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阴冷厂督身边吃香喝辣 第6章

作者:秀木成林 标签: 爽文 逆袭 穿越重生

  裴玄素绷着的一颗心,这才陡然一松。

  他靠着强撑一口气,挣扎地离开那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蚕室,甚至那一刻,什么都没去想。

  没想到,这个女孩还真是来帮他的。

  裴玄素已届强弩之末,在大理寺邢狱他就早该昏迷不醒甚至高烧死去,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抬出去,可他硬是凭着一口不忿的气坚持到现在。

  蚕室走一转,他已徘徊边缘。

  一口气陡然一泄,他眼前越来越黑,扶着墙的手慢慢下滑,整个人慢慢滑到下去。

  耳旁女孩细细的喘气声,似乎喊:“裴玄素,裴玄素——”

  他听不见了。

第5章

  沈星也很累了,她扶着窗棂喘气,倒退两步滑坐在门槛上,见状急忙爬了起来。

  她半扶半架,勉力把裴玄素撑起扶到床上。

  在这个昏暗的斗室里,他呼吸急促,喷出来的气像火一样。

  沈星蒙上窗牖,把油灯点起来。

  柔和晕黄的灯光无声投在室内,沈星端着灯盏转过来,那灯光便落在裴玄素的身上。

  沈星一刹看清了那熟悉的眉眼,她不禁怔忪一下。

  剑眉长而黛,斜飞入鬓,一双丹凤目眼尾上挑,内眼角极锐利,高挺的鼻梁,鼻准丰隆,人中深而清晰,唇珠饱满,艳丽摄人的俊美,但一双英气至极的剑眉和面庞压着,不见一丝的女气。

  上辈子有几分阴柔,现在完全没有了。

  这张脸,沈星是如此的熟悉。

  他强迫她描绘过他轮廓的每一处,手指、嘴唇、还有绘画。

  工笔细描,水墨丹青,软磨硬泡,威逼利诱,气得她有时候直接把蘸了墨的画笔扔他脸上。

  但只要画了,不管是不耐烦的还是有些认真的,都能绘出几分这人的摄人威势和魅力。

  倒不是她有多喜欢他,而是沈星在这一道上很有天赋。

  她其实对琴棋书画很有天赋,灵气逼人,所以姐姐大侄才一直想复爵,除了先人亡灵父祖荣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沈星是如此让疼她的人怜惜爱惋。

  小小的她,本不应该是窄蔽破旧宫巷里当小宫女。

  这是沈星后来才想明白的。

  但想明白的时候,家人早已经不在她身边了。

  她深吸一口气,甩甩头,将这些画面甩一边去,低头把灯盏放下,先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床上的人身上。

  沈星熟练打开放药的柜子,把剩下的那个包袱拉出来,就着冷水先把退热消炎的成药丸子化开给裴玄素灌下去。他求生的欲望和上辈子一样强,高热深度昏迷中感到药水,嘴巴微动张翕,让沈星没有很难就把药喂下去了。

  接着,沈星把一包消炎的草药捡出来。沈爹是干这个,家里这类药物特别多,该备的沈星都备有了。

  沈家在窄小的旧院子搭了个棚当厨房,她洗了把米熬上粥,另一个灶眼烧上水,把草药解开扔进去。

  消炎的药水烧好,晾凉些,沈星便端了进去,坐在床边把裴玄素身上的伤口都反覆洗了几遍,最后用金创药撒上,蒙上敷料,用麻布绷带一一捆扎起来。

  沈星手上的金创药不算上等,但是她能弄到的最好的了。

  裴玄素身上的刑伤很多,尤其是手腕和脚腕上镣铐的位置,深可见骨。

  她给他弄这几处伤口的时候,心情复杂。

  上辈子,裴玄素身上的疤痕也很多,比现在的还多,但基本很浅淡几乎看不见了,他那个地位,要什么药膏神医没有。

  不过,可见他很介意。

  他竭力消除了那些曾经伤疤的痕迹。

  沈星把他脚腕绷带上最后一个结系上,端起药碗,慢慢把汤药喂下去。

  事情都做完了,沈星把染血的水泼出去。她在屋里站了一会,最后还是转过身来,看向床上的裴玄素。

  那个人脸颊烧得滚烫通红,喃喃呓语,煎熬挣扎着,那张的极年轻的脸苍白有汗珠滚下,熟悉又陌生。

  穿堂风从门缝穿过,粥锅翻滚隐约咕噜声,沈星恍惚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也极疲惫。

  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今天精神紧绷了一整天,又接近、又找人替换、又换刀,抬凳翻窗翻墙没命的跑了七八里地,回家后又一刻不停,穿堂风过,沈星才发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一阵阵疲惫和沉重。

  她扶着床柱,慢慢坐在脚踏上。

  背靠着床沿,她双手环抱着膝盖。

  一盏孤灯,一张小桌,一个脚踏。

  身后鼻息咻咻,裴玄素蹙眉喃喃,“……爹,娘,……”剩下的听不清。

  他在高烧得说胡话,沈星侧头,高热熬不过去会死人,但她能做的都做了。

  不过沈星并没有很担心,裴玄素这人超级无敌坚韧的,好多次别人都以为他要死了,他偏偏绝地翻身,反过来把敌人摁死。

  沈星静静盯了床上人一会。

  她最后转过头,呼了一口,仰头盯着屋顶,但即使没有看着那人,她都依然能清晰地感觉到他。

  她抱膝环住自己,慢慢把脑袋埋进去,裴玄素存在感太强了,留下铭记太深刻,在这个秋风灌凉的寂静傍晚,她守在他床前,很难很难,不去想两人过去的事。

  两人第一次正经的、单独见面,是她毅然从码头跋涉回到神都,一头撞进齐国公府。

  她跪在地上,阴柔艳丽的青年宦官高高在上,神情冷漠。

  她哑着声音,全凭提着一口气,“徐家还有人!”

  “哦?”

  她声嘶力竭,说了很多很多,把所能想到的全都说了,上首的人不置可否哦了一声。

  沈星当时孤注一掷,所有希望唯系在上首这位新权宦身上,她甚至连早年的恩情都拿了出来说:“不知您还记得吗?在莲花海三进院,我给您送过药换过药,还和您说过几句话!那时候……”

  她说很多很多细节,当时根本没在意过的东西,突然像阳光下的浮尘,在那绝境中前所未有清晰起来。

  上辈子,裴玄素净身后,伤口很不好,很多人都愈合离开了,或者死了,独留下他在苦苦挣扎。

  沈星是送惯药的,便提了几次药过去,有过几面之缘。她怜悯他,大家都是可怜人。

  沈星当时不顾一切,她甚至碰了一下自己衣领,纤手捻紧:“求求您!什么都可以的,……”

  沈星很美,她肖母,婴儿肥褪去之后,眉眼一段如诗如画,荆钗布裙难掩绝色,婉约大美人。

  裴玄素闻言冷笑,他站起:“你觉得,我缺人吗?”

  他艳丽凌厉的面庞,讥诮不屑一顾。

  但实际上,裴玄素记忆力惊人,他其实第一眼就把沈星认出来了,当年绝境中,那个清凌的小女孩。

  他慢慢走到沈星面前,俯身,龙脑百合香息馥郁一下子变得浓烈,他垂眸,淡淡冰冷,危险感由生:“那咱家就给你一次机会。”

  不知是因为当年那点小恩情,还是因为徐家有些人和势力,裴玄素给了绝境中的沈星一次机会。

  渡过那次危机后,两人开始了第一次合作。

  之后,逶迤的命运跌宕起伏,风雨同舟过,分道扬镳过。她投向姐夫,他偏宫中药,两人联手改朝……至太初宫午后的蔷薇靡色突破关系。

  再到后来,天下勤王,讨伐大战。

  太多回忆,太多太多的纠缠。两人有过足够多的交集,太多的爱恨情仇。

  女帝过后,朝廷很排斥忌惮,太后临朝变得不方便,他掌控欲又强,沈星不喜欢越来越像禁脔一样的感觉。

  裴玄素有对她好的地方,他对别人可是很凶残的。她甩过他耳光,他生气却没还手。

  除了不自由,和被钳制,其实如今回头再想想,有些地方也说不上他很不对。

  她和他后期的重重矛盾,大多因为小皇帝而起。

  可小皇帝后来都背叛她了。

  他钳制提防,实在无可厚非。

  但他也有不好的地方,他太强势,心思深沉,喜怒难料,过去两人有种种复杂分歧。

  最后,便是那段以他半强行开启的、两人的私密关系。

  沈星不喜欢、甚至一度哭泣排斥。

  犹记得最开始,她甚至自荐枕席,只求他同意拉她一把。

  到了那种孤注一掷的时候,身子贞.操又算什么东西?

  可裴玄素根本不屑一顾,他冷笑否了。

  再后来,皇宫夜宴那半晚上,两人都是被迫着发生了干系的。

  明明到这里都好好的。

  偏偏时过境迁,待一切平静过后,某一天,他却突然要讨过去的帐。

  这都是几年前的事了,她自不肯。

  裴玄素不是一贯很厌恶旁人碰触近身他的?

  不知为什么,无故又变了。

  两人吵,撕扯,所有宫人被撵了出去,可她又哪里比得上他的身手,两三下被钳住腕子,他拿过去的那段来说事,她气急语塞,说不过他,最后这样发生了。

  很长时间她讨厌他,可他偏天天来。

  那时两人关系最恶劣的时期。

  后来她没法,加上小皇帝,他双管齐下,那样的关系就一直维持到最后了。

  但若问沈星想不想,她是不想的。

  不舒服,那种难以启齿的感觉,始终掺杂着一丝不适。

  不管生理上,还是心理上,她都始终无法视之如寻常。

  沈星起身,从脸盆架子抽下毛巾投进水里,秋水泛寒,她用水拍拍脸,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

  沈星推门,天上有颗星星,小小一点微亮,在甫入夜的晚空微闪。