东西砸了出去。

　　啪。

　　折子砸到了钱大人的面前，险些伤了钱大人的额头。

　　“这份折子御史应该感兴趣。”

　　钱大人麻溜地捡起地上的折子，看完之后，他又麻溜地把折子塞进了自己的袖袋里然后问太子。

　　“殿下，这份折子上的内容可属实。”

　　太子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拿了一份折子递给了钱大人，钱大人急忙起身，与几位御史大人头并头的一起看了起来。

　　“皇上。”

　　钱大人朝着皇上施了一礼，神情里有一丝严肃与不解。

　　“个中理由相信太子殿下已经与您解释过，您觉得太子这样做有错吗？”

　　“朕要如何相信他是为了省事杀人灭口，还是当真因为疫情凶猛别无他法？”

　　皇上看着眼前脸色虽然苍白，但身形笔直的太子，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子戾意，眼前的儿子长大了，那个他原本是用来救自己的命，以为他很快就会夭折的儿子竟然好好的活到了现在。

　　当听到他身死的消息时，他的心是痛的，也后悔了一些事情，可看到太子完好的刹那间，皇上知道，他被太子摆了一道。

　　这种怒火和心底深处的不安让他越来越烦躁，也越来越觉得太子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他本打算只要太子踏出这座宫殿，他便立即下诏公布太子为了省事，为了节约杀害生病百姓的事实，让世人都认清太子的嘴脸，却没想到，太子还没走，这些臣子们却都来了。

　　“父皇。”

　　太子上前。

　　“儿臣带了一份疫症的病灶回来，父皇若是不信，寻几个死囚让他们染上此症，再让太医探究一二便知儿臣说的是真是假。”

　　闻言诸位大人身形狠狠一僵，这太冒险了，万一一个不小心疫症传播开了，那他们岂不是都危险了。

　　太子眼底闪过一丝嘲讽，他哪有带什么病灶回来，不过是说说而已，可不过是一句话，皇上便怕了，哪怕他天天服着那所谓的丹药，深信自己身子硬郎，他也不敢试。

　　“皇上，让臣试试吧。”

　　丹闲和丹鹤的声音轻轻响起，大人们转头便看到他们领着楚天妤缓缓的朝着殿中央的位置走来。

　　丹闲规矩朝着太子施礼。

　　“对于此症，我们也略微研究了一下，的确是来势汹猛，痛苦异常，生不如死，臣想……太医院理应对此病多加研究，以防不测，不如让我们两兄弟先来试试。”

　　“这……”

　　丹闲他们最近带了两名徒弟出来，可以单独完成炼药，而且丹闲丹鹤在宫里的威望越来越高，皇上信任他们，依赖他们，却也防着他们，如果他们因此死了，倒也是一件好事。

　　丹闲、丹鹤跪了下来。

　　楚天妤抬了抬手，随后便有宫女们上前把纱巾、手套、药包呈给大家，待到他们都整理好之后她才不慌不忙的将百姓们写的那封绝书托在手心。

　　“这是染上疫症的百姓们留下的绝书，也是他们对家人最后说的话，皇上，这缎子上就有他们的病气。”

　　“拿走！拿远一些！”

　　饶是做了好几层的保护，皇上也吓了一大跳，慌忙往后退的时候还不忘把四海公公一下子拉到自己的面前挡着，四海公公眼底飞速闪过什么，随即又将皇上护着，诸位大人也是吓得纷纷远离，楚天妤却是抿了抿唇，抚着绣有荷花的小袋。

　　“这袋子用药浸泡了十天十夜，暂时可以压制那疫症，如果两位仙师要试，我倒是可以帮上这点小忙。”

　　“好。”

　　丹闲上前接过那只口袋，然后走到一边，打开里面的缎子，慢慢地读了起来。

　　读了一半丹闲便微微的俯下了身子，捂着心口脸色煞白，丹鹤便接过那条缎子接着读，等到丹鹤把缎子重新放进锦袋里的时候，皇帝已经烦不可耐地吼道。

　　“把他们抬走，抬走，让太医查看便是。”

　　“不用。”

　　丹闲丹鹤急忙抬手，于是大家便看到，方才还好好的手腕子一下子就起了一大片红色的诊子，而且肉眼看到的开始化脓开始腐烂，这一幕把大家吓得纷纷后退，几乎是用巾子死死的捂着自己的鼻子。

　　驱逐疫症的檀香燃烧着，大家惊恐的看着这一幕，太子看着丹闲他们出了殿，这才说道。

　　“父皇，诸位大人，这病便是这样来势汹汹的，不过是一晚上人就没了，传播速度极快，且当时的情形，我们已与他们讲得很清楚……”

　　“我来讲当时的情形吧。”

　　楚天妤轻步上前，施了一礼之后便把那日的事情仔细说与大家听，沉寂下来的时候，大家这才恍然发现自己的眼角浸湿，齐齐看向皇上，随后有人惊恐的指着皇上喊道。

　　“皇上，皇上……您……怎么会……”

第516章 终章

　　顺着那道声音，大家齐齐看向皇上，却发现皇上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奇怪的状态，像是被什么勒住了脖子，他想要呼吸，却是用尽了力气都没办法，时间稍长，他的脸便憋得一片通红，马上转紫，脸上的青筋条条暴出，很快连眼珠子都泛出一条条密麻的血丝，整个人看着极其的恐惧。

　　皇上自己也被这状态吓得惊恐无比，伸手慌乱地在空气里乱抓着什么，用尽力气想要呼吸，可让他震惊的是他发现自己不能呼吸了。

　　这怎么可能！

　　他可是一个活人，一个活人啊，活人哪有不能呼吸的？

　　“传太医，快些传太医。”

　　四海公公转头嘶喝，随后便有侍卫上前将皇上抱到了一旁的软榻上，楚天妤看着皇上那窒息的模样，从头上取下一根簪子奔了上去朝着皇上的脖子刺了过去，四海公公吓得脸色灰白，住手两个字还卡在喉咙里，就猛地看到那憋得眼珠子凸起，一片血红的皇上突然间往下一扑，随后张着嘴巴大口地呼吸了起来。

　　“皇上恕罪，臣女若不这样做，您恐怕等不到太医赶来。”

　　皇上捂着脖子上的伤口，闻着鲜血散发出来的腥臭味，脑子里轰的一声炸了开去，初时他以为自己也和丹闲、丹鹤那样染了疫症，可眼下看来，根本不是。

　　“这……这是怎么回事？”

　　皇帝下意识地问着楚天妤，楚天妤指了指已经发黑的簪子。

　　“应该是毒发，不过是什么毒臣女却是不知道的，还是得等太医过来诊治。”

　　说完。

　　楚天妤退后几步，接着说道。

　　“因为母亲的身子不好，所以从小就搜罗各种医书古籍，隐隐约约记得看到过这种症状，所以才试了一试，伤了皇上的龙体，还请皇上饶恕了臣女。”

　　钱大人站在不远处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方才那一幕真的把他吓呆了，他以为楚天妤要杀皇上，就在那慌乱惊恐里，他还迅速的思考了一下，既然要杀为什么不选择更好的手段呢？

　　院判领着太医们赶到的时候，皇上脖子上的血已经止住了，看到伤口和皇上那疲惫的神情时，院判惊了一惊，随后大家仔细的诊断了起来，最后确定皇上中毒了。

　　而且这种毒在他的身体里已经盘踞好些年了，一点一点的积累，到现在已经很难再拔除，只是太医们不敢这样说，只说皇上慢些调理，不日就会有好起来。

　　事实上。

　　楚天妤和太子都知道，这毒不是别人下的，是皇上常年吃那些丹药，一点一点积累在身体里的，先前她让丹闲、丹鹤炼了药替皇上压制这种毒，但是皇上渐渐的开始忌惮丹闲、丹鹤，好些时日没有服用他们的药，加上方才心中惊恐，这才一下子激发了。

　　看着太医们开药的模样，楚天妤低头眨了眨眸，幸好丹闲丹鹤走得及时，否则皇上万一醒目查起来第一个会怀疑到他们头上。

　　只希望离开了皇宫之后，他们能自由自在，畅游江湖，等不想走的时候再开个小道观，收些许的徒弟，好好过好往后的余生。

　　太子一直静静的守在皇上的身边，腰上的玉坠子不断地溢出十分清淡的香意，人来人往的根本没有人注意这气味，见皇上吃了药昏睡了过去，太子不动声色的将玉坠子取下来放进了怀里。

　　这枚坠子特殊泡制过的，香味一般人闻着没有关系，但皇上一旦闻到了，就会立即毒发，五内俱封，无法呼吸，时间稍长就会窒息而亡。

　　但他不能让皇上死在这会，否则太医们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们手里的疫症病灶！

　　眼下他病着，倒是没有心情来诬陷这个那个了。

　　他知道的，在皇上的眼里，自己身中奇毒，搞不好会时刻毒发送命，所以他根本不是一个做皇帝的好人选。

　　可他又怎么知道，此番假死，阴差阳错的，竟然把太子身上的毒给解了。

　　那毒有一个妙处，宿主生它便生，宿主死它便死，太子假死身体和死人没有什么区别，那毒以为太子身死，于是第五天后也死去了。

　　素心足足给太子把了五次脉，才颤着嗓音跟他们说太子身上的毒消失了，一直到现在，楚天妤和太子都有些恍然，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太医，皇上的身子怎么样了？”

　　钱大人拉过院判轻声问着，院判拉着钱大人走到一旁，看了一眼周围，随后轻轻摇了一下头。

　　“来势汹汹，不妙。”

　　钱大人的眉狠狠地跳了一下，这么说……他又看向太子，院判知道他那是什么意思，可他只是一个太医，不管这些事情，随后转身离开忙自己的去了。

　　太子一直静静地站在皇帝的身边，一直到深夜，朝臣们都退去，皇上睁开眼睛看着烛光摇曳处太子正守在自己的身边，皇上浑浊的眼珠一下子泛起阴戾的光芒。

　　“水。”

　　太子慢慢上前将皇上半扶着坐靠在自己的身上，伸出手，宫人将水呈了上来，太子喂着皇上一点一点的喝了半盏热水。

　　“父皇。”

　　将茶盏交给一旁的公公，太子将皇上重新放倒在床上，看着他。

　　“在你的心里，儿臣究竟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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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看着太子，发现他双目如漆，寒冽如冰，一股子寒意将他重重包围，皇上颤着唇许久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来，答案他是有的，但是他不能说，至少不能当着太子的面说，看着太子眼里渐渐露出来的嘲讽，皇上莫名有一种无地自容的错感。

　　对于这个儿子，皇上自己也弄不清楚究竟是什么爱还是恨，一看到他就会想起那毒，想起那些剧痛和不堪，可他是皇后生的，按理他应该最疼他最爱他啊！

　　“准备好了。”

　　帘子打开，楚天妤拿着一份圣旨走了过来，皇上神色一变，立即龇牙欲裂，指着楚天妤，张嘴想要叫人，楚天妤早料到他会是这反应，倒也不瞒他，将玉玺塞进皇上的手里，然后摊开圣旨压着他的手重重一盖。

　　“皇上放心，这不是篡位和传位的诏书，因着您现在在生病，需要静养，太子殿下又立了功回来了，所以您决定让太子帮着您监国而已。”

　　皇上张嘴想要痛骂太子和楚天妤，却发现他根本说不出话来，一时间惊恐、痛苦、愤怒的情绪涌上来，他抬手想一巴掌甩向楚天妤，太子俯身将楚天妤抱进了怀里，楚天妤看着他笑了笑，拿着诏书起身离开。

　　第二日朝会。

　　皇上病重，太子监国的诏书没有任何意外的出现在了朝臣们的面前，而柳州百姓因为疫症自愿赴死的绝书也贴在了京城最热闹的地方，柳州的急报也一并贴着让大家都知道柳州如今的进度。

　　白氏一族有一半人被发配前往边疆，一半留在京中享受荣华富贵，邺王的亲生父亲则在离开京城后寻了一处水源跳了下去淹死其中。

　　程江南回了宫，加上于公公、皇后，她们很快就将皇宫控得密不透风，反倒是皇上，想要传句话都变得艰难起来，吃药的时候，皇后去过一次，只问了他一句话。

　　她问他。

　　“这被囚禁的冷宫般的日子，可安生？”

　　皇上气得吐血，皇后静静的看着，神情没有一丝变动，宫婢们端了水过来，皇后细心的替他整理，扶着躺下的时候，皇后居高临下看着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