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停云小憩
她想要低头,然而很显然塞西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于是,此刻她绞尽脑汁,思索着求和的方法,而突然出现的叶杏,给了她一个希望。
献上与巫师作对的新神,再奉上西弗尔的神赐之物,让粮食与珠宝的交易恢复平衡,保证再也不会打拉普的注意,这样的话,说不定巫师们就会退回去呢?
卡特琳这样想着,已经慢慢地走近,此刻的新神虚弱无力,是她下手的最好时机。
柯尼亚没有设防,注意力全在叶杏身上,因为疲惫,叶杏躺在一边正在休憩着,可似乎无所防备的她却忽然问道:
“卡特琳,阿方索的死亡是你授意缇丝去做的吗?”
已经到了跟前的卡特琳猛地停住了脚步,正好对上了叶杏睁开的双眼,她黑色的眼瞳里平静无波,让卡特琳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叶杏嗤笑一声,毫无顾忌地拆穿了她。
“走这么近做什么?想要把我交出去求和?”
卡特琳瞳孔震动,意识到这是最后的机会,她手中的短剑也不在隐藏,立刻倾身上前,短剑直往要害处扎去。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真是屡教不改。”
剑刃穿透血肉的声音,卡特琳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无力垂下的短剑,又看了看那柄穿透自己,由自己亲手奉上的佩剑,张开嘴巴呃呃地想要说些什么,却再也无法开口。
兽人们爆发出惊恐的喊声,却立刻被叶杏厉声喝止,她望向同样不可置信的柯尼亚,像是有些疲倦。
“柯尼亚,现在,西弗尔就交给你了。”
那象征着权利的权杖被塞到他的手中,那么一点重量却几乎将柯尼亚压垮。他有些害怕,再想要推拒的时候,叶杏已经站起了身来。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丢下再也举不起来的佩剑,叶杏如同最开始一样,怀揣着忒休斯的那把匕首,只身走出了保护所。
外面的巫师聚集在一起,当看见叶杏之后,他们分开,露出了那个被遮挡住的,由钥匙开启的异界通道。
通道之后,是熟悉的温馨卧室的景象。
塞西站在通道之前,平静的语气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胁。
“现在,回去您应该去的地方吧,我不想继妖精王之后,再亲手杀了您。”
叶杏没有动弹,塞西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别挣扎了,谛下。”
塞西一个眼神,四周的巫师便全都聚集到了塞西的身边,在塞西的示意下向叶杏逼近,将她逼向通道的位置。
斗篷下的每一张脸庞,都是无比的熟悉,他们曾经一起欢笑,相互搀扶,如今却站在了对立面。
叶杏一步步后退着,又忍不住一张脸一张脸地看过去。
“凯尔!”
塞西左手边的凯尔轻声道了一句抱歉。
“阿黛尔!”
塞西右手边的阿黛尔低下头羞愧难当。
无数只巫师的手伸了过来,没有动用魔法,却轻而易举地将挫败的叶杏推倒。
在坠落深渊的最后时刻,叶杏的眼中再次闪烁起灼热的星光,她拼尽全力,将所剩无几的神力全部释放而出,碎星的光芒在一瞬间扩散开来,离得最近的塞西吐出一口鲜血来。
“退后!”
塞西朝身边的巫师喊着,可却无一人回应,他捂住灼痛的心脏回过头去,看到的,是毫发无伤的巫师们。
那神力并非是用来对他们的背叛复仇,而是最后一次清除着污秽,神力覆盖的范围,足以将西弗尔和波塞亚的污秽清除一空,并且减缓污秽的生长。
望着已经合拢的通道,塞西静立半晌,而后抚上心脏的位置,终于明白为什么收到伤害的只有自己,
原来,他早已和污秽无异。
第74章
刺耳的闹铃声将叶杏从混沌的睡梦中惊醒。
她在失重感中猛然惊坐过来,眼前熟悉的景象让她感到一阵恍惚,大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现实与记忆相互冲突,导致她在原地呆坐了很久。
脚边咣啷一声,叶杏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视线定格在掉在地上的匕首上。
匕首的出现让叶杏一瞬间清醒了过来,因蒙特什的记忆从迷雾中显现,她一把攥紧匕首,几乎要将它揉进身体里。
忒休斯的匕首还在这里,关于因蒙特什的记忆都是真的。
她尝试着召唤出自己的佩剑,可是什么也没有出现,力量似乎伴随着自己回到人类地界后消失殆尽了。
被子里,桌子上,床底,叶杏疯狂地翻找着每一个角落,却仍旧没有看见开启通道的钥匙。
她坐在床边,为自己再也无法回去的认识而感到迷茫无措。
那里现在是怎么样了呢?自己最后的力量有帮助到大家吗?波塞亚的污秽会清除吗?
叶杏抱着那柄匕首蜷缩成一团,头痛得厉害,因为比起这些未知的事情,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她感到自己的记忆正在缓缓流失,明明是不久前才见过的巫师,兽人和妖精,叶杏却已经有些记不住他们的名字了。
一个接着一个,从打过照面的,到说过几句话的,再到并肩前行的。
“停下!”
叶杏突兀的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爆开,楼上楼下传来一些抱怨的声音,她无比恐惧地按住脑袋,却依旧无法阻止记忆的消散。
同时伴随而来的,是平静下来的情绪,叶杏不再会恐惧愤怒,也没有强烈地想要回到因蒙特什的愿望,取而代之的,是感受消失后的空虚感。
她忽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一阵音乐声在寂静的房间内响起,叶杏迷茫了一阵,在被窝里翻出了正在振动的手机。
屏幕上的名字很熟悉,叶杏接听,那头便传来了温和的声音。
“小叶,准备好了吗?”
叶杏沉默了许久才想起来,她在去往因蒙特什之前答应过院长妈妈,要在今天去探望来着。
匆匆应了下来,叶杏手足无措地换好衣裳,临出门的那一刻,将匕首也一并带上了。
带上礼物回到自己整个童年所居住的地方,叶杏虽然有所触动,可心中还是惦念着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更多的事情被遗忘了,为了加强记忆,叶杏开始神经质地念出自己还记得的所有名字。
忒休斯、蒂娜、塞西、还有……修普洛斯?
莱因之内的那位神明的名字,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叶杏只感到一阵头疼。
“小叶!”
呼唤声将叶杏从执念中惊醒,她慌张地站起身来,勉强对赶上来的人挤出一个笑脸来。
“院长妈妈,好久不见了,这是我给大家带的礼物。”
女人没去接叶杏手中提着的东西,而是一脸担忧地看向叶杏。
“怎么了小叶,你的脸色很不好,是生病了吗?”
叶杏摇了摇头,只推脱说是自己没睡好,再看一眼旁边玻璃门反射出的自己的模样,的确脸色苍白,看上去十分憔悴。
“没事就好,来,快进来。”
院长妈妈亲亲热热地拉着她说了许多,叶杏听着,时不时点头附和着,却总是有些心不在焉,一遍又一遍地默背着脑海中的名字。
看出叶杏的走神,院长妈妈没有再拉着她继续说话,而是给她安排了一个休息室,让她先休息一下。
叶杏点头道了谢,在休息室的椅子上歇着,心中却愈发焦躁了起来。
“忒休斯,蒂娜,呃,还有谁来着?”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撑着脑袋,痛苦不堪的叶杏脸上,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一遍遍的冥想也无法阻止遗忘。
“忒休斯……其他人是谁?”
随着休息室的门被敲响,叶杏也睁开了眼睛,门被悄悄打开一条缝,露出女人慈祥的笑眼。
“小叶,那个慈善家到啦,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见见她?”
叶杏踌躇片刻,最终还是婉拒了院长妈妈的请求,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不太适宜接待那么重要的客人。
“好吧,那你再待一会,我接待完客人后就回来陪你。”
女人的声音随着轻轻的关门声消失,叶杏捂住脸,心中只剩下强烈的失落感,院长妈妈说自己是最令她骄傲的孩子,可实际上,她什么也没能做成,失败至极。
思考让她几乎窒息,她现在急于想出去透透气,于是在院长妈妈回来之前,叶杏从休息室里逃走了。
她并没有走出多远,在离福利院不远的一处长椅上坐了下来,午后的日光照得人昏昏欲睡,叶杏握着手中的匕首,思维逐渐开始涣散。
“匕首……是谁的?”
叶杏睡了过去了,这次,她再没有做梦。
“嗯?奇怪。”
不知道睡了多久,叶杏听到了这样的声音,这让她从昏睡中又逐渐清醒过来,惊讶地发现居然已经黄昏了,抬眼,她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向正在盯着她看的女人。
那是一个比她大出一些,大概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从容的优雅,此刻一脸好奇地望向自己。
“我有什么奇怪的吗?”
叶杏望向自己,她的手中紧紧攥着一柄很漂亮的匕首,这个动作确实有些奇怪,她并不记得什么时候买过这柄匕首。
“姐姐,有什么事情吗?”
她困惑地望向来人,让女人对自己失礼的举动向她道了歉。
“抱歉,我只是觉得你有些熟悉。”
熟悉?叶杏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然后向着她摇了摇头。
“抱歉姐姐,你应该是认错人了,我并不记得自己见过你。”
女人摇了摇头:“不是样貌,你的身上有星星的气息,你是……从因蒙特什来的吗?”
“因蒙特什?”
那个名字如同咒语一般,将叶杏的感受全部召回,她什么也不记得,却痛苦地泪流满面,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攥住了女人的衣角。
“姐姐!求求你!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