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停云小憩
次日的晨光中，忒休斯早早地穿戴整齐，将水蓝色长发绑好搁置在胸前，带着普卡出了寝宫，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他们的行动极其低调，周围巡逻的卫兵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就这样一路极其顺利的来到了举行会议的议厅前。
“真是奇怪啊，我还以为寝殿周围会有不少监视我们的人。”
普卡跟在忒休斯身后，不无惊异地左右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他这一路走过来，竟然真的一个窥视的人都没有。
走在前面的忒休斯轻笑一声，为跟在他身后第一次来到兽人领地的侍卫解释。
“从前来这里的时候，兽人一族安排的寝殿周围确实会有不少想打探消息的人。不过那时候跟着我的人是帕特，他你是知道的，甚至不用出手，光是盯着那人都能将人吓破胆，后面再回到这里的时候，寝殿周围就干净了不少。”
“帕特大人可真厉害！”
跟在后面的普卡不无崇拜地感叹着，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一头撞上了忒休斯的后背。
“呀！怎么了陛下？怎么忽然停住了。”
忒休斯站在回廊的尽头，下了台阶再穿过一片后花园便可以到达议厅，而他却站在那里偏过头去，极目看向远方。这次他没有回答普卡的疑问，而是反过来问了他一个问题。
“还记得吗普卡，我曾经跟你说过的，比起我这个异族的王，还是那位新生的神明要更容易掌控。”
普卡摸了摸撞痛的鼻子，虽然不明白忒休斯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却还是一边顺着忒休斯的视线望去，一边乖乖地回答他的问题。
“是啊，您确实这么说过，怎么忽然……”
普卡的卡在嘴边，随即转化成一阵惊呼。
“教廷的人疯了吧！”
走廊的尽头正好可以看见教堂的全貌，高高树立的尖塔也就是叶杏所居住的寝宫，这些司空见惯的景色并不能引起普卡的惊讶，他所震惊的是，教堂周围的楼梯、回廊、窗户、入口，目所能及的地方，全都驻守着卫兵，一个个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将教堂守卫的犹如铜墙铁壁。
“天呐，有这个必要吗？这么多人去守卫还没有完全掌握力量的谛下，太夸张了，这是监禁吧。”
“看守谛下只是一方面，这些不加掩饰的守卫是在做给我们看呢。”
忒休斯收回目光，言语中有些嘲讽，回头见普卡还看的入神，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普卡，要想看戏，议厅里即将要开场的那场戏可要比这的好看多了。”
普卡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太敢相信地讷讷问道：
“难道，不是关于舞会的会议，而是兽人一族，他们想要宣示自己对于神明的主权！”
忒休斯用意味深长的笑容回答了他的问题，一步步下了台阶往前走去。相对于他的冷静，普卡的情绪可是有些激动，他一边跟上忒休斯一边手舞足蹈地宣泄着心中的震惊。
“他们！怎么！敢！那可是神明！是整个因蒙特什的神明，他们居然想将神明据为己有！”
普卡压低了声音尖叫着，棕红色的头发被他揉的乱糟糟的，急得在忒休斯周围转起了圈圈。
“就算他们是神明偏爱的种族，可那也是前位星神的偏爱，新降临的神明以人类之躯降临神座，这还搞不清楚状况呢，他们就想着对新神下手了？真是可恶！”
普卡气得咬牙切齿，看了一眼平静的忒休斯之后心里又忽得有了些勇气，跟在忒休斯身后愤愤不平。
“陛下，你可千万不能让他们得逞，星神谛下都召幸您了，肯定是最喜欢您的，只要我们……哎呦！”
普卡的计划盘算因为再次撞到忒休斯而停止了下来，他摸了摸撞痛的脑袋，抬眼便是笑得阴森的忒休斯。他凑近瑟瑟发抖的普卡，与他对视，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你又忘记我说过的话了普卡，我和星神谛下没有任何关系，这次可要记好了哟。”
普卡瑟缩着点了点头，忒休斯这才满意地放开了他，只不过没走几步，身后就又传来了普卡的嘟囔声：
“那您得努力啊，哎呦哎呦！”
这次普卡没有再撞上忒休斯，而是被忒休斯反手敲了他那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脑袋。
“好了普卡，我可不希望我在其他妖精嘴里听到这些谣言。”
忒休斯拍了拍手，余光中又看见普卡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严肃的模样没能维持的住，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招了招手示意他快点跟上来。
看见忒休斯没有生气，普卡也立刻收起了委屈的样子，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只是走出一段路后，忒休斯又停住了脚步往身后的教堂星塔深深看了一眼。
明明知道那个人类没有那个能力对抗兽人与自己见面，却还是因为可怜她而给了她希望，这个时候的忒休斯，还真的有些后悔自己的多管闲事了。
穿过会议厅的后花园，就看见驻守在门前的卫兵，卫兵先是向忒休斯致意，而后又拦住了想要跟在身后想要一同进入议厅的普卡。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万一你们想谋害陛下怎么办，我得进去保护我们陛下的。”
普卡的闹腾丝毫没有让那名卫兵有一丝动摇，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只是沉声道：
“我们接受到命令，除了四位大人之外，闲杂人等，一律不准入内。”
说到闲杂人等的时候，卫兵瞥了一眼普卡，挑衅的眼神立刻激怒了普卡，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和他好好理论一下。
“普卡！”
想要上去吵架的普卡被忒休斯拦了下来，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乱来，又缓声安慰他道：
“好了普卡，就在这等我一会吧，我很会就会回来的。”
普卡心里有点担心，谈论这么敏感尖锐的话题，里面的气氛肯定会是剑拔弩张，动起手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自己进去好歹还能帮衬一把，现在不让自己进去，里面什么情况自己也不知道，万一王在里面吃了亏怎么办？
目送着忒休斯进入议厅，普卡的心是一刻也静不下来，瞪了一眼卫兵之后焦虑地在门口走来走去，惹得卫兵一阵白眼。
“那个，那边的先生，你可以不要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吗？”
普卡啧了一声，立刻转过头去看那个讨人厌、不让他进入议厅、这会子还不让他晃悠的卫兵，却发现人家压根没搭理他，一扭头才发现，说话的是角落里缩着着的另一个家伙。
“你是谁？怎么蹲在这儿？”
普卡走过去上下打量着说话的那人，没有见到那讨厌的兽人的特征，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墙角的男人从自己的斗篷里缓缓探出脸来，却没有抬头看普卡，只是讷讷地回答着普卡的问题。
“我是巫师一族大魔法师的随从，我叫阿方索。”
第8章 神明的拥有权
忒休斯推开议厅的大门，除去自己之外里面已经坐着两个人了。
巫师一族的大魔法师塞西，以及精灵一族的精灵王。那位大魔法师与忒休斯还算熟识，因此在见到推门进来的忒休斯时朝他微笑了一下，而忒休斯也以同样的方式回应了他，径直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巫师一族的大魔法师身体不是很好，常年穿戴着斗篷，就算是此时也只是将兜帽摘下，露出略显苍白的面容与唇色来。
照例，忒休斯与之见面时会问候他的身体状况，他张了张嘴，话却卡在了喉咙边。
原因来自于这议厅里坐着的另一位人物，精灵一族的那位精灵王，忒休斯看了他半晌，他都丝毫没有动作，自顾自将脑袋埋在手臂里睡觉，丝毫没有搭理俩人的意思，俩人只能看见那头如同绸缎般柔顺光滑的金色及腰长发。
忒休斯收回视线转眼去看对面的塞西，他的视线也刚好从精灵王身上移开，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不再说话，静静等候着这场会议里的最后一人。
四族之中兽人一族的掌权者，在新神降临之前就被选中出任的教皇。
可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几人等了很久也不见他的到来，忒休斯没想明白这其中的缘故，明明是自己是急着要宣示主权，又来得这样迟是什么意思？
对面的大魔法师似乎也有些困惑，视线好几次落在门前，去看邀请了众人，自己却迟迟不到的教皇是怎么回事。
时间慢慢流逝，就当忒休斯都要怀疑这场会议是不是在戏弄他们的时候，大门被门前的卫兵推开来了，逆光而来的人身形纤细，显然不是那位在教堂之中，忒休斯亲眼见到被选中的兽人一族的教皇。
大门合上，忒休斯看清了来人，高挑年轻的女人眉宇之间还带着没有散尽的怒气，穿着一袭华美圣洁的白裙，头上带着一顶白色的都铎冠，裙摆和胸口以及都铎冠上都点缀着四芒星的图案，兽人一族的圣女——卡特琳。
见到这位圣女出现在这里，忒休斯不由得想到一些其他的事情。在召唤星神来到因蒙特什之前，在座的几人还被邀请参加了兽人一族的另一项典礼。
“教皇的选拔典礼。”
兽人一族的教皇并不是固定的，而是每五年都会更换一次，而他们选拔新任教皇的仪式也很奇怪，兽人一族中，只有据说可以感应神明存在的兔兽人可以参与选拔。
每年的今天，参与选拔的兔兽人相聚主城西弗尔，在教堂中由神明选出新任教皇，祷告结束，神光映照，这就算是神明选定此人成为教皇了。
这样的典礼本没有什么，但是当神光照映到如今的教皇头上之时，教堂里却是异样的安静，无人为新任教皇欢呼庆贺。
而那位新任教皇的举动也实在是耐人寻味，被神光映照的他没有喜悦，而是向见了鬼一样慌忙逃窜出了教堂。
忒休斯就是在这时候察觉了异样，后面回到寝宫，不等忒休斯去查探，普卡就急不可耐地跟他分享了这其中的内情。
教皇的位置虽然有更换的规矩，但是自从前任教皇上任以来已有百年未曾变动，如今新神即将降临，教皇也在这时换了人，这让教廷着实混乱了好一阵子。
不过骚动很快平息下来，新任圣女卡特琳小姐以其强有力的手腕制止了这场闹剧，有关于新任教皇的讨论也逐渐消失了。
忒休斯看着眼前这个以主人姿态出现在议厅的卡特琳，对于迟到一事有了新的猜想，他来过这里几次，也曾经见过这位圣女，只是那时她还并不是这个身份。
“兽人一族现如今的圣女卡特琳小姐，就是那位连任多年，如今却被剥夺权柄的前任教皇。”
“抱歉诸位，教皇冕下身体抱恙，今日的会议将由我来替教皇冕下参与。”
卡特琳面上怒气散尽，微微显露出一丝疲态，不过这一丝疲态也很快散去，她依旧保持着高贵的气度，缓步走至主坐之上坐下。
至此，会议的成员就算是到齐了，开始会议之前，卡特琳作为主人礼貌地问候了在座的众人，她的声音很高，带着十分独特的腔调。
“大魔法师大人，您的身体如何了，希望巫师一族最近的事务没有让它更糟糕。”
塞西微微摇头，微笑着说着些客套话。“感谢您的问候，一切都好。”
卡特琳微笑着点头，将视线移到忒休斯脸上来，她的目光落在忒休斯肩头，在那里停顿良久，刚刚还保持着笑容的脸上露出了一些厌烦，语气也不是很好。
“妖精王大人，最近教廷里饲养了一些珍贵的天鹅，它们可能会在您的寝宫附近散布，如果您遇见了，还请您稍微避开一些，毕竟天鹅是教廷的财产，万一出现什么闪失我也不好向教皇冕下交代。”
忒休斯敷衍地笑了一下，随意地应了一句，毕竟自己可没有去招惹那只天鹅，是天鹅自己扑上来的。
卡特琳看忒休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皱着眉转过脸来，一头金色的发丝立刻映入她的眼帘。
坐在，哦，应该说是趴在她对面睡觉的，是那位她还没有问候过的精灵王。在议厅这么严肃的场合睡觉的事情是卡特琳决计不能容忍的，她反手扣了扣桌面发出沉重的声音，试图唤醒睡得正香的精灵王。
这个方法似乎不太管用，精灵王依旧沉睡着，丝毫没有被吵醒。卡特琳微微掩住被气得有些扭曲的面部，今天糟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她的风度有些维持不住。
“精灵王大人，精灵王大人！”
卡特琳低声呼唤着熟睡之人，可他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样，毫无动静。议厅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忒休斯尝了一口放在自己面前的红茶又放下，而对面的塞西则是将视线放在桌面上，俩人都能感知到，身旁的卡特琳正在酝酿着滔天的怒火。
可就在要爆发的关键时刻，那位精灵王却是很识时务的醒了过来，额头上还有印着睡在桌面上而按上的红印。
看到他醒过来，几人都松了一口气，卡特琳的怒火也因此消失了一大半，她沉着脸色，刚想要说些什么，那位精灵王却忽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茫然地扫视了一圈众人后径直朝门外走去，对面色各异的众人视若无睹。
“你！”
卡特琳终究是没忍住，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可饶是发怒的卡特琳也无法阻止精灵王的步伐，众人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视线里。
“这位精灵王可真的是……”
忒休斯看着他就那么坦然地走出去，似乎并没有将众人放在眼里的样子也有一些错愕。他与这位精灵王见面的次数很少，绝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待在自己的领地里不出来，偶尔在别处见到他，也是一副很困倦的模样。
巫师一族的大魔法师却是见怪不怪的样子，看到气氛尴尬，他抿了抿苍白唇想了一下，主动开口打了个圆场。
“精灵王不喜欢被打扰，对周围的事情一向不太关心。卡特琳小姐不要生气，等到会议结束，将商议好的结果直接告知他就好了，他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忒休斯看见她放在桌子上的那只素白的手紧紧攥着，半晌才松开来，像是终于压抑住了怒火。
“让各位大人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