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阴冷厂督身边吃香喝辣 第22章

作者:秀木成林 标签: 爽文 逆袭 穿越重生

  沈星压下那些胡思乱想,她抿唇,小声对眼前这个裴玄素说:“等以后……”等把他想做的事情都结束,“你可以脱离这里,到别的地方去,过正常的日子。”

  她还是忍不住安慰了他。

  裴玄素有些怔忪,良久,他苦笑,轻声说:“但愿有这一天吧。”

  ……

  只不过,终于还是有高兴的事情发生了!

  裴玄素沈星进房没多久,外面一阵很快的脚步声,孙传廷,邓呈讳、冯维三个人。

  这三个贴身心腹,侥幸未曾被波及,奔波好几百里路赶往东都。

  裴玄素早已独当一面,他当然也有心腹,绝大部分树倒猢狲散,这三名心腹和护卫不离不弃,甚至已找上赵关山的门,想进宫追随裴玄素。

  猝见心腹部下,刚才赵关山打底,裴玄素已经大概猜到有谁了,但真正见面,依然激动得难以自抑。

  “主子!”

  “大人!”

  “大人,大人——”

  两个中青汉子和年轻人,为首一个很年轻和裴玄素差不多,当场眼泪鼻涕都出来了,稀里哗啦,泣不成声。

  裴玄素也眼眶发热,再见面,冯维等人风尘仆仆胡子头发都顾不上打理,裴玄素却不再是那个军政一把抓的自持若素气度胸襟的年轻刺史。

  他瘦削很多,让他的丹凤眼显得凌厉不少,眉目面庞有种挥之不去的砭骨冷恨,整个人一下子沉寂下去了。

  让人痛哭失声。

  裴玄素仰头,忍住了泪意,他俯身一一把人扶起来,“好,很好,都起来,都起来!”

  各中种种重逢让人心热的言语拥抱不说,沈星也很替裴玄素高兴,这些都是裴玄素最开始的班底,跟着他风腥血雨都不改的心腹。

  她正抿唇笑,未料裴玄素先转过来,给大家介绍她之前,他先笑了下和她说:“加上赵叔安排的人,正好十个,剩下几个位置,给你的人留着。”

  赵关山给他安排的位置是个什长,是目前能给裴玄素安排的差不多算极限。

  满编十五人,他惦记沈星,特地说了这话。

  裴玄素神态气质皆有大有改变,眼神沉沉砭骨,唯独转身望向身后那个小姑娘时,露出一丝缓和的暖色,连声音都刻意放轻几分。

  大家都好奇望向沈星。

  沈星心跳却漏了一拍,她忍不住捏了下拳,“……嗯,好。”

  裴玄素是个很敏锐细致的,他察觉到了,不禁问:“怎么了……?”

  好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韩勃一把掀起门帘,挥手喝:“快!陛下口谕,即刻登船赶赴龙江。”

  众人一噤。

  ……

  当天中午之前,沈星并裴玄素一行随提督赵关山登上前往龙江的官船,以最快速度拔锚驶往龙江。

  同时动身的,还有停靠在下关码头另一侧,隶属于左右龙武卫名下、听命两仪宫的官船。

  登船纷踏的脚步声,沈星的心脏狂跳了起来。

第16章

  舟行破水,涛声哗哗。

  船上的人很多,英国公神武大将军寇承嗣、西提辖司兼宦营提督赵关山、襄城侯羽林卫指挥使窦世安、大理寺少卿虞荣和刑部左侍郎石涛——大理寺卿及刑部尚书早就在龙江了,一大批文官武将禁军指挥加赴龙江水域。

  想必皇帝那边的三艘大官船亦是如此。

  船上的氛围很紧张,不断有人行走,步履很急促,但暂和裴玄素沈星一行没有关系,除了赵关山嘱咐过几句,暂没人找他们。

  龙江距东都四百里水路,顺平江而下,需时一天半,这一天半时间漫长又短暂。

  他们被带到舱房后,高兴过后,不可避免说起那些充满恨仇和血腥的话题。

  等到沈星去了放置马桶的隔间之后,裴玄素伸手摸了下冯维的裆部。

  内里果然空空如也。

  裴玄素不禁痛苦闭上双目,他一听冯维三人找上了赵关山门上,就立即猜到了。

  冯维故作轻松说:“公子你别在意,我们本就打算进宫找您的。”

  孙传廷邓呈讳也连忙点头称是,事实上,比起那些死了的同伴,他们侥幸保住了命还能再跟随主子,他们觉得自己很幸运了。

  孙邓两人都是成家了的,安置好妻儿并诀别,义无反顾就来了。

  至于冯维,他爹是裴家家臣,跟着裴家父子多年,他从小挑到裴玄素身边。熬刑让他爹招,他爹死不吐口大喊主君含冤,还要更早处决,冯维连尸都收不到。

  这些冯维都没提,反正他是一辈子都跟着主子的,“这点伤早好了!”

  裴玄素闭目好一会,强行将泪意逼回,他平静地点了点头:“好了就行。”

  一会,冯维小声问:“大公子呢?”

  裴玄素说:“在宫里。”

  大家不禁一静,半晌,才若无其事继续说话。

  谁也没有提那些禁忌话题,大家从一路风尘说起,但不可避免,说着说着就停了。

  裴玄素抬眼看过他们,他展臂一拥三人,轻声说:“有我裴玄素一日,必不相负汝等。”

  不管千难万难,还是将来得以侥幸重新站起!

  裴玄素声音很轻,但一字一句,字字千钧。

  一路走来都不觉得难,包括请人净身的时候,唯独冯维得知父亲去世的时候哭了一宿,但再多云淡风轻,此刻眼眶突然发热。

  三人说不出话,用力点头,冯维点着点着哭了,浓眉大眼含泪:“那个该死的狗皇帝!”

  “还有哪些该死的宗室和走狗!!”

  冯维泪洒当场,哽咽地道。

  裴玄素双拳攒出了血,深呼吸,他早晚要那些人血债血偿!!

  沈星在隔间没出去。

  这是裴玄素和他生死相随的这一小撮心腹经历过惊风骤雨之后的重逢,他们才是主角。

  方便说些私房话。

  她抱膝靠坐在门边的小杌子,听到最后一句,不禁抱紧了膝盖。

  ……

  他们在这舱房里睡了一晚上,裴玄素和沈星位置不高,安排在四层船舱的最底层的大通铺,风浪颠簸,涛声不断,到了这份上守夜也没有意义了,大家都很累,很快熟睡过去,鼾声此起彼伏。

  唯独裴玄素毫无睡意。

  在这个紧绷又安寂的晚上,他强迫自己阖目许久,才渐渐迷糊过去,只是却进入了梦魇,在那个模糊又触目惊心梦中,他回到童年见到他的父亲,小小男孩和青年男人在书房练字,在花园石子道牵手走路,有时候是他和父亲,有时候多了另一个小男孩。

  午后斜阳,疏竹丛前,父亲放下把着他小手拿浇勺的手,父子相视一笑。

  还有暖阁杏绯垂帷后,碧色坐褥上,窗前的罗汉榻,母亲冷冷拒他千里的目光。

  他倔强站在门扉前,好久,一转身拔腿跑了。

  但一眨眼,所有一切画面全部粉碎,变得血淋淋的,他父亲只剩下一层皮,被塞满了稻草,扁平的七窍变形的面庞,布满血红色的手指印,和原来没有一分相像,但偏偏裴玄素第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他早就长大了,独当一面,开衙任官,是个成年男人,可那一刻,他疯狂跑着,追着,失去一切思考能力,像个无助的小孩。

  母亲淤黑斑斑的铁青面庞,她无声躺在泥地的破席里,无论他怎么替她阖眼,都无法把她的眼睛闭上。

  她瞪着一双大大美丽又恐怖的眼睛,被他埋在湿透的黄土坑里,他指甲翻了,血淋淋的,一点都不觉得痛。

  裴玄素无声流泪,他终究惊醒了,一翻身坐起来,无声深喘,冷风一吹,他才发现自己牙关咬得死紧,他强自松开,咯咯不可自抑。

  这时候,已经下半夜了,大官船昼夜不停,已经自平江驶龙江涵江的交界。

  窗外这片水域,是那样的熟悉,他每次从沛州归家,都要经过这里。

  黑夜里,一片寂静,远方灯光点点,码头昼夜不歇,但俱往北边的涵江去了,龙江中游封禁至今。

  大官船冲开风浪,往龙江方向而行。

  一切景色,是那么地熟悉,只可惜,早已经物事全非。

  裴玄素抽出匕首,雪白的匕刃在幽幽的月色下一片冷银,他有无数次,想狠狠在身上留下一道伤口,以此铭刻深入骨髓的恨意。

  但最终理智克制了疯狂叫嚣的情绪。

  裴玄素不知站了多久,他静静看着秋江潮生,越来越多熟悉的景象,风吹遍体生凉,直到听到身后悉索起床的声音。

  是沈星醒了。

  其实醒的不仅沈星一个,通房里的鼾声不知何时停了,冯维三人身手也不差,裴玄素一动,他们就醒了。

  但都没动,好像继续熟睡,彼此明白裴玄素此刻并不需要旁人。

  裴玄素大概也知道,但他并未理会这个,安静的房间继续沉眠。

  “吵醒你了?”

  秋风染上寒凉,他转过身来,银色的月光照在他的头顶背后,他遒劲的五官披上一层霜色,美丽又带孤孑。

  裴玄素五官艳丽俊美,但从来不会让人感到半分女气,上辈子有阴柔,让人胆颤;现今去了那几分砭骨阴柔,有一种遒劲的男儿气概。

  沈星忍不住说:“现在还好,但你以后不能这样,你要这样……,这样……”

  去了势,对一个人举止形貌影响还是有的。

  “如果以后有了条件,你要添一点妆粉。”

  她很小声,示范了几个上辈子他的标志性眼神和举止,还指着脸眉,给他说了几个描绘的位置和要诀。

  裴玄素一一记下了,“好,”他轻声说:“你以后提醒我一下就是了。”

  沈星此刻,有一种努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数倾倒而出的隐约感,仿佛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似的。

  裴玄素关心问她:“你怎么了?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